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都沒有雨珊的消息,楚逸風不免有些失落。
鏤空雕花的窗邊,他黯然獨坐,一雙眼瞳晦暗無光,緊緊地盯著手裡的紫玉鐲。
自從雨珊離開,他便摘下了自己腕上的鐲子,將兩個鐲子重新收在了錦盒裡,每天都會對著它們發呆,傷神。
一陣清風拂過,身後,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楚逸風沒有回頭,以為是伊凡,便開口問道「現在什麼時辰啦?」
「你真的要娶她?」
沒有聽到預期的回答,而是一句質問,楚逸風微楞,猛然回過頭,就看到了一襲白袍的楚逸天,神色複雜地站在身後。
「恩」
「當時我還和六弟說 這只是個誤會,沒想到竟是真的!」
楚逸風抬起頭,目光轉了轉,卻沒有解釋。
「那珊兒怎麼辦?」楚逸天皺著眉問道。
此時的楚逸風完全沉浸在憂傷裡,根本沒有注意到楚逸天稱呼上有什麼不妥。
「我會找回她!」
淡淡一語,暗含了多少惆悵與堅定。
「你都娶了別人,她還會回來嗎?」楚逸天有些氣憤他的淡漠,不禁厲聲質問。
楚逸風沒有言語,只是將頭轉向了窗外。
院中,桃花凋零,光禿禿的樹梢,隨著微風婆娑起舞,灑落一片斑駁樹蔭。
良久,他回過頭,看著一臉憤然的楚逸天,動了動嘴角。
「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回她!」
楚逸風暗暗下定決心。沒有了雨珊,他如行屍走肉一般,生活毫無意義!
如果可以,他寧願放棄王爺的身份,和她去過閒雲野鶴的生活!
至於盈盈,給她一個名分,一個衣食無憂的生活,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
夕陽收起最後一抹嫣紅,慢慢沒入了地平線,此時已是暮色時分。
小琉端著幾樣精緻的小菜,裊裊婷婷地來到了綺春閣。
遠遠地,看見綺春閣裡,依然昏暗一片,她頓時眉頭一皺,無奈地歎了口氣。
看來,王爺又在獨自傷神呢!
自從王妃走後,她就沒見王爺笑過,而且經常一個人坐在綺春閣裡發呆。
雖然府裡張燈結綵,正在準備著喜事,可是王爺的臉卻如千年寒冰一樣,任桑姑娘再怎麼刻意打扮,故意逗樂,也沒有融化過。
下人們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真的要娶桑姑娘?!
放輕步子,她輕輕推門走了進去,果然不出所料,楚逸風正半倚在輪椅裡,一動不動地盯著手裡的錦盒,俊美的臉上蒼白一片,憔悴不堪。
擔憂地蹙了蹙眉,她放下托盤,緩步走了過去。
「王爺,該用晚膳了!」
「恩」
輪椅裡發出一聲空靈的聲音。
伸出手,輕柔地推起輪椅,眼尖的她突然看見了楚逸風正要收起的錦盒裡,那一對晶瑩剔透的鐲子,不由地訝異地叫了一聲。
「咦?這不是桑姑娘的鐲子嗎?」
拿著錦盒的大手兀地一顫,楚逸風驀然轉過頭「你說什麼?」
「桑姑娘的鐲子呀,前段時間,奴婢曾看見她戴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鐲子!」
「你沒有看錯?」
小琉皺著眉,遲疑地仔細瞟了幾眼楚逸風手裡的紫玉鐲,而後重重地點點頭「因為覺得鐲子漂亮,奴婢記得特別清楚呢,就是一模一樣的!」
聽她這麼說,楚逸風突然覺得事有蹊蹺,頓時來了興致。
「什麼時候的事?」
「這個~~」小琉皺著眉,修長的手指戳著額頭,遲遲沒有言語。
「別急,慢慢想!」一旁,楚逸風焦急地等待著。
「啊,我想起來了!」小琉猛地一拍腦門,嫣然笑道「就是王妃離開的前一天!」
珊兒離開的前一天?那不就是自己留下鐲子的那一天嘛!
這個紫玉鐲,世間僅此一對,絕對不可能有一模一樣的,難道~~
為了進一步確定自己的想法,楚逸風抬起頭繼續追問道「你看見她的時候,當時王妃在嗎?」
小琉搖搖頭。
「那你還記得王妃什麼時候回來的嗎?」
小琉皺皺眉,想了一會「好像是快晌午的時候!」
她的話,讓楚逸風心底的不安漸漸變大。突然間,他想到了宣紙,記得當時明明留下了一封信給珊兒,可是當她離開之後,卻獨獨不見了那封信。
如果沒他猜錯的話,珊兒並沒有看到那封信,也沒有見到紫玉鐲!
這樣的想法,他心底困擾已久的陰霾頓時撥開雲霧見了陽光。他似乎懂了珊兒為什麼會選擇離開。
不是因為不愛他,只是因為她沒有看到他的心意。
低下頭,若有所思地看著手裡的紫玉鐲,楚逸風眼底的目光慢慢變得駭然冰冷。
珊兒的離開,或許並不像表面那麼單純!
他一定要查清楚!
*
翌日,風和日麗,天朗氣清。
桑梓盈打扮得花枝招展,滿心歡喜地去了書房,卻被楚逸風以靜心看書為由拒在了門外。
她唇瓣緊抿,恨恨地一跳腳,裙擺一甩,懨懨地折身回了枕霞閣。
房內,楚逸風安靜地坐在案几旁,一雙黯然的眸子,出神地看著錦盒裡那對瑩亮璀璨的鐲子,臉上寫滿了憂愁。
珊兒,你到底去了哪裡?
