週身傳來絲絲涼意,靠在山洞巖壁上的身子酸軟疼痛,我悠悠的睜開了眼睛。
火堆早已經熄滅,留下了烏黑的火焰炙烤痕跡。
我低頭看了看懷中依舊雙目緊閉的楚墨凡,伸手探上了他的額頭,還好,不似昨日那樣灼熱了。又探了探他的鼻息,還有微微的出氣。
我輕呼了一口氣,心中慢慢的緩落,還好他的身體素質較強,又是習武之人,若是換成別人的話,怕早已跟閻王爺爺打報告去了。
將楚墨凡輕柔的放置在草堆中,我緩緩的站了起來。
突然的眩暈襲來,眼前金星直冒,身子晃了晃,我急忙又坐了下來。已經兩天沒有進食了,現在的我是手軟腳軟,感覺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
慢慢的爬行到火堆旁,我將楚墨凡的衣服取了下來,又慢慢的爬回到楚墨凡的身邊,一點一點的幫他把衣服穿了回去。
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不止是他,連我都要再一次見到親愛的閻王爺爺了。用草堆將他的身體蓋好,我努力克制住不斷發軟的身子,扶著山壁慢慢的向外面走去。
清新的山風迎面撲來,精神振了一振,我走到旁邊的巖壁下拘起山泉拍了拍臉,又喝了幾口,感覺有了些許精神,向著遠處的山腳走去。
面對著陡峭的山壁上那小小的花朵,我真的很感謝塵瑾曾經給我看的那張『天書』。止血草,遍地的止血草和車前草,迎風招搖。
將止血草和車前草一顆顆的摘了下來,我編成了一個花環,套在了脖子上。摘了些不知名的野果,用衣襟擦了擦,大口的吃了起來。
都說紅軍二萬五千里長征的時候,是啃樹皮,吃草根。以前我還在糾結這樹皮和草根怎麼能下嚥,如今我總算是瞭解到了,人在極度飢餓的時候,吃東西不是為了好吃,而是為了填飽肚子,單純的填飽那空曠嚎叫的肚子。
將剩下的野果用衣襟兜起來,又用竹筒接了些清涼的山泉後,我拍了拍已經有了點貨的肚子,吼了一聲,「季茹涵,加油。」
向著山洞沖了回去。
回到山洞後,我將竹筒小心翼翼的靠著山壁放好,將脖子上的花環取了下來。把止血草放入口中嚼碎,一股土腥味湧入了口中,我皺了皺眉,幾乎欲嘔,望著地上『橫屍』的楚墨凡,我硬生生的將噁心的感覺強壓了下去。
將所有的止血草和車前草嚼碎後,混合在一起,均勻的按壓在了楚墨凡的傷口上,我輕輕吁了一口氣,這樣起碼不用擔心他的傷口潰爛發炎了。
微微一笑,我衝著楚墨凡說道,「你可要記住了,是本姑娘救了你的命,本姑娘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捧起竹筒慢慢的移到楚墨凡的身邊,我又犯了愁。
如今的他毫無知覺,雙唇緊閉,嘴唇已經乾裂起皮了,這水怎麼餵他喝下去,又是一道難題。
努力的撬開楚墨凡的薄唇,我將竹筒裡的清泉倒了進去,卻全部順著楚墨凡的嘴角流了出來。
唉,救人救到底,送佛上西天吧!
我認命的喝了一大口清泉,印上了楚墨凡的薄唇,雙唇相觸的瞬間,一陣電流劃過,全身戰慄了一下。
忽略過那瞬間的戰慄,我輕柔的將口中的清泉一點點的送入了楚墨凡的口中。如此反覆了幾次,終於將竹筒中的泉水全部灌入了楚墨凡的口中。
做完了一切後,我突然覺得胃中一陣反覆,連忙跑了出去,「哇」的一聲,剛剛吃的野果又吐了個乾乾淨淨。
如今我和楚墨凡兩人,一個是昏迷不醒,一個是腸胃不適,身體虛弱,怎一個淒涼可以形容啊。
虛弱的走回山洞,我在楚墨凡的身邊坐了下來,靠著巖壁,微微閉上了眼睛,漸漸的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隱約感到有東西在我臉色游動,大腦迷迷糊糊的閃過一絲訊號「蛇?」
「啊~~~」驚叫著睜開了眼睛,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張蒼白憔悴卻貌比天人的俊顏。
「恬兒?做噩夢了?」楚墨凡虛弱的吐出了幾個字,聲音乾澀暗啞,如碎末一般。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我驚喜的盯著他,「太好了,你醒了,還在發燒嗎?」
自顧自的伸出手去覆上了楚墨凡光潔的額頭,溫度已經減退了不少。
「我去給你打水喝。」正欲起身,手腕卻被楚墨凡抓住,用力一帶,我跌入了他的懷中。
「你……」我羞惱的剛要掙扎,楚墨凡的聲音悠悠的傳入耳中,「恬兒,若是我死了,你會記住我嗎?」
啊?不解的抬起頭望著他,這是燒糊塗了在說胡話嗎?
