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之後,楚逸風便每天都去凌王府,跟在雨珊的身後,和她說著以前的過往,從他們拜堂說起,說到她裝鬼嚇唬他,說到她在王府大種蔬菜,說到她將王府改成『瘋王府』,說到他打著幌子住進綺春閣……
說到傷情處,楚逸風總是皺眉、歎氣,說到好笑處,他又忍不住淺淺笑開,整個人就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掰著手指頭,歷數著自己的點滴記憶。
記憶的重溫,雨珊同樣會陷進去,楚逸風說得越多,她失神的時候就越多,有些時候甚至在不經意間會流露出一種幸福的表情,可是,當他一臉欣喜地問道『珊兒,你有沒有想起些什麼?』的時候,她又板起臉,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轉身走開。
有些時候,雨珊會故意生氣,板著臉呵斥他,趕他走,要不就是賭氣不理他,卻和楚逸凌有說有笑的,這個時候,楚逸風只是淡淡一笑,將眉間的憂傷盡數掩藏在笑容裡。
一日,用過早膳,雨珊一時心血來潮,便去了池中小島。
她愜意地躺在吊床上,看著被晨露點染,在朝霞中泛著生機的百花,不禁抿嘴笑了!
晨曦渺渺,萬物盎然,一天之計在於晨,看來說得真沒錯!
耳邊沒有了楚逸風的嘮叨,她突然間有些不習慣,不覺地蹙起了黛黑的眉。
「今天是不是起得太早了?」
她低喃著,目光一轉,便看見楚逸風拿著一個書卷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頓時臉一垮,躺在吊床上挺屍。就當她什麼也沒有說過!
楚逸風氣喘吁吁地跑近「珊兒,我今天拿過來一些以前的東西,你看看能不能想起些什麼!」
「我又沒有忘記什麼,能想起什麼呀!」雨珊坐起身,不悅地扁扁嘴「你不要整天跟著我了,我真的不認識你!」
楚逸風對她的冷言冷語絲毫不在乎,將泛黃的書卷遞了過來「珊兒,你看看,這是你趁我不注意的時候畫的鬼臉,你真的不記得了嗎?」
雨珊無奈地伸手接下,泛黃的書卷上,每一頁的下角都有一個鬼臉,她記得,怎麼會忘記呢!那是她趁著楚逸風趴在案幾上睡覺的時候畫上去的,記得當時她還給他畫了個鬼臉,害得他吵鬧著非要畫回來,兩人嬉鬧著,將案幾上搞的一團糟。
晃了晃頭,甩開紛亂的思緒,雨珊挑著眉,將書卷丟還給他「我畫的?我才不會那麼無聊呢!」
楚逸風懨懨地將書卷合上,一臉失落,而後又從懷裡掏出一副紙牌,遞了過來。
「珊兒,這是你做的紙牌,還和父皇一起玩過呢,你記不記得?」
雨珊拿過來擺弄了一下,而後無知地聳聳肩「我做的?我怎麼不知道?」
見她一副不知的樣子,楚逸風落寞地將紙牌收好,又從袖間拿出一幅畫「珊兒,這是我給你畫的第一幅畫像,你看看~~~」
雨珊聞言,一把搶過,仔細看了幾眼,而後怒氣沖沖地抬起頭,吼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無恥,天天跟著我就算了,還偷偷畫我,侵犯人家肖像權你知道不?」
楚逸風微微一愣「什麼拳?珊兒,你什麼時候學武啦?」
雨珊頓時無語。
「哎呀,和你說不清楚!」
她跳下床,不耐煩地轉身走開。身後,楚逸風緊緊跟上。
遠遠地,看見楚逸凌搖著扇子走了過來,雨珊笑盈盈地跑了過去。
身後,楚逸風眉頭一皺。
拉過楚逸凌,回頭看著跟上來的楚逸風,雨珊朱唇輕啟,吐氣如蘭道「逸凌,你人就是太好了,怎麼能讓這種莫名其妙的人進王府呢!萬一他是小偷怎麼辦?你府上這麼多好東西~~~~~」
「我不是小偷!」楚逸風忍不住吼道。
「不是就不是唄,喊什麼1」雨珊白了他一眼,回身繼續對楚逸凌說道「不是小偷,也有可能是騙子,這年頭,騙子比較多!」
「我也不是騙子!」楚逸風頓時抓狂。
「呃?」雨珊眼瞼微抬,狐疑地盯著他「難道你是強盜?」
說完,她哧溜躲到了楚逸凌的身後,揚手指著楚逸風道「你別過來哦,他可是會武的,很厲害的!」
看到她的樣子,楚逸凌心裡頓覺好笑。
她演戲演得真逼真,要不是事先知道她是裝的,估計他也被她騙到了!
對面,楚逸風早已面色鐵青,看著駭然躲到楚逸凌身後的雨珊,漸漸地,怒氣消散,幻化成了無盡的失落與憂傷。
他眼眸一暗,黯然轉身離開,遠去的腳步聲,就像暗夜裡無聲的歎息。
晨暉中,楚逸風孤寂的背影刺痛了雨珊的心,突然間,她濕了眼眶。
「你有些過火了!」楚逸凌歎道。
雨珊別過頭,不著痕跡地抹去眼角的淚,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休息啦!」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轉身走開。
看著相繼離開的兩個人,楚逸凌無奈地搖了搖頭。
明明還愛著他,放不下他,何苦要這麼折磨他呢?他痛,她的心更痛!
*
翌日,楚逸風一如既往地又去了凌王府,彷彿昨日之事從沒有發生過一樣。
穿過遊廊,來到縈碧軒,看見房門緊閉,他不禁一楞。
正巧,丫鬟小柳端著一盆清水走過。
他慌忙揚手叫過她「珊兒她還沒起?」
「是啊,五王妃她昨夜睡得有點晚,到現在還沒醒呢!」
「哦!」
楚逸風瞭然地點點頭,側身倚著門板「你去忙吧,本王在這裡等她!」
「奴婢告退!」
小柳微微施禮,轉身走開,不時地回頭望一下楚逸風。五王爺對五王妃真的很好呢!
房間內,雨珊睜著雙眼躺在榻上,嘴裡輕聲數著地上的粼粼斑駁,心裡暗暗想到:逸凌怎麼還沒過來呢?
「五哥,早啊!」
門外,突然傳來了楚逸凌慵懶的聲音,雨珊頓時眉開眼笑。他來了!
看著信步走過來的楚逸凌,楚逸風站直身子,回道「六弟,早啊!」
「她還沒起?」
「恩」
「我估計她一時半會兒不會醒,不如,你陪我進宮一趟吧!」
「幹嗎去?」
「回來幾天了,一直沒有去看母妃,今天想過去看看!」楚逸凌抬頭看著楚逸風,問道「你也很久沒進宮了吧?」
「恩」
「那我們一起吧,母妃一定會很高興的!」楚逸凌欣喜地說道。
「可是~~」楚逸風下意識瞟了一眼緊閉的房門。
楚逸凌見狀,不禁抿嘴笑道「她又不會跑,晚些時候再過來找她也不遲啊!」
「那好吧!」
門外漸漸沒有了聲響,雨珊騰地坐了起來,動作迅速地穿好衣衫,走出了房間。
那邊,楚逸風和楚逸凌去了碧霄宮,葉妃娘娘一高興,便讓他們留在宮中用午膳,這些天來,她第一次露出了笑容。看到她開心的樣子,楚逸風雖然很想去找雨珊,卻也不好拒絕,最終還是依著葉妃留在了宮中。
這邊,雨珊匆匆用過早膳,便拉著翠雲去了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