思緒紛亂,無心看書,他索性搖著輪椅出了書房。
那日珊兒離開,他在慌亂焦急中站了起來,腳步踉蹌地挪了兩步,可是事後,無論他怎麼嘗試也沒有再站起來, 盈盈依然同往常一樣給他上藥,可是卻未見成效,腿,總是軟軟的,毫無力氣。
皺皺眉,將失落與憂傷一併收於心底,他穿過一道拱門,來到了後花園。
遠遠地看見一身淡裝的小璃蜷著身子坐在池塘邊,瘦削的肩頭一聳一聳的,揚起的小手隱約在拭淚,他不禁一陣疑惑。
搖著輪椅,慢慢靠近。
「小璃,出了什麼事?」
小璃抬起頭,嬌俏的小臉上還掛著淚痕。見是楚逸風,她慌忙站起施禮「奴婢見過王爺!」
「快起來!」
楚逸風大手一揮,定睛盯著她淚珠猶存的小臉,透過她,他彷彿看到了那日雨珊傷心欲絕的淚眼。
心底的痛又泛了起來,如星的眸子頓時暗了下去。
他凝了凝眉,落寞地收回迷離的視線。
「誰欺負你了?告訴本王,本王定會為你做主!」
畢竟以前曾是自己的貼身丫鬟,看見她受委屈流眼淚,他還是很在意的!
小璃緊咬唇瓣,遲遲沒有言語。
良久,她才緩緩抬起頭「王爺,讓奴婢去伺候您吧!」
「本王有小琉和漪雲伺候著,已經夠了,你還是~~」
話未說完,楚逸風突然停了下來,一臉怔然地盯著小璃「是盈盈欺負你啦?」
小璃不否認地點點頭。
「自從王妃走了之後,桑姑娘就總是一副女主子的架勢,奴婢稍有不對,她就厲聲呵斥,偶爾還讓奴婢罰跪!」
眼裡的淚打著轉,小璃彎下身,捲起褲管,露出了青紫一片的膝蓋。
低下頭,定睛一看,楚逸風眉頭頓時擰到了一起,臉上迸出幾絲不悅。
「你先下去休息吧,本王這就去和盈盈說,讓她以後好好待你!」
小璃一聽,噗通跪在了地上,央求道「王爺,奴婢求求您,不要再讓奴婢留在枕霞閣了!」
看到她的樣子,淚水漣漣,楚逸風淡淡地點點頭「快起來,本王答應你便是了!」
「謝王爺!」
小璃破涕為笑,動作麻利地站起身。
目光一轉,觸到楚逸風的木製輪椅,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王爺,奴婢覺得這件事還是應該告訴您!」
「什麼事?」
「桑姑娘根本就沒用雷公籐、芫花那兩味藥!」
輪椅裡的身影兀地一怔,倏而,面露慍色道「休得胡說!本王明顯感覺到腿疾有了好轉,怎麼會沒用呢?」
「奴婢沒有胡說!」小璃慌忙辯解道「今日收拾房間,正巧桑姑娘的木箱子開著,奴婢就好奇地看了兩眼,結果就看到了那兩包稀有的藥材!」
「你沒有看錯?」
「奴婢保證,絕對沒有看錯!」小璃信誓旦旦地舉手發誓。
看著她眼裡的清澈瑩光,楚逸風知道她沒有說謊,心裡不由地暗自奇怪。
沒有用那兩味藥的話,他的腿疾是不會好轉的!
他曾悄悄地問過宮裡的太醫,他們也說過,那兩味藥是治療他腿疾必需的藥材!
難道~~
緊蹙的眉宇突然淡開,眉間卻多了一分驚愕。
他終於知道,他的腿為什麼遲遲沒有好了?!
*
躍龍山崖底
樹木繁茂蔥鬱,灑下陰陰斑駁。
楚逸凌側著身子倚在樹下,神情怡然地看著小溪裡手持樹枝,賣力地叉魚的雨珊,臉頰悄然爬上了一抹笑意。
溪水潺潺,清澈見底。
但見雨珊挽著褲管,立在水裡一動不動,手裡一根樹枝卻慢慢向下,待魚兒游過,倏然叉下。
「哈哈,我叉到了!」
看著樹枝上依然蹦來蹦去的大魚,雨珊忍不住一聲歡呼,而後笑盈盈地向岸邊跑去,濺起的水花,陰濕了她的衣衫,她卻絲毫不在意。
「慢著點!」
楚逸凌緊張地喊著,不由地凝了凝飛揚的眉。
「逸凌,你看,這麼大一條魚!」
「嗯,你厲害!」
楚逸凌好笑地抿抿嘴角,一抬頭,看到雨珊明眸皓齒,臉上笑靨明艷如花,不由地看癡了!
一旁,雨珊正沉浸在叉到魚的喜悅中,全然沒有感受到這股灼熱的視線。
「逸凌,我們晚上烤魚吧!」
「好!」
「這條你看著,我再去叉一些!」
「好!」
楚逸凌自始自終眼睛都沒眨一下,機械地重複著。他的眼瞳上,此時只有那一道身影,別無其他。
「看好了,別讓它跑了!」
身旁突然多了一條撲騰亂蹦的大魚,楚逸凌頓時回過神。對上雨珊歡喜的目光,他故作鎮定地掩去心底的慌亂,笑著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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