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您在嗎?」門外,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什麼事?進來說!」
話音落下,房門便被輕輕推開,一身黑衣的伊凡揪著一個瘦弱的老者走了進來。
大手一鬆,將老者重重地丟在地上,伊凡屈身施禮「見過王爺!屬下把辭雲海的李掌櫃的帶來了!」
「恩」
楚逸風眼眸微抬,臉上笑容一斂,冷意深深地睨著地上瑟抖不止的老者「李大掌櫃,近來可好啊?」
地上的老者年過半百,蒼老的臉上滿是皺紋。他勾著身子,蜷在地上,一雙晶亮的眼瞳駭然地盯著楚逸風的靴子尖。此時的他生怕楚逸風心情一個不爽,抬腿就是一腳。
「小人見過五王爺!托王爺的福,小人近來還好!」李茂才垂著頭,戰戰兢兢地問道「不知~~王爺今日把小人找來,有何吩咐?」
「李大掌櫃,你前些日子不是送給本王一幅***的真跡嘛,本王還沒來得及獎賞你呢!」
李茂才一聽,頓時臉冒冷汗。壞了壞了,那幅畫還是出問題了!
見他悶不出聲,楚逸風甩手將茶盞重重地摔在桌上,暴喝一聲道「好大的膽子,居然拿一幅贗品糊弄本王!」
李茂才嚇得渾身顫抖,猛地伏在地上光光磕頭「王爺恕罪,小人知錯了!」
「臨摹的倒挺像,為了討好本王,你真是煞費苦心啊!」楚逸風冷冷地說著,湛黑的眼眸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桑梓盈,而後轉過頭,對伊凡擺手道「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是!」
伊凡領命,一把揪住李茂才的衣領,將他拖了出去。
一旁,桑梓盈愕然,一臉詫異地盯著面若寒冰的楚逸風。
只不過就是送了一幅假畫,至於打人五十大板嘛?!
彷彿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樣,楚逸風側過身,嘴角一抿「本王最討厭別人說謊騙人了!尤其是那些在背後搗鬼,試圖玩弄本王於股掌之間的人!」
說完,他懶散地向後一仰,靠在了椅背上,燦美的眼睛若有似無地睨著桑梓盈,用餘光捕捉她臉上驚愕的表情。
外面,李茂才舒然坐在椅子上,在伊凡的示意下,不住地衝著枕霞閣大叫,一聲賽過一聲淒厲。一旁,幾個家丁將皮鞭一下接一下地打在了事先準備好的羊皮墊子上。
刺耳的哭喊聲不斷地傳來,聽得桑梓盈一陣心驚肉跳,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盈盈,你沒事吧?」
桑梓盈快速斂起臉上的慌亂,微笑著搖搖頭「沒事!」
將她的細微變化盡收眼底,楚逸風嘴角抿起,淡淡一笑「盈盈末怕,你又沒有欺騙本王,本王自是不會這樣對你的!
他垂下頭,端過茶盞,輕抿了一口,而後頗為隨意地問道「你沒有欺騙過本王吧?」
「沒~~沒有!」
「沒有最好!」
楚逸風雲淡風輕地說著,將頭別向了窗外,黑眸中卻閃過一絲與他不符的陰狠。
既然你死不承認,那就休怪本王心狠啦!
想到此,他回過頭,蹙著眉頭道「盈盈,本王突然想起還有些事要處理,就不陪你了!」
「嗯,王爺慢走!」
「記得讓小瑜收拾一下,晚上搬去凝月閣!」推門欲出的楚逸風回過身,冷不丁又說了一句。(小瑜,小璃離開枕霞閣後,楚逸風派來的新丫鬟,心思縝密,個性刁鑽,偶爾就給桑梓盈氣受,雖然她面子上是個主子!)
「呃~~~知道了!」
當那道俊朗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內時,桑梓盈再也笑不出來了!她皺著眉頭,頹然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同塌而眠?
這是她一直夢寐以求的事,可是她千算萬算,卻忘了一茬兒,那就是自己並沒有失身與他,那日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什麼,一旦同塌,他就會知道她還是完璧之身,就會知道她騙了他!
一想到剛才辭雲海的掌櫃只因為送了一幅贗畫給他,就被打了五十大板,她就不寒而慄。畢竟,自己撒的慌,做的事,要比送幅假畫嚴重的多!
皺著眉,無力地歎了口氣,她身子一軟,伏在了桌面上。
晌午過後,桑梓盈便打發丫鬟小瑜去了書房,以身子突然不適為由,推脫過幾日再搬去凝月閣,楚逸風對於她推脫的原因,早已是心知肚明,卻不去捅破,只是叮囑小瑜悉心照顧好她,別耽誤了半月之後的大婚。
小瑜將話原封不動地帶回給了桑梓盈,她不免又是一陣心煩。
之後的幾天,她除了按時給楚逸風用藥外,沒事的時候便把自己鎖在枕霞閣裡,絞盡腦汁地想著辦法,怎麼樣才能不被他發現!
