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在輪椅上待了一天,她不要人扶,更不要其他人去碰這輪椅,她只想獨自一人靜靜的想念。
她坐在書房裡,王管家來叩門。
「進來吧。」
「王妃,二爺讓您決定日子。」
蘇離放下書,靜靜道:「王爺要對我八抬大轎,明媒正娶麼?」
「王妃說的極是。」王管家彎著腰上前,「二爺說要為王妃辦場最京城最浩大的婚禮。」
她搖搖頭,「去回二爺,我不喜鋪張浪費。」
「王妃的意思是?」
「明日,我會靜靜的過去,入住謙園」,放下書冊,合上書卷,「什麼儀式都不需要。」
「這……」王管家難得與蘇離插上話,難免想奉承一番,「難得二爺對王妃有心,王妃何必拒絕,何不順了王爺的心,成就京城一大美談。」
「美談?」蘇離冷笑著,「三王爺剛剛過世,二爺大肆鋪張娶我入門,王管家覺得會傳為美談?」
「奴才……奴才沒何意思……」
「你只照本王妃的吩咐向王爺回話就好。」
王管家退去,蘇離手摸著脖中玉鎖,眸子斂了斂。
戲,要開始了。
蘇離帶著百合,踏出蕭園,回頭望一眼,輕聲道出兩個字,「落鎖。」
「主子……。」百合猶豫著,「真的不再回來了嗎?」
蘇離接過她手中的鎖,卡擦一聲鎖住了園子。
「以後咱們的家,就是朔園。」
百合張開嘴想勸阻,望見她異常堅定,沉下了頭。
「百合明白。」
蕭園封了,如同朔園、浩園一樣荒了,如同她已荒了的心一樣。
她的腳步沉重,直走向朔園,這一路她腦中放下了許多東西,又堅決了許多東西。
「百合。」
朔園門前,她站定,手指伸出,「把休書給我。」
百合遞出休書,放到她發抖的手上。
蘇離狠狠的,一下一下撕成碎片,撒到天上。
慕蕭,這份休書,她不認。
蘇離,永遠是你的妻。
一進朔園,正碰見巡邏的除雲,四目交接,除雲躲過她的注視。
「二王妃。」
他一如平常的行禮,一如平常的改了稱呼,「爺在亭子裡等著您。」
蘇離謙然一笑,「勞煩除侍衛帶我前去。」
「二王妃請。」
再無多餘的話語,更無任何眼神上的交流,蘇離帶著盈盈的笑向尹謙所在的亭裡去了。
尹謙立在亭前,一身紫色錦衣,伸出手,「來了。」
蘇離遞上手,被他大手緊握住,冰涼的手被暖熱了。
他順勢一帶,將她拉住懷中。
「冷麼,為何手這麼冷?」
她在他懷中搖頭,「不冷,在王爺身邊便不冷。」
「為何在發抖?」
蘇離環住他的腰,一種陌生的感覺佔據了她的心。
她在恐懼。
「還是在怕本王?」
她遲疑著,搖搖頭,又點點頭。
他垂首看她,與上次答案不同。
「怕本王什麼?」
她抬頭,用平靜的音調問著,「他日,王爺會殺了芷吟麼?」
他搖頭。
「會休了芷吟麼?」
還是搖頭。
「會把芷吟始亂終棄嗎?」
尹謙抱緊她,「不會。」
「那!」她在他懷中正視他,「芷吟便不怕。」
「今晚服侍本王。」
她手抓住他的衣襟,抬頭,一臉嬌羞。
「芷吟明白。」
亥時已近,蘇離與百合一起用了晚膳,尹謙進宮處理公事,要晚些才歸。
晚膳過後,百合端來一碗黑色湯汁,氣味嗆人。
蘇離端起碗,捏住鼻子,正要送入口中,被百合用手攔下。
「主子……當真要喝?」
蘇離拿下她的手,點點頭。
「可是百合聽大夫說這種藥不易長久食用,對身體有害,會落下病根那。」
「無妨。」
蘇離淡淡接過聲,仰頭皺眉喝下稠苦的藥汁,登時胃翻了天,就要吐出來,百合忙遞上一早準備好的蜜餞,含漱下口,躺在床上歇了半個時辰才緩過來。
門外有傳報聲,「今日要事居多,爺可能回不來,請王妃早些歇著。」
百合聽了後鬆了一口氣,「主子,二王爺明日才回,您再躺會兒。」
「百合」,她睜開眼,鬆開緊皺的眉頭,「扶我起來。」
百合聞言照做,扶她坐到了鏡旁。
她拿起木梳,放到百合手中,「給你主子梳妝,記住,要最美麗最隆重的妝。」
「主子?」她接過梳,「為什麼?」
「他一定會回來的。」蘇離篤定,「我怎能怠慢。」
百合為她梳了頭髻,擦上胭脂腮紅,換上一身紅綢裙,容色極美。
「主子今天真美。」
「還差樣東西。」
百合審視她,「主子對百合的裝扮不滿意嗎?」
「百合你忘了。」她站起身走到門前,「今天是你主子二次出嫁的日子。」
「主子……」
「傻丫頭,還愣著做什麼,拿紅蓋頭來。」
百合遲遲不動,蘇離自己拿來蓋頭,披在頭上,坐到床上慢慢等著。
「幾時了?」
「剛過亥時。」
「去請除侍衛進屋來。」
百合欠著身,到門外去了。
除雲打開房門,站在門口,「二王妃有何吩咐?」
「當真是不願認我這個主子了。」蘇離在裡室坐著,聲音從蓋頭下傳出,「除侍衛進來回話吧。」
除雲一進屋,看到她的情境,別過頭去。
「二王妃請吩咐。」
蘇離暗笑一聲,「要勞煩除侍衛一件事。」
「麻煩除侍衛到宮中一趟,為本王妃帶個話,說芷吟會一直等著王爺回來。」
除雲低著頭不回話,直直的去了。
他不會再認這個主子,這麼糟踐自己的主子,他除雲不需要。
蘇離在靜謐到壓抑的空氣中等待尹謙的歸來,直到三更時分,門被推開,傳來了腳步的聲音。
她坐在床邊,維持了幾個時辰不動一分。
「王爺回了。」
身邊有人坐下,沉聲問道:「為何還不睡?」
「王爺不回,芷吟怎麼睡?」她手摸索著,「王爺,芷吟很冷。」
他握住她的手,「本王給你暖。」
「謝王爺。」
他一直沉默握著她的手,半分不動,他與她,從未如此相處過,此刻,他有些不知所措。
「王爺。」她輕笑一聲,「準備讓芷吟坐到什麼時候?」
「你想讓本王做什麼?」
「王爺,再不掀了芷吟的蓋頭,芷吟一直都沒法兒動了。」
方才屋裡黑暗,直到此時他才看到她披著蓋頭。
他挑去她的蓋頭。
「從今晚起,你是本王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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