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忍痛將你推開,卻誤打誤撞破壞了你的計劃,真的,很抱歉……
我果然還是跟三年前一樣沒用,只能眼睜睜看著重要的一切,一點點的離自己而去。
卻無力的像個泥偶,自身難保。
爸爸是,寒風是,現在連你也是,藍初,我誰都救不了,誰都救不了……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你能瞭解那種龐大噬骨的滋味嗎?
痛的恨不得將所有的傷口轉嫁到自己身上,恨不得將血肉一片片割下來釋放的痛楚,這種感覺,我真的不想再嘗第二次。
所以這一次,就算山窮水盡,要和惡魔做交易,我也絕對不會讓你失去一切,你那麼高傲耿直,要你將尊嚴奉上供他人踩踏,是比殺了你還要難受千萬倍的事。
「我以後,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了,林總,請儘管放心……」
「好,好,很好!消失,你給我馬上消失——!」
林藍初氣惱的大吼,雙肩顫抖的厲害,藍眸死死的盯著她,像是要將她的臉給戳出個洞來似的。複雜的深情在眸底盤旋縈繞著,隱約透著一抹悲哀的痛楚。
什麼叫做以後都不會再出現在他的面前了?還讓他放心?
童珍惜,你到底能對我狠到何種地步,我真的很想知道……
「那麼,再見……」
珍惜挺直腰桿,抹去臉上髒污的咖啡漬,邁開腿,一步一步,走出花園餐廳,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刃上翩舞般,皮開肉綻。
大口大口用力呼吸,揚起臉,望著天空,原本的天朗氣清再度褪回陰森晦暗,甚至,開始蔓生出酸澀的雨珠,潸然下落,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的雙肩壓抑的抖動著,脆弱的彷彿路邊的蒲公英,風一吹,便不得不四散開來。
林藍初下意識的攥緊拳頭,眼睛幾乎快要貼在玻璃窗上了,藍瞳深深凝望著那個倨傲嬌小的身影,喉間百味交織,像是被迫灌進了一瓶麻醋。
「既然這麼不捨,總裁何不留下她,童小姐是為了總裁才約我在這見面的。」愛瑪悠悠歎道,自始至終,她都在一旁沉默觀看。
為這兩個人彼此折磨而心生悵惘,真的為對方好,不是將所有的一切攤開來講清楚嗎?
「為了我?」林藍初錯愕的盯著她,難以置信……
………
曾經的深愛是一場風,過了,就過了,不可能再刮第二次。
醫院走廊的盡頭,一縷清亮的爬山虎盤旋在窗沿頭,身形清瘦的少年斜斜倚靠在旁邊,望著窗外出神,臉上是平和寧靜的微笑,美好純淨。
「病還沒好怎麼跑出來吹風了?」珍惜嗔怪道,順手給他披上一件外套,不經意間掠過他的眼睛。
淺褐色的眸子澄亮的彷如水晶般剔透,四目相對,裡頭閃耀著絢麗的流光溢彩,叫她轟然怔住。
「寒風,你……」珍惜下意識的張開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那烏黑的睫毛隨時輕盈擺動,叫她喉間頓時一緊。
「你的眼睛怎麼?」
「怎麼又能看得見了是吧?惜姐姐,別忘了,我只是間歇性失明,只要配合物理治療,還是有效的。」寒風輕撫過她蒼白的小臉,輕聲說道,眸光安詳溫暖,像是夏夜草叢間飛舞的螢火蟲。
「真的?」她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那天向醫生瞭解情況的時候,明明說的希望全無,怎麼可能一會兒就看得見呢?
珍惜定定的看著寒風的臉,想要從他淡雅的笑靨中找出些許破綻,卻無奈的發現,那只是徒勞,難道說,裝成傻瓜什麼都不知道,要比瞭解真相好嗎?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嗎?」
寒風反問,唇角的笑容愈發的美好,讓人完全不能去置疑他的話。
可現在的童珍惜不是傻瓜,也不想再被人當成傻瓜,她深吸一口氣,將外套完好的披掛在他身上,顫聲道。
「因為你偷偷瞞著我,做了腦磁震對不對……?」
「……姐……」
「童寒風,你怎麼可以這麼任性?!你知不知道用了腦磁震的下場,你想死就直說,我幫你!你這個混蛋,想氣死我嗎——?!」
珍惜憤怒的揪住寒風的衣領,眼圈瞬間紅了,氤氳的水霧打濕她烏黑的睫毛,好像掛上了點點繁星,讓人看著,胸口酸滯,無限心疼。
用腦磁震強行將擠壓視網膜的血塊給打碎,但是,卻會給大腦造成比先前多出十倍的負擔,這就意味著寒風腦死亡的速度加快了整整十倍!
或許,這下子他連四個月都活不了了,短短的四個月,都要被殘忍的縮短了……
「說話啊!啞巴了,你這個混賬東西,想逼死我就直說啊,直說啊——!」
眼淚嗖的掉了下來,珍惜痛苦的咬著唇,唇色蒼白如雪,盈盈的淚眸若珍珠般晶瑩,小臉慘白的近乎透明。
削肩顫抖的愈發厲害,聲音禁不住變得低婉而沙啞。
「你這個混蛋……你這個混蛋,你知不知道這樣做,你會,你會……」珍惜哽咽著,淚水掉的更凶,那個『死』字生生卡在喉嚨裡,久久說不出口。
「我會死,可是,惜姐姐,如果要在黑暗中渡過死前的四個月,我情願換一天的光明,像這樣,能夠看到你的臉。」寒風輕笑著,眉眼間,沒有半分對死亡的恐懼。
更多的,是一種悲涼的坦然,讓她渾身一震。
他知道了?
他竟然全部都知道了?還以為自己一直隱藏的很好,沒想到,他竟然全部都知道了?
一時之間,珍惜心頭更加不是滋味,緊握著他的雙手瞬間失去氣力,呆滯的向後退了幾步,雪眸之中溢滿了頹敗,瘖啞著嗓子開口問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這麼無情而殘酷的事實,為什麼你還可以笑得如此溫暖安詳,像是全世界的幸福都被你抱在懷裡一樣。
寒風,我們能不能不要再故作堅強,好好的大哭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