她嘗試著在楚逸風的飯菜裡下藥,讓他在藥性的作用下,真的要了她,卻因小琉的嚴於防範,而以失敗告終。
她嘗試著打扮得和之前的雨珊相似,故意在楚逸風面前晃來晃去,以引得他觸景傷情,酗酒買醉,這樣她或許就有機會了,可是每次楚逸風都只是淡淡一笑,告訴她這樣的打扮不適合她,卻沒有喝過一次酒,傷過一次神。
她嘗試著深夜的時候偷偷摸進楚逸風的房間,給他下藥,當生米煮成熟飯的時候,再偷偷離開,這樣就人不知鬼不覺了,可是楚逸風就像早就預料到了一樣,房間外總是有人守夜,讓她恨得牙癢癢,卻是無計可施。
失敗了多次之後,她有些氣餒了!
頹然地坐在枕霞閣裡,原本精緻絕美的面龐染上了幾縷愁色。
難道她注定不能成為王妃嗎?注定不能和喜歡的人共度一生嘛?!
突然間,她有些懊悔了,那日,為什麼就不能狠下心,早些給他下藥,和他發生些什麼,那樣的話,她就不用再為自己還是完璧之身在這犯愁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她悔恨地歎了口氣,單手扶著桌子,緩緩站了起來。
窗外,繁華似錦,如雪似夢,柔美的花瓣隨風輕揚,洋洋灑灑地撲向大地的懷抱。
看著旋轉著翩躚起舞的花瓣,她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不禁喜上眉梢地抿嘴笑了!
只要同塌之時,她不再是完璧之身,他就不會懷疑她吧!
*
暮色瀰漫,夜空中懸起了一輪皎月,街上沒有了日間的喧囂,漸漸安靜了下來。
梨春院裡,此時卻是燈火通明,一片鶯歌燕舞。
朦朧的夜色中,姍然走來一個纖弱的女子。她蒙著白色面紗,一雙晶亮的眼瞳不時地瞄向身後,臉上滿是戒備。
來到梨春院門口,她躊躇了一下,而後一咬牙,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哎~~哎~~」
一個身著艷麗衣裙的妖艷女子慌忙攔住她,陰陽怪氣地啐道「一個姑娘家,來這裡湊什麼熱鬧!去去去!」
她不耐煩地揚揚絹帕,將桑梓盈推出了好遠。
「我要見老鴇!」
「你以為你是誰啊?」妖艷女子雙眉一挑,不屑地抿抿嘴角「媽媽豈是你這種人想見就見的!」
「啪!」
桑梓盈懶得和她廢話,索性掏出一張銀票,拍在了她的身上。
「我要見老鴇!」
「切,有錢了不起啊!」
妖艷女子撇撇嘴,動作麻利地收起銀票,扭身進了大廳,不一會,就領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婦人走了回來。
「就是她!」
「這位姑娘,你找我什麼事?」
說完,老鴇抬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桑梓盈,精明的小眼睛裡閃過一絲精光。不錯,好身段,要是她的姑娘,該多好啊!
桑梓盈不語,逕自將老鴇拉到了一旁,低聲道「我要一個客人!」
「什麼?」老鴇一聲厲吼,而後面露慍色「來搶我的生意啊,你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
「你誤會了!」桑梓盈打著笑臉,示意她小點兒聲「我不是來搶你生意的!」
「你那來幹嘛?難道也是來享樂的?」老鴇嗤笑一聲,一臉的不相信。
桑梓盈見狀,慌忙掏出幾張銀票,遞了過去「你只要給我準備一個房間,一個男人,這些錢就是你的了!」
老鴇抬起頭,狐疑地盯著她,遲遲沒有接那些銀票「真的都是我的?」
「恩」
桑梓盈點點頭,將銀票塞進了她的手裡「不過,這個男人必須我來挑!」
「好,好!」
此時的老鴇,眼裡早已是銀票的光芒,哪裡還聽得到她說的是什麼,只是一味地應著。
笑呵呵地將銀票塞進懷裡,老鴇一臉諂媚地將桑梓盈帶進了梨春院,上了樓上雅間。
*
站在門邊,透著半開的縫隙,打量著樓下來來往往的客人,桑梓盈不禁眉頭蹙起,一臉失望。
不是肥頭大耳,就是尖嘴猴腮,偶爾有幾個看的上眼的,還沒來得及和老鴇去說,便被其他姑娘搶了先!
估算一下時間,出來已經很久了!
不能再拖了!她心裡暗暗想著,索性推門走了出去,剛想叫過老鴇,讓她隨便找來一個客人,卻見樓下走進來一個翩翩公子。
俊美的臉龐,溫若美玉,濃密的眉毛下,一雙桃花眼純亮漆黑,隱約帶著yin邪的笑意,一襲青色長袍,衣袂翩翩,此人正是京城一帶有名的惡霸,紀璉徹。
眼底劃過一絲欣喜,桑梓盈慌忙走近老鴇,和她耳語了幾句,而後折身走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