「恬兒,會嗎?會一輩子都記住我嗎?」希翼與渴望在楚墨凡的鳳目中交替閃爍著。
「喂,我告訴你哦,你的命是我拚命救回來的,所以你不要說死不死的。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因為我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希望。誰也不知道明天上天會不會給你一個驚喜,所以有期待的人生難道不值得留念嗎?」我凝視著他的黑眸,認真的說道,「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不會記住你,因為我要記的事情太多,沒有辦法老是一直懷念過去。但是你若好好的活著,我一定會將你記在心中,畢竟我們一起經歷過生死的掙扎,沒有生的渴望,又怎麼會有這一輩子的記憶呢!」
楚墨凡靜靜的聽我說完,半晌沒有說話。
「恬兒,為了你,也為了我自己,我一定一定會好好的帶你離開這兒。」蒼白的俊顏上浮現了一抹羞赧,楚墨凡指了指我身邊的野果,小聲的說道,「那個,我要吃。」
看著他那彆扭的表情,我不禁勾起了嘴角,哈哈,原來這樣一個君臨天下的帝王也會有如此可愛的表情。
將身邊的野果擦乾淨遞給了他,我關切的問道,「你的傷口還疼嗎?」
「不了」楚墨凡啃著野果,含糊不清的說道,「恬兒,你好厲害啊,你怎麼知道這草是可以止血的?」
「呵呵,因為塵瑾他是神醫啊,他有教我認這些草藥,所以大概的一切我還是瞭解的。不過救人的感覺真的很好,我大概可以瞭解塵瑾懸壺濟世的心情了。」心情一下好了起來,我快樂的朝楚墨凡笑了笑。
剛要往嘴裡送野果的手,頓了頓,楚墨凡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恬兒,你為什麼在歐陽山莊?你跟歐陽塵瑾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呃……偷偷的瞟了楚墨凡一眼,我尷尬的笑了笑,說道,「塵瑾他,是我的夫君。」
「什麼?歐陽塵瑾是你的夫君?」楚墨凡不敢置信的脫口而出?
「恩」輕輕點了點頭,我在心中暗自氣惱,這都拜了堂領了結婚證的事兒,咋現在看來就像是地下情被曝光了一樣……
「那我呢?歐陽塵瑾是你的夫君,我是什麼?」扔掉了手中的野果,楚墨凡蒼白的臉上閃過轉瞬即逝的哀慟。
「這個……這個……」我突然語塞,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我,那雙深不見底的烏黑眸子,熠熠如星,又沉沉四海,目光中隱約藏著一絲探究,更多是不能接受的悲痛。
毫無預警的,楚墨凡突然扳過我的連,狠狠的吻向了我的唇瓣,動作是攻城略地的一般,充滿了無限的佔有慾。
我大驚,下意識的掙扎,他卻不肯,像一個不講理的孩子一樣將我的手腕牢牢的握在他灼熱的手心中。
「恬兒,恬兒,求你,求你不要離開我……恬兒,除了你,我真的什麼都可以放棄……」他眼波浮動,睫毛的影子蹁躚如蝶,吻著我的手背,嘴唇灼熱,「恬兒,如果連你都離開了我,那麼我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了。」
「恬兒,自你走後,我每天都活在深深的後悔之中。我每夜每夜的坐在墨竹居中,只因為那是你曾經住過的地方。我想離你更近一些。我能感受到你的馨香還圍繞在四周。你為我們的孩子做的小衣服,我都好好收著,恬兒,等我們再有了孩子之後,就把這些衣服拿給他穿,你說好不好?」
墨竹居?孩子?我的腦海中一片混亂,猶記得初入歐陽山莊,走入蝶舞閣時看到那一大片墨竹時我的反應,是因為楚墨凡說的墨竹居的原因嗎?
像是沒有注意到我的反應,楚墨凡仍然自顧自的說著,「恬兒,你說過的,我們的孩子一個叫楚澤睿,一個叫花錦年,都是你親自取的名字,我也很喜歡。」
「恬兒,讓我好好的守護你好嗎?恬兒回到我的身邊好嗎?」
耳邊的聲音突然變的飄渺起來,眼前的人和記憶中那個一襲雪衣的男子重疊了起來,一樣的深情,一樣的執著。
「我歐陽塵瑾只願得一人心,陪我看遍這世間美景,秀麗山河。」
「我楚墨凡願意為你放棄江山,歸隱山林,犁田織布,逍遙一生。」
「今日贈予我妻,願她一生平安,健康無憂。」
「恬兒,我會好好的守護你,不讓你再受到一絲傷害。」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慌亂的抱住了頭,倉皇的跑出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