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在屋裡做著刺繡，蘇離手捧著一朵蘭花，如今已綻放出幾多小花，朝氣蓬勃。
蘇離把它擺在窗前陽光下，皺著眉冥思。
「主子，百合就要繡好了，您要不要來看看。」
蘇離走到她面前，拿起她繡好的物品，左右審視一番。
「百合繡工好是了得，繡的栩栩如生。」
百合一直看著地下，沉默著。
「主子，以前對三王爺時，您也沒這番上心。」
蘇離凜著眸子，「你也開始對主子有意見了麼？」
她把玩著手中香囊，上面繡著尹謙的模樣，右下角繡著芷吟二字，為繡這個東西，蘇離畫了幅圖給百合做樣本，她繡了兩日不曾停手。
「王爺見了，一定會高興的。」
蘇離把香囊收在懷中，聽到外面叮叮噹噹嘈雜聲。
「外面是怎麼了？」
百合賭著氣不站起身。
「百合，出去看看。」
百合站起來，挪了兩步，「主子是主子，永遠是百合的主子，主子說什麼百合只能做什麼。」
說完悶著頭出門去了，蘇離長歎一聲氣。
一個這樣，兩個也是如此。
除雲，已經多久沒見過了。
許久還是不見百合回來應話，看來是生氣不知跑哪兒去了。
蘇離只好出門自己去探，循著聲援而去，挪步走到後院。
後院子裡有許多木匠師傅，前前後後忙碌著，無人在意她的存在。
遠遠瞅見熟悉的身影在指揮，她走到他身旁。
他扭頭看她一眼，行禮相拜：「除雲拜見二王妃。」
「除侍衛多禮了。」她用手扶起他，滿臉笑意，「這是做什麼？」
「二爺吩咐不能講。」
蘇離看見這陣勢，心中明瞭，「是為我而做的物品？」
除雲不語。
二人再也無話，蘇離打了哈欠，在除雲身旁動著嘴，用難以察覺的聲調輕語。
「晚上來我房間，有事相談。」
除雲頭也不回，直直盯著前方。
蘇離留下一聲笑，回房去了。
夜晚已近三更，燈早已熄，屋裡黑暗寂靜，蘇離趴在桌前等待。
有輕微聲響，是腳步聲。
她揉揉眼，坐正身，「來了？」
「嗯。」黑影坐在她面前，「二王妃這麼晚不睡，是肯定除雲會來？」
「當然。」蘇離淡定著，「因為這是主子的命令。」
除雲的臉僵硬著，不言語。
「除雲是當真不想認我這個主子了？」蘇離站起來，走到他面前，「是嫌棄你這主子水性楊花，還是以為我忘了你我之間的約定？」
除雲隱忍，不敢與她對視。
「沉默，就是默認。」
蘇離扭過頭，「罷了，你去吧，咱們今日以後，再無主僕關係。」
「主子！」
除雲一聲喚她，蘇離訝異回頭。
「除雲從未嫌棄過主子，更不會忘了與主子的約定。除雲只是看不慣，看不慣主子如此這般委屈自己，主子這般折磨自己，除雲卻什麼都做不了，除雲怎還有臉稱您主子！」
蘇離定定看著他，噗嗤一笑。
「知道嗎，除雲？主子從未見你說過這麼多話。」
除雲半跪到地上，「除雲只求主子莫再委屈自己。」
她扶起他，「除雲，主子，就靠你了。」
園子裡嘈雜了兩日才停了聲，蘇離心知肚明，還是在房裡待了兩日閉門不出，見了尹謙也不詢問，只當未耳聞。
這次尹謙沒去上早朝，一大早就闖進她屋子，瞅見她還在睡著，上前去喚她，「芷吟，起床。」
蘇離還在夢中，轉過身不理他。
尹謙把她身子掰過來，「再不聽令本王就要強迫你起來了。」
她皺著眉，不滿回應著，「娘親，離兒還想睡會兒。」
「離兒？」
他一聲質問，蘇離瞢的睜開了眼。
「王爺怎會在芷吟房裡？」
「本王曾記得你說過，這是你兒時乳名。」
蘇離坐起身，點點頭，「早些日子爹爹和娘親便不喚了，說離字總是不吉。」
「告訴本王」，他一手抓住她的手臂，目帶寒意，「你心裡是不是沒有本王？」
「王爺在說什麼？」
她一隻手覆到他的大手上，「芷吟又是哪裡惹了王爺了？」
「以前三弟如何喚你？」
「離兒。」
甩去她靠近的手，尹謙把她扯下床，「不管你表面怎樣偽裝，回王府目的是找本王復仇對嗎？」
「芷吟不明，王爺何出此言？」
「你和老三之間的專屬稱呼，別人喚不得對嗎？」
蘇離冰涼的腳踩在地上，歎口氣：「王爺您和三王爺不同，讓三王爺如此喚芷吟，是知我和他之間注定一個離字。」
睫毛微顫著，她半垂著眼瞼，「心裡唯獨不想王爺如此喚芷吟，只因不想與王爺分開。這樣。」
她抬起頭，眼帶淚水，「也有錯嗎？」
尹謙退兩步，一臉深意望著她。
「芷吟更不明，王爺所謂的復仇是什麼？」
「本王」，他加重了字眼，「殺了三弟。」
