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蠻俏妃醉君心 京城篇 第二百五十四章
    承德宮裡,一片祥和。

    皇上剛剛用完早膳,正斜倚在床邊小憩。他半瞇著雙眼,透過狹小的縫隙感覺著灑進來的陽光,臉上寫滿了柔和與安寧。

    這段日子整天悶在承德宮裡,吃了睡,睡了吃,每天無所事事,他變得有些懶散了,似乎已經喜歡上了這種閒適的生活。

    年紀大了,也該卸下肩上的膽子,享享清福啦,只是,眼下還不是時候,有些事他必須要去處理!

    想到此,他猛然睜開雙眸,如有所思地輕歎了一聲。左手用力一撐,他坐直身子,一抬頭,就看見對面正在收拾房間的煙凝慌忙別過頭,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他瞭然地抿抿嘴角,心裡一陣輕笑。又一個被收買了的奴才!

    側過頭,目光一轉,只見房門被輕輕推開,楚逸晨笑意漣漣地走了進來。

    「奴婢見過太子殿下!」煙凝停下手裡的活計,施禮道。

    柔和的目光在看到她的瞬間冰封了起來,楚逸晨斂起笑意,板著臉道「你先下去吧!」

    「可是,奴婢還沒有收拾完房間!」

    煙凝囁嚅地說著,眼睛卻偷偷地瞟了一眼桌子上呼呼冒著熱氣的湯藥。

    剛才她送過來的時候,皇上嫌燙,便讓她先放下,現在還沒有喝呢,如妃娘娘交代過,一定要看著他喝下去!

    「不用收拾了,出去吧!」

    煙凝垂著頭,遲疑了半晌「是!」

    收起托盤,她慢慢地挪著步子,走出了房間。

    雕花的木門被輕輕帶上,遮住了外面燦爛的陽光,也擋住了綠意枝頭的融融夏意。

    「晨兒見過父皇!」楚逸晨緩步走到床邊,施禮道。

    「快起來!這裡就我們父子倆,不必這麼拘禮!」

    「父皇,你今天感覺怎麼樣?」

    「神清氣爽!」

    「看來你體內的毒已經去了大半!」楚逸晨舒然一笑「讓我再給你看看吧!」

    「恩」

    皇上將胳膊伸了出去,楚逸晨端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如往常一樣給他把了一下脈,而後掏出白色瓷瓶,遞給他一顆粒藥丸。

    「父皇,把它服了吧!」

    「恩」

    皇上毫不懷疑地伸手接下,放進了嘴裡。這樣的信任,讓楚逸晨心裡一陣感動,忍不住濕了眼角。

    「父皇,母妃已經沒有了要挾我的籌碼,我一會就去把外面的侍衛撤了!」

    皇上一聽,若有所思地搖搖頭「不急!京城現在的兵權幾乎都在你姨丈程建輝的手裡,他應該也已經被你母妃拉攏了,朕擔心你貿然撤掉侍衛,會打草驚蛇,逼得他們狗急跳牆、逼宮啊!」

    「父皇不用擔心,我已經派人給三弟送去了密信,讓他帶兵回京,用不了兩日,他就能回來了!」

    「兩日?怕是來不及!」皇上皺皺眉,而後揚手指了指角落裡的案幾「那個案幾下面有個暗格,你去將裡面的玉劍取出來!」

    楚逸晨依言走到案几旁,蹲下身,找到暗格,小心翼翼地拿出了玉劍。那是一把精緻的器物,晶瑩剔透,上面刻著一條飛翔的玉龍。

    「你把它拿給洛相,他自然會明白該怎麼做的!」皇上沉聲道。

    這個時候,他決定動用護龍閣的力量,十幾年了,雖說他從沒有問過,護龍閣到底多大規模,有多少成員,但是他相信洛相一定不會辜負他的期望的!

    「好,兒臣這就去辦!」

    楚逸晨將玉劍放進懷裡,轉身離開,沒走出幾步,卻被皇上叫住了!

