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謙雙目赤紅,髮絲凌亂如動物一般狂野,他心中有千言萬語想對她講,可又一個字也說不出。
她所講的一切,在方纔他就已知道。
她會錯了他的意,事實並非她口中所講,更不同她所知道的一切。
他開始狂亂,阻止她的靠近,更像阻止她留在尹慕蕭身邊,可是如今她的心,已完全被蒙蔽。
他冷笑著,無聲的冷笑著,想起了尹慕蕭方才猖狂而得意的笑,再看看此時二人的情景,他成功了,這就是他策劃一切想要的結果。
蘇離緊咬著牙爬起來,單腳撐著地坐上輪椅,「既然二哥不肯原諒我二人,蘇離也不再多費唇舌。」
她靜靜的轉動輪椅,走到大牢門前。
「二哥。」她固執的叫著,「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要問,尹王府待你不薄,這親情當真抵不上權利二字,五年前的陰謀害的慕蕭家破人亡,到底為何王爺要這麼做?」
尹謙苦笑著,無聲的。
他不能辯解,也不想辯解,他本只想為娘親找回一個公道而已。
但是,彷彿錯了,娘親只是拋下了他,那麼他所做的一切,又是為了誰!
蘇離沉著眸,「我猜,也許是為了二娘吧。」
尹謙抬頭,臉上瞬間有著驚歎,而後轉為淡然。
她猜中了。
只有她能猜中自己的心思。
「王爺若是以為老王爺負了二娘,就大錯特錯了。」蘇離正著聲色,「我曾耳聞,二娘閨名紅梅,而老王爺一生只畫一種花,那便是紅梅。朔園裡老王爺珍藏室裡,屋裡全是紅梅圖。這樣一個癡情心性的人,又怎能說是負心郎。」
尹謙怔滯住,他是曾經恨過這個人,他不願喊做爹的人。
到頭來,他的恨全是虛枉,到頭來換來了另一個更深的仇恨。
他抬起頭,深深的望著蘇離,從柳眉到杏眼、緊抿的紅唇、淺黃色的衣、端坐著的神情……從頭到尾,一一記到心裡。
帶著這些上黃泉路,夠了。
他正對她,張開嘴,道著一個字,一個無聲的嘴型。
蘇離一咬唇,打開牢門,轉動椅輪出了牢門,直向光亮處門外衝去。
那一個字,誰都看得懂!
滾!
「二娘在天之靈望著二哥,二哥心中不會有悔恨嗎?」
「只望二哥下輩子,好自為之!」
她摔著門離去了,心中充滿怒氣,怒著他的冥頑不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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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地牢,陽光刺眼,她下意識用手去遮,胸口發堵,大口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漸漸平靜。
話才剛出口,此刻,便已後悔了。
這是她與尹謙,最後一次相見,留下的,竟是好自為之四個字。
尹謙的神情在腦中盤旋,心中五味陳咋。
方纔,她想用他的原諒來化解尹慕蕭的自責,全錯了。
他是將死之人,她與慕蕭卻活生生的安然活在王府裡。
她太過自私。
心中一酸,責怪與傷感湧上心頭。
她扭回頭,遲疑、肯定,半個椅進了門,身後傳來的呼喚聲。
「離兒。」
尹慕蕭已來到她身旁,帶著蓮華一般的笑。
「眼睛疼?」
他用大手摀住她的眼,「牢裡昏暗,這是難免的。」
「二哥他……」
「本王明白。」他彎下身,在她耳邊輕語,「本王推離兒回屋,太醫來府中等候多時了。」
蘇離沉默,拿下他的大手,「二娘她,果真是凍死在雪中麼?」
尹慕蕭將手抽離,側目道:「二哥怎樣說?」
她搖頭,「二哥不願與我言語。」
「是。」
尹慕蕭笑著,「換藥時間過了多時了……」
「嗯,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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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牢裡的尹謙,頹然的躺在地上,眼神空洞望著上方,了無生氣,如同一具死屍。
秋後,他便死去,將一切埋至泥土。
一切痛苦,就由自己承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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