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將她攬到身後,楚逸凌繃著臉,冷眼睨著角落,大喝一聲「出來!別鬼鬼祟祟的!」
話音落下,角落裡的人遲疑著走了出來,為首的男子手裡還拿著一幅畫像,白色的宣紙在風裡肆意翻飛。
楚逸凌目光一掃,眼尖的他發現那幅畫像,不是別人,正是雨珊!
他心下一驚,握緊拳頭擺出一副隨時迎戰的架勢,冷冷地盯著慢慢走近的幾個人。
「你們也是來抓她的?」
為首的男子微楞,而後一臉無辜地笑道「公子,我想你是誤會了!」
「誤會?」楚逸凌雙眉一挑,狐疑地盯著他「那為什麼跟著我們,還鬼鬼祟祟的?」
「我們沒有鬼鬼祟祟的!」
「看見我們就躲起來,還說沒有!」
「我們只是想確定一下她是不是二小姐,所以一路跟來,剛才我們湊在一起是商量要不要上前打招呼,正巧你回頭了,我們一時心慌就躲了起來!」
「二小姐?」楚逸凌絲毫沒有放鬆戒備,回身指了指雨珊「她嗎?」
「是啊!」
為首的男子笑著點點頭,緩步上前「剛才忘記自我介紹了,在下林朗,是洛家零城商號的夥計!」
而後,他雙手一拱,對著楚逸凌身後探出小腦袋的雨珊施禮道「見過二小姐,讓你受驚了!」
「沒事!」
雨珊舒了一口氣,笑盈盈地應道,剛想走上前,卻被楚逸凌一把按住,依然護在了身後。
林朗見狀,抬眼將楚逸凌仔細打量了一番,不由地暗暗心驚。此人相貌俊美,氣質卓然,舉手投足之間都流露著一股王者的霸氣,想來,必不是平常之人!
正在他出神錯愕之際,耳畔突然響起楚逸凌的問話「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們在零城的?」
語氣裡依然滿是戒備。
林朗回過神,恭順地回道「前幾日,少爺捎來一封急信,還附帶了二小姐的畫像,要我們時刻留意來往的行人,一旦發現二小姐的行蹤,務必回報!這不,今天早上,我帶著弟兄幾個一上街,就看見了公子和二小姐在街上閒逛,可是不太確定,所以就一直跟著了!」
楚逸凌凝神不語,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在他炯亮的眼底,沒有看到一絲閃躲。漸漸地,他眉間的冰冷退了下去,心裡也放鬆了戒備。
身後,雨珊聽完林朗的話,不禁輕聲呢喃「原來哥哥都知道了!」
因為走得比較匆忙,加之心緒紛亂,離開王府後,她並沒有去過洛府。之所以不告訴他們,其實是不想他們為自己擔心、傷神,卻沒有想到哥哥已經知道了,還通知各地商號暗中尋找她的下落。
原來,雨珊走後,楚逸風要迎娶桑梓盈的消息便傳得沸沸揚揚,人人皆知,洛亦寒當然也不例外。這一次,一向溫文爾雅的他居然動怒了,一氣之下,他衝進了風王府,厲聲質問楚逸風,還狠狠地打了他一拳。
楚逸風自覺理虧,也就沒有追究,洛亦寒回到家後,一方面安慰洛相和秀秀不要擔心,另一方面便給各地商號寫了幾封急信,讓他們暗中尋找雨珊!
「見過二小姐!」
林朗身後,一直不語的幾個人陸續地走近,紛紛施禮。
「不必拘禮!」
此時的雨珊,已經沒有了戒備,白皙的臉龐沒有了駭色,漸漸紅潤了起來,膚若凝脂,透著露水般的嬌嫩。
她調皮地搶過林朗手裡的畫像,仔細端詳了幾眼,而後黛眉慢慢蹙了起來。
「這哪裡是我,哥哥畫得好醜!」她嘟著小嘴,不滿地嚷道。
身旁,楚逸凌微微一愣,隨後低下頭一看,頓時忍不住笑了起來。
原來,林朗說話的時候,一直將畫像攥在了手心裡,汗水陰濕了畫像,原本清晰的面容染上了一團黑色,纖細的黛眉變成了濃濃的兩道。
對面的林朗,聽雨珊一說,見楚逸凌又突然笑了起來,不禁疑惑地探出頭湊近過來。
「二小姐,原來不是這個樣子的!」
看見面目全非的畫像,他慌忙解釋道「剛剛,還和二小姐一樣呢!」
眼瞼微抬,淡淡地晲了他一眼,見他一副急於解釋卻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雨珊忍不住『撲哧』笑了。
「我知道!」
哥哥自小學畫,現在已是筆酣墨飽,臻入化境,這樣一幅人物畫像,又豈會畫成這樣?!