他認真觀察者她的表情，她的一舉一動，她緩緩坐回床上，半倚在榻上，幽幽道：「哦，原來不是病重而逝。」
她平靜的閉上眼，「王爺若要趕芷吟出府，只求能讓芷吟睡個好覺。」
沉默在房裡漾了片刻，蘇離聽到床邊傳來平靜的喚床聲，猶如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起吧，與本王一起用早膳。」
她心中冷笑了。
「王爺，芷吟今日身體不舒服，臥床難起，您還是與其他人一起用膳吧。」
尹謙知她在生氣，把她抱到臂膀中，「不准違抗本王的命令。」
她輕輕推開他，離他胸膛遠了些，坐到床角。
「芷吟今日偏要違令，王爺要罰就是。」
「越來越放肆了。」
他把她拉到床邊，彎下腰，拿起一隻繡花鞋，輕輕套到腳上。
蘇離正要縮回另一隻腳，被他握到掌心，穿上另一隻鞋子。
她站落到地，披上外衣，一拜笑道：「謝王爺。」
「本王還沒罰你。」
「這不是懲罰？」
「你把本王的溫柔當做懲罰？」
尹謙逼視著她，把她逼退到桌前。
蘇離一抬眼，銀鈴般聲音恬謐響起，「那，懲罰是什麼？」
「陪本王用早膳。」
「偏不。」
「放肆。」
「王爺罰芷吟便是。」
「陪本王用膳。」
只笑不語。
尹謙正要宣人上膳。
「不！」
「蘇芷吟——，本王有極限。」
「可惜，芷吟喜歡挑戰極限。」
蘇離與尹謙僵持著，最後肚子不爭氣的咕咕一叫，她背過身去。
尹謙傳膳，她乖乖的吃了許多。
只可惜，肚子便是這般不爭氣。
「王爺準備一直不理芷吟了嗎？」
蘇離湊到坐在他屋裡審批折子的尹謙身邊，見他緊皺著眉頭不禁勾頭望去。
是邊疆告急的折子。
尹謙合上奏折，「本王在等你開口。」
「王爺今日怎的不上朝了？」
「本王開始覺得麻煩了。」
蘇離身子倚到桌上，「如今，王府到皇城的距離王爺也嫌遠了。」
「就你聰慧。」他靠在椅背上，「這些年來，本王倦了。」
「王爺是累了嗎？」她走到他身後，「芷吟給您捶背。」
蘇離小手在他肩上輕輕按著，尹謙閉著眼，就這般睡著了。
她停下手，轉眼望到桌台上放著的一把剪刀，放下手。
輕輕不發出一絲動靜，挪步到桌台旁，手拿起剪刀，咬唇望著酣睡的尹謙，惱怒之情不加掩飾移到臉上。
方纔，他那般自然的承認，他殺了慕蕭。
她怎能不恨！
握著剪刀的手在發抖，靠近著他，他絲毫未察覺，就要靠近他身後時，門被推開了，除雲走進屋正要行禮，望見蘇離的動作，一驚，朝她做了手勢。
蘇離雙手握著剪刀，不顧除雲繼續往前走，除雲輕功移到她身旁，奪下剪刀放到桌台上，遏制住她的動作，一切動作都在默聲進行。
她難擋心中之憤，怒視著除雲，張口無聲詢問：「為什麼？」
「主子，不要輕舉妄動，會失敗。」
除雲對她微細耳語，瞬間又回到門旁，正聲行禮道：「二爺，除雲有事報。」
尹謙眼睜開，絲毫感覺不到方才在安睡，聲音清醒無比，「到書房候著。」
「是爺。」
除雲擔心離去，只留下蘇離站在屋中。
「芷吟。」尹謙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掩蓋了她，「不要總是與除雲輕聲細語，本王會嫉妒。」
蘇離心一抖，身子有些不穩，「王爺，醒了多久了？」
「許是沒睡。」
他撫著她的發，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等本王處理了公事回來陪你。」
蘇離心沉著，疑著，擔心著。
方纔她的一舉一動，被他知了多少。
「芷吟候著王爺。」
尹謙跨著大步離開了，蘇離跌坐在椅上，心中一團亂麻。
咬咬牙，事到如今，怎能前功盡棄。
即使是賭一把。
尹謙再回屋時，蘇離正坐在桌前無聊的翻看著奏折。
「王爺回了。」
她頭也不抬，一臉認真的模樣看得尹謙津津有趣。
「你倒是對這些感興趣。」他拿下她手中奏折，「也好，以後可輔佐本王。」
她悶著聲應著，站起身又要回床，「芷吟歇著了。」
「才起床幾個時辰又要睡！」他拉住她不讓她走，「可是身體哪裡不舒服？」
「王爺每日公事纏身，芷吟每日也好生無趣。」
他揚眉一笑，「跟本王來。」
尹謙拉著蘇離來到院子中，蘇離瞪大了眼。
「王爺，這是？」
「本王特地而為你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