    皇上神色複雜地看著他,欲言又止「晨兒,你撤掉侍衛,找來洛相,那你母妃~~~」

    楚逸晨身形怔了一下,而後將眼底的落寞掩藏,回過頭,淡淡說道「母妃她一意孤行,做了這麼多壞事,理應受到懲罰的,我雖然是她的兒子,但也是鎦金國的太子,我不能讓她為了一己之私而毀掉江山社稷,毀了先祖拚命打下來的基業!」

    「晨兒,父皇果然沒有看錯你!」皇上滿意地點點頭。

    楚逸晨抿了抿嘴角「父皇,那我去了!」

    「恩」

    話音剛落,殿外突然傳來幾聲悶哼,緊接是『砰砰』倒地的聲音。

    楚逸晨疑惑地挑挑眉梢,剛想轉身衝出去,卻見皇上揚手叫住了他「晨兒,你不用去了!」

    「呃?」

    皇上不答,只是衝他的身後揚了揚下巴。

    楚逸晨不解地回過頭,就看見如妃一臉邪笑地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身勁裝的程建輝,臉上表情肅然。

    「母妃?你怎麼來了?」

    如妃冷哼一聲「我不來,你是不是打算繼續欺騙母妃,等三王爺帶兵回京的時候,趁我不備,置我於死地啊?」

    楚逸晨一聽,臉色驟變「那封信?」

    如妃冷眼睨著他,從衣袖裡拿出一封信,狠狠地摔在了他的臉上「晨兒,你還真是孝順!」

    說完,她蓮步輕移,裊裊婷婷地走到皇上身邊,柔聲問道「皇上,近日可好啊?有沒有想念臣妾呀?」

    皇上抬起頭,冷冷地睨著她,沒有言語。

    如妃見狀,勾唇邪肆一笑,哼道「有力氣瞪人,看來已經好了差不多啦!那就趕緊寫退位詔書吧!」

    「母妃,你不要再執迷不悟啦!」楚逸晨慌忙跑過來阻止如妃。

    「晨兒,皇位遲早都是你的,母妃這麼做,也是為了讓你早日登上帝位啊!」

    「這樣得來的皇位,我不要!我寧願不做太子,不當皇上,也不想父皇有事!」楚逸晨字正腔圓地說著,如星的眸子,漾起一抹無奈的悲傷「你這樣做,只會讓我落得一個弒父篡位的罵名,根本就不是為了我,其實都是為了你的貪念、慾望!」

    『啪!』

    一聲脆響過後,楚逸晨白皙的臉龐上多了一個紅色的指印。他抬起頭,凝著一雙眼瞳,憤然地盯著同樣怒氣沖沖的如妃「你打我,這也是事實!」

    「你~~」

    如妃沉著臉,恨恨地拂了一下衣袖,不經意地一瞥,就看到床榻上皇上正襟危坐,根本沒有動一旁的筆墨,不由地一陣惱怒。

    「還不快寫詔書!」

    皇上聞言依然未動,只是挑了挑眉梢「晨兒說了這樣得到的王位,他不要,所以朕不寫!」

    「你管他幹嘛,趕緊寫!」如妃心急火燎地將紙和筆塞到了皇上的手裡,而後眼珠一轉,笑盈盈地說道「你是擔心寫完了之後,臣妾會讓人殺了你吧?你大可放心,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寫,臣妾就饒你不死,這承德宮你還可以繼續住,一應用度也不會短缺!」

    皇上呵呵冷笑兩聲,抬起眼瞼,涼涼地說道「你早已起了歹心,就算你現在答應,等朕寫完了詔書,你一樣也會殺了朕的!」

    如妃兀地一怔,而後邪邪笑道「知我者,皇上也!那就趕緊寫吧,沒準兒一會臣妾心情好,就不殺你了!」

    「哼!」皇上臉一別,將紙和筆盡數丟在了地上「朕不寫!」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休怪臣妾無情了!程將軍,這裡交給你啦!」

    「是!」

    程建輝提著佩劍走了過來,卻被楚逸晨一把攔住「程將軍,父皇一向待你不薄,你怎麼能謀反作亂呢?」

    「太子殿下,請你讓開!」

    「……」

    外面爭吵的聲音斷斷續續傳進密道裡,躲在那裡的洛亦寒臉色一寒,墨玉般的眼瞳裡頓時瀰漫起片片風雪,他回身對身後的眾人做了一個手勢,便衝了出去。

    楚逸晨被程建輝推了一個趔趄,剛剛站穩,一抬頭,看到突然衝出來的洛亦寒,不禁一楞。他怎麼在這?