林朗聽罷,揚手抹了一下額前不知何時滲出的冷汗,咧著嘴,笑了!
「二小姐,不知你們現在住在何處?」
「冬日客棧!」
林朗一聽,眉頭皺了皺「二小姐,那家不屬於我們洛家商號,小的怕他們伺候不周,怠慢了你,不如搬來寧安客棧吧!」
「也好!」住進了自家的客棧,應該不用花錢吧!
雨珊美滋滋地想著,卻沒有留意到林朗如釋重負的笑意。記得,少爺吩咐過,如果找到了二小姐,一定要確保她的安全,讓她住進自家的客棧裡,照顧起來也方便些吧!
之後,雨珊和楚逸凌便隨著林朗一行人去了寧安客棧。
晚膳時分,林朗派人去冬日客棧退了房間,取回了他們的東西,自此,雨珊和楚逸凌便在零城住了下來。
京城洛府
洛亦寒接到零城傳來的急信,忙不迭地展開。目光流轉,迅速地瀏覽了一遍,他喜上眉梢,雙手抑不住地顫抖。
找到了!珊兒平安無事!
溫若美玉的臉龐慢慢漾起一絲笑意,他收起信,迫不及待地衝出了房間。
他要將這個消息告訴爹爹,還有秀秀!
*
時間悄然流逝,轉眼間,雨珊和楚逸凌已在寧安客棧住了十天。
這段時間,雨珊無所事事,每天都拉著楚逸凌上街閒逛,卻再沒有遇到過翠雲或是陳譯成,他們彷彿人間蒸發了一樣,在她的視線裡消失了!
這日,用過早飯,雨珊又一如既往地拉起楚逸凌,欣然地上了街。
街上,車水馬龍,人山人海。
楚逸凌踱著方步跟在雨珊的身後,一雙清透的眼眸略帶笑意,目光緊緊跟隨著她。看到她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他不禁皺起眉頭,暗自奇怪。
找了不下十幾次,每次失望而回時,她都嚷著不再找了,可是,第二日卻又樂此不疲地拉上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她要如此執著呢?!
前面,雨珊慢悠悠地走著,如水的碧眸,帶著滿心的期待,四處瞟著。
眼見著走到了街的盡頭,她有些洩氣地歎了口氣。看來,今日又無望了!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闖入了她的視線。
她頓時笑逐顏開,剛想開口叫住陳譯成,卻見他目光觸到她,便掉頭走開了!
呃?
黛眉凝起一絲不解,雨珊訕訕地搔搔頭,提步追了上去。
她一把拉住陳譯成,氣喘吁吁地問「怎麼,你不認識我啦?」
陳譯成為難地抬起頭「娘說你們是壞人!」
雨珊一聽,頓時眉頭一擰,不滿地嚷道「你娘說謊騙你呢!」
「你胡說,娘才不會騙我的!」
看到陳譯成瞪著雙瞳,一副氣鼓鼓的樣子,雨珊有些無措。和一個心智只有十幾歲的人說話,她真的不在行!
