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不得朝你歇斯底里大吼,憤怒的呵責你為何要如此輕易的就把我拋棄?對我冷眼相向,不屑一顧?
可我沒有那個資格,根本沒有那個資格,要你拋棄的人,不正是我自己嗎?
湛藍色的法拉利在視線中逐漸的變得模糊,氤氳,水霧一層層的瀰漫,像是一場淒雅的飄雪,將世間所有的苦難覆蓋。
珍惜只覺得身體裡面所有的氣力,就像破洞的沙漏般,悄然流逝,雙膝一軟,幾欲站立不穩。
「小惜……」他輕聲喚她,黑眸中翻湧著複雜的光芒,雙手及時的將她扶住。
「夏流觴,我現在無需你廉價的同情,放開。」
現在的她,很可笑嗎?很淒慘嗎?很悲劇嗎?
珍惜冷然的深吸一口氣,平靜的站起身,臉色雖依舊蒼白如雪,卻不見一分悲傷,從容淡漠,叫他以為剛剛那個傷心難過的童珍惜,不過是一場華麗的幻覺。
「小惜,有沒有人說過,如果你稍稍軟弱一點,或許剛剛,就不會是那樣。只要你開口,或者流淚,林藍初,一定會拋下那個女子不顧一切的擁住你。」
夏流觴說的既像是安慰,更像是感歎。
記憶中愛撒嬌,刁蠻任性的童珍惜,似乎真的成了鏡花水月,現在的童珍惜,百毒不侵,明明淚水都已將睫毛打濕,卻愣是沒有任何水漬淌過的痕跡。
而且剛剛面對林藍初的冷言冷語時,她的唇邊,從來沒有一刻停止過微笑,笑容美好清淡,宛如空谷中的百合花。
越是難過越是微笑,越是悲傷越是表現的不在乎,這樣的童珍惜,反而更讓人心疼,可是,他卻靠不近她……
同時,街邊,湛藍色的法拉利內,男人冷漠的聲調如鋒刀般響起,兩個字。
「下車。」
「初,你這話什麼意思?那個惹你煩的醜女人已經不會再纏著你了,我們現在不是要去約會嗎?」陶琬瞬間沒反應過來,繼續小鳥依人的攀著他強健的手臂。
「馬上,下車!」
「林藍初,你別太過分,那個女人要是真在乎你會連一絲難過的表情都沒有?要知道,如果她真的愛你,看到我,她一定會嫉妒的發狂,可是她在笑,笑的那麼甜。可見,你對她而言,根本就無關緊要。」
「我再說一遍,下車!!」語氣陰厲到極點,凍得她全身一僵,禁不住好奇的打量著身邊這個男人。
漂亮的藍眸冰冷森寒,卻縈繞著朦朧的霧氣,彷彿森林中走失的妖精般,那股難以言喻的哀傷與悲痛,似乎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連空氣中都浸滿了酸楚。
當車門關上的那瞬,藍初積壓了半天的情緒剎那間如山洪般爆發,他快速發動引擎,瘋狂的將車速提到最高檔。
窗外的風景似火花般飛濺而過,他卻彷彿什麼都看不見,眼前不斷的浮現她笑中含淚的小臉,蒼白透明,像是輕輕一觸,便會倏然粉碎般。
他傷了她,他竟然傷了她?!
可是,有什麼辦法?他能有什麼辦法,如果,是那個人的話,她就算已經對自己動心了,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背棄吧?
小惜,知道你沒死,那夜我高興的簡直快瘋了,從地獄生生爬上天堂的感覺,而第二秒,他的電話卻直接將我從天堂再一次推進地獄。
今天看到你為了我不顧一切的奔過來,我真的,有種想要狠狠大哭的衝動。
我辛辛苦苦愛了那麼久,那麼久,那麼那麼久的女人,終於為我動心了,向我奔來,眉眼中滿是雀躍。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就像是,要我下一秒死掉,我都無所謂了。
因為,我擁有你明亮灼熱的眼神與欣喜的笑容,應該沒有看錯,你的眼中,我看到了龐盛的愛,是愛吧……
小惜,你愛上我了嗎?愛上我了嗎?
真的,愛上我了嗎……?
但是,我不能愛你了,我不能再愛你了,好難受,難受的好想抱著你大聲訴苦。
怎麼辦?怎麼辦?
不能因為我,再毀你第二次了,我怕了,怕的要死了,槍決那天,我本來就準備與你,共赴黃泉。
呵,很可笑吧,殉情應該是相愛的戀人才會做的事,可是,我卻準備好了安眠藥與遺書,躺在床上的時候,滿滿的想的都是你,心情,竟然不可思議的平靜。
如果我離開,你可以活得好好的,能夠幸福的話,那麼,我一定會悄悄走開,就算僅靠著回憶,也可以幸福的微笑。
因為,我愛的人獲得了幸福,我沒理由傷心,更沒理由難過。
所以現在,就讓我一次性傷心個夠,讓這顆只愛童珍惜的心再狠狠的痛一次,痛到深處,便會是麻木了……
…… ……
晶瑩的紅色液體,好像一顆被熔碎的紅寶石般,反射著冰冷的月華,勾不起半分興趣。
喉頸微揚,冰涼的液體漫過舌尖滑進喉道抵達肺部,竟有種千萬把尖刀同時插-進,撕絞戳爛的劇痛,幾欲令她疼的眼前一黑,當場暈了過去。
酒不醉人,人自醉。
此時此刻,她多想好好醉一場,將剛剛醫院旁那殘忍絕情的一幕從腦海中抹去,不留半點痕跡。
可是,她的眼前卻不斷閃現著他離去時的那個眼神,充滿了厭惡與摒棄,隱約有一絲無奈與悲哀,是因為對她煩透了,被她纏上而感到無奈嗎?
珍惜冷笑著,寂寞的像個被主人拋棄的木偶娃娃,坐在椅子上,身子蜷縮成一團,兩眼望著漆黑的夜空,悵然若失。
「好好的一瓶法國紅酒居然被你當成白開水灌了這麼一大瓶,小惜,他不要你,有這麼難過嗎?」
夏流觴從浴室裡走出來,奪過她手中的酒杯,清爽的面容在月光微有些模糊,帶著柔和的味道。
「往你的心上開個口子,你會痛不?」珍惜白了他一眼,面色冷凝木然,似是對他的問題很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