    「皇上!」

    洛亦寒驚呼一聲,飛身一躍,凌空踢倒逼近皇上的程建輝,穩穩地落在了皇上的身前。

    「皇上,微臣護駕來遲,你沒事吧?」

    皇上搖搖頭。

    程建輝被踢翻在地,心裡一陣惱火,衝著門外大聲嚷道「眾將聽令,全都給我上!」

    「是!」

    殿外,突然湧進來一群精兵,各個手持刀劍,霎時將承德宮裡堵得水洩不通。

    洛亦寒見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將皇上緊緊護在身後,輕聲道「皇上,不用擔心!」

    而後側過頭,衝著牆壁上的壁畫喊道「護龍閣的眾位兄弟,都出來吧!」

    『吱呀』一聲,壁畫慢慢移開,露出了一條地道,從裡面慢慢走出來幾十個人,各個英武不凡。

    「閣主!」他們拱手抱拳。

    「都知道該怎麼做吧?」

    「是!」

    承德宮裡,兩方人馬頓時打成一片,一時之間,刀光劍影,乒乒乓乓之聲不絕於耳。

    護龍閣裡各個都是武功高手,雖然人數少,卻稍佔上風。

    洛亦寒武功精湛,一把流雲劍揮得凌厲生風,逼得程建輝不住地後退。

    一旁,如妃早已嚇得花容失色,瑟抖著身子躲在角落裡,看著眼前血腥的場面,心裡不禁敲起了一陣小鼓。

    護龍閣的人大多都不認識楚逸晨,他們衝出來的時候,他正巧站在亂軍的前面,他們以為他也是亂軍一夥的,便不分青紅皂白地向他殺來。

    此時的楚逸晨正一臉不解地盯著混戰在一起的洛亦寒和程建輝,突然間,一道凌厲的劍鋒刺過來,他慌忙招架「這位大俠~~」

    「求饒也沒用,造反就該殺!」王瀟揮著劍,絲毫不減攻勢。

    「在下沒有造反!」

    「你騙誰呢!」

    「在下是太子!」

    「太子?」王瀟微微一愣,而後又揮著長劍,逼了過來,劍鋒較之剛才更猛了「皇上若是出了什麼事,第一個受益的就是你,這次造反你一定是主謀!」

    「你誤會~~~」

    「廢話少說,看招!」王瀟長劍一揮,直逼楚逸晨要害。

    楚逸晨無奈,只得拚命迎戰,可是,空拳難敵刀劍,漸漸地,他有些招架不住,額前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這一日,吳敏兒總覺得心神不寧,便進宮看望如妃,試圖找機會看看楚逸晨。剛走到御花園,便遠遠地看見如妃領著一群人朝著承德宮的方向去了,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還沒走到承德宮的門口,就聽見裡面傳出一陣打鬥的聲音,她心下一驚,慌忙跑了過去。

    透過半開的殿門,看見楚逸晨正踉蹌著後退,一道凌厲的劍鋒直直地刺向了他。

    「太子~~」吳敏兒驚呼一聲,想都沒想就撲了過去。

    『哧』刺穿皮肉的聲音。

    「敏兒!」

    楚逸晨及時扶住了她,大手撫上她的背脊,卻觸到一片冰涼。抬起一看,一手的鮮血,紅紅的,分外刺眼。

    對面,王瀟提著劍,卻沒有就此罷休的打算,剛想揮劍再刺,卻見洛亦寒一個健步衝了進來「王瀟,住手!」

    王瀟及時收住長劍,疑惑地側過頭「閣主?」

    「此次如妃作亂,和太子殿下無關!」

    王瀟一聽,頓時一陣懊惱。他慌忙收起長劍,噗通跪在了地上「適才屬下魯莽了,請太子殿下恕罪!」

    此時,楚逸晨正沉浸在傷心之中,沒有應聲。他緊緊地抱著吳敏兒,顫抖著雙手止住她的穴道,拿出一粒藥丸,餵她服下。

    「敏兒,你怎麼樣?」

    看著懷裡柔弱的女子,臉色煞白,額前冷汗涔涔,呼吸有些沉重,楚逸晨只覺一陣心痛。

    吳敏兒費力地睜開雙眸,揚起手,慢慢撫上他的臉頰,背上傷口明明很痛,她卻甜甜地笑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她的笑,像水晶花一樣刺痛了他的眼,楚逸晨眼圈濕潤「你怎麼這麼傻?」

    「我不想~你~有~事!」

    吳敏兒虛弱地說著,撫著楚逸晨臉頰的小手突然滑了下去,她閉上了美麗的眼眸。

    「敏兒!」

    楚逸晨眼角含著淚,木然地喚著她,忽地,他猛然站了起來,抱起她踉蹌著衝出了承德宮。

    「太醫!太醫!」

    楚逸晨心裡慌了,一時竟忘了自己就是個大夫。他抱著吳敏兒踉蹌著跑向太醫院,邊跑邊喊,茫然的聲音蕩滌在風裡,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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