身後,楚逸凌走近,輕輕碰了她一下,而後給她一個放心的笑容。
雨珊凝著黛眉不解地盯著他,但見他緩步走到陳譯成面前,俯下身,指著自己輕聲問道「你看她,像壞人嗎?」
陳譯成有一瞬間的沉默,而後輕扯唇瓣,一字一句地道「娘說你們是壞人!」
楚逸凌雖說有些無語,卻依然耐心地說道「那是你娘說的,你自己的想法呢,你也覺得我們是壞人嗎?」
陳譯成抬起純淨的眼眸,看了看,而後搖搖頭。
「那你就不要躲著我們了,帶我們去見你娘,好不好?」
「不好!」
陳譯成一口回絕「娘說不能帶生人回家!」
「你不是認識我們嘛,怎麼能算生人呢?」
「呃……」
「我們不但不是生人,還是熟人呢!」一旁的雨珊突然插嘴道「你們以前是不是在京城住過,那個有很多大房子的地方?」
「是啊!」陳譯成歡喜地拍拍手「你怎麼知道?」
雨珊莞爾一笑「因為我認識你娘啊!」
「你真的認識我娘?」
「恩」
見雨珊重重地點了點頭,陳譯成緊抿的唇角揚了揚,笑了!
他伸出手,親暱地拉過雨珊「姐姐,我現在就帶你們回家,去見我娘!」
「……好!」
唇畔的盈盈淺笑僵在了臉上,雨珊一臉無奈地看了一眼楚逸凌,後者則是一臉笑意,有種幸災樂禍的味道。
*
穿過熙攘的街道,他們緩步來到一間簡陋的木屋前。
「娘,我回來了!」
剛進院子,陳譯成便迫不及待地喊了起來,臉上掛著一抹稚氣未脫的笑容。
話音剛落,房門便被輕輕推開,一身翠綠衣裙的翠雲端著一籮筐野菜走了出來。
「成兒回~~」
抬起頭,目光觸到雨珊的剎那,翠雲嚥下後面未說完的話,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她一把扯過陳譯成,呵斥道「娘和你說什麼了,不許帶生人回家!」
「娘,姐姐他們不是生人!」
「娘之前怎麼告訴你的,娘說的話,你不聽了是吧?」
「我~沒有!」陳譯成扁著嘴支吾道。
「進房間去!」
陳譯成聽話地鬆開雨珊的手,慢慢地挪著步子,向房間走去。越過翠雲時,他忍不住開口道「娘,她知道我們在大房子裡住過,她認識我們,真的不是什麼生人!」
翠雲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依然沉著臉,喝道「進去!」
陳譯成怏怏地扁扁嘴,不情不願地推門走了進去。
翠雲見狀,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她睨著雨珊,故意忽略掉她臉上的錯愕,禮貌性地說道「兩位,請回吧!」
說完,她折過身,幾步走進了房間。
剛想關上房門,卻聽雨珊低低地喚了一聲。
「翠雲!」
翠雲微微一愣,而後抬起頭,道「姑娘一定是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翠雲!」
「我沒有認錯,你就是翠雲,那個曾在洛府呆過幾十年的翠雲!」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身後的陳譯成突然探出頭,不解地盯著翠云「娘,你怎麼說謊呢,你不就是叫翠雲嘛!隔壁的朱大嬸就是這樣叫你的!」
「大人說話,插什麼嘴!」翠雲有些不悅。
陳譯成委屈地扁扁嘴,而後用力地推開翠雲,跑出了房間。
「成兒~~~」翠雲焦急地喚道。
陳譯成跑了幾步,便站了下來。
「娘,你撒謊!你明明就叫翠雲的嘛!」他凝著一雙純淨的眼眸,不解地盯著翠雲,俊逸的臉上寫滿了憤怒與委屈「姐姐認識我們,知道我們在大房子裡住過,根本就不是壞人,對不對?」
「……」翠雲無語。
「你都在騙我!你不是告訴過成兒,不能撒謊的嘛!」
「我~~」
看著不諳世事的陳譯成,一臉受傷地質問自己,翠雲的心一陣疼痛。她緩步走近他,一把將他攬入懷中,愧疚地說道「成兒,對不起,是娘騙了你!娘以後都不撒謊了!」
「真的?」懷裡的突然抬起頭,狐疑地問道。
「嗯,不撒謊了!」
翠雲淡淡地說著,而後轉過頭,一臉歉意地看了看雨珊。
「二小姐,對不起~~~」
「沒事兒!」
「不知你今天過來,有什麼事啊?」翠雲咬了下唇瓣,目光有些黯然「如果是為了當年的那件事~~~」
「當年的事,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我今天過來主要是想問一下我娘的事!」
「你娘的事?」
「是啊!」雨珊抬起頭,訝異地盯著翠云「你不會也不知道吧?」
翠雲抿抿嘴「我知道!」
她鬆開陳譯成,將他支開到院子裡獨自玩耍,而後將雨珊和楚逸凌請到了房間裡。
狹小的房間,乾淨整潔,驕陽的餘暉透過唯一的一扇窗子折射進來,灑落一地金黃。
桃木桌邊,三人雅然落座。
「二小姐,你是想問二夫人當年為什麼會離開洛府吧?」翠雲開門見山。
「恩」雨珊點點頭。
和爹爹聊過幾次,總覺得爹娘的感情很好,可是當年娘為什麼不辭而別,一走就是十幾年,最後和爹爹落個天人相隔,這一切,對於她來說,都是謎!
「造孽啊!」翠雲突兀地輕歎一聲,而後悠悠開口「當年,老爺和二夫人情投意合,兩人感情很好,可是有一天,喝得爛醉的易公子突然跑來找二夫人,對她訴說衷腸,兩人抱在一起的情景,恰巧被老爺撞見了,以為他們之間有什麼,畢竟二夫人和易公子青梅竹馬,是一起長大的。老爺醋勁大發,和二夫人大吵了一架,第二天便領了皇上的聖旨去了江南,一走就是三個月。因為二夫人的關係,老爺平日裡多少冷落了夫人,所以她一直對二夫人耿耿於懷、懷恨在心。在老爺走了不到半個月的時候,二夫人被查出懷了孩子,夫人一時惱怒,便假藉著老爺的意思,逼二夫人喝下打胎藥,而我由於成兒爹爹的事,也很恨你娘,便成了幫兇!」
眼瞼微抬,晲了一眼有些愕然的雨珊,翠雲繼續說道「二夫人誓死不喝,我們只強行灌進去了一些,後來,徐媽突然出現,將她救了出去, 從那之後,二夫人就再也沒有回過洛府!在她心裡,一直以為是老爺不信任她,不想要肚子的孩子吧!」
「太可惡了!」
雨珊緊繃著臉,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
洛夫人實在是太可惡了!居然為了自己的私慾,破壞兩個明明相愛的人,讓他們分開了十幾年!
見她捶著桌子,翠雲心下一驚,以為她說得可惡之人是自己,便一臉歉疚地說道「其實,二夫人走後,我就開始後悔了,可是平哥的死,一直是我心頭的一根刺,我無法原諒她,而夫人又在一旁教唆,所以我便將秘密藏了起來,在老爺回來之前,還將徐媽折磨成了瘋子!」
微微頓了一下,翠雲一把抓起雨珊的小手,懺悔道「我對不起你娘,對不起徐媽,更對不起你啊!我不知道夫人在打胎藥裡摻了毒藥,試圖毒死二夫人,這些年我真的很後悔,噩夢一直纏著我,我沒從睡過一次安穩覺!原本還擔心你會癡傻,可是老爺把你領回來的時候,見你健健康康的,我的心也就放下了許多!」
聽到此處,雨珊頓時明白了,原來虎妞的癡傻是當年的湯藥所致!真是心腸歹毒的女人啊!她心裡暗暗想著。
抬起頭,見雨珊默不言語,清秀的臉上,一絲恨意迸出,翠雲有些慌了神。她無措地盯著雨珊,顫聲道「二小姐,我真的後悔了,你回到洛府之後,我打心眼裡想好好待你,在你羹裡下毒的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我相信你!」雨珊輕描淡寫地回道「如果我沒猜錯,應該也是夫人幹的吧?」
「恩」
雨珊瞭然地抿嘴笑了笑,笑容裡帶著一絲憤恨,一絲惱怒,清澈的目光霎時變得陰冷,看得身旁的楚逸凌一陣膽寒。
他知道,她心裡的痛,心底的恨!——
忙著答辯,又斷了一周,對不起!我知道,說得太多了,一切看起來都是借口,以後不會斷更了!!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和鼓勵,我做得不好,真的很抱歉!!
以後會加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