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吸血鬼獵人
手電筒的光束在森林迷漫濕霧中變得纖弱了許起來，而在那微弱的光束中上下飛舞的空氣中的潮濕塵粒都散發著陣陣霧氣。
意識到樓曉恩手裡的電筒正朝自己的右手方向照了過來，中年男人似乎有那麼一剎那的輕顫，那種顫動不是人意識的刻意隱藏什麼，只是下意識的一種行為。
「哈哈，樓曉恩小姐是想要看看這個嗎……」
不是問句，拖長的尾音，中年男人的笑聲很乾澀，但是在說著的時候，卻也同時伸出了右手。
隨著他右手的移動，空氣中也多了一份讓人緊張起來的氣息，至少，樓曉恩就是屏息靜氣的。
當中年男人右手裡捏著的東西完全暴露在樓曉恩和全聖寧的面前時，全聖寧全倒是沒有表現出多大的震驚，許是一早就知道了，但是視線瞟過那件物品時，眼裡還是有著那麼一瞬即逝的心痛。
而樓曉恩呢？她的的反應便強烈得多了，因為驚心而腳下踉蹌的後退了一步，同時她未捏手電筒的那隻手也條件反射的握緊了身邊全聖寧的手腕，而身體則以一種保護性的姿勢，雙臂微微張開，隔在全聖寧的跟前。
那是一柄劍形的木頭，也就是一柄一尺來長的木劍。看起來像是孩子的玩具，但是劍身上細緻的紋路卻蜿蜒出特有的威儀。
而這木劍，對於並非人類的吸血鬼來說，那可不是玩具……
「你、你為什麼要拿著這個？聖、聖他叫你叔叔！」
腳下再次後退了一步，樓曉恩非常不明白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中年男人。
「叔叔？哈哈哈、那又怎麼樣呢？妖孽始終是妖孽，而你認為我會承認一個妖孽嗎？吸血的？」
抬起下巴，中年男人挺了挺胸脯，在他看來，全聖寧可不是他的什麼侄子，他們只是吸血獵人與吸血鬼的關係。
「不、不……你不能這樣。」
獵捕者總是被捕者的天敵，在樓曉恩的觀念裡便是如此。
「你想要的，你究竟要的是什麼呢。真的只是你那套見鬼的正義嗎？」
樓曉恩的擔憂與圍護全聖寧感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因此，當他再次開口問著正有意識的向自己這邊逼近的叔叔時，便沒有了先前的那種真心的友好了。
聽著全聖寧的話，中年男人停頓了腳下的步子，深深凝望著這個自己一定要斬草除根的吸血鬼侄子，而樓曉恩也回頭，抬起了臉看著全聖寧。
似乎林子裡的霧更濃了、也更潮濕了，迷漫了讓人不解而又神秘莫測的氣息，如同此時正在全聖寧臉上醞釀的表情。
「啊……哈哈、哈哈、不、當然不是！」下巴更加抬起了一些，這樣便可以以俯視的視線看著全聖寧，中年男人再次揚高聲音哈哈了兩聲，然後以肯定而坦承的語氣否定。
「不、當然不是。我想要的當然不僅僅是圍護那套正義，你知道的、一早一早就知道的，不是嗎？獵人的正義，是用吸血鬼的命堆積起來的，所以……你知道的，你知道的，你的命，你所有同類的命，才是我最想的，也是獵人的正義最想要的！」
這段話，說得不可謂不正義凜然，當然，中年男人也足夠坦承。只是，他閃爍的目光，卻又似乎是洩露了什麼，洩露了他想隱瞞、沒有坦承的部分。
聽著中年男人的話，樓曉恩呆了呆，她不知道，原來獵人與吸血鬼之間，是生與死的關係。
而全聖寧，只是聽著，靜靜的沒有回答支言片語。
「哎、有些東西是永遠不能背叛的，獵殺吸血鬼是我們獵人的使命，是一出生就注定了的事情。而背叛這種使命，就會像你爸爸一樣成為一個叛徒，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所以，請理解我吧，我不能步全俊英的後塵。」
雙眉間流露出不知是真是假的悲哀，中年男人對著全聖寧以及樓曉恩攤開著雙手，似乎真的很無奈。
「為什麼十三年前會給我一次逃生的機會？」語氣裡不見半點波瀾，突兀而出其不意，全聖寧靜靜的問著，但是問題卻問得好像並不承接中年男人此刻所說的話。
「……呃，那個。」一時未及反應，中年男人頓了頓，左手便不覺抬起扶過自己的脖頸，揉身了自己的腦後，眼神也看向了一邊，這樣接著轉過臉來看著全聖寧回繼續說道：「只是母親大人要求的，所以我才照做。我可以是個大義滅親的弟弟，但是卻沒有理由對沒有過錯的母親孝順。」
凝目看著，中年男人的一切細微動作都在全聖寧的眼裡，他側了側身，放下了樓曉恩的手，走上了前，離開了樓曉恩手臂關照的範圍之類。
繼而，他淡淡卻堅定的說道：
「父親大人不是叛徒，他只是忠於他的心，而他的那顆心，你悲哀的叔叔你，這輩子也不會擁有的。因為那顆心……是愛心。」
「啊哈，愛心？別忘記了，是吸血鬼才沒有愛心，我可是人類，我沒有愛心？愛人的心，是吸血鬼才沒有的！」
疾聲否認，中年男人原本的鎮定沒有了，所以這麼強硬的語氣，讓人感覺突兀。
「是嗎？父親他流盡了身體裡所有的鮮血才換來了我母親七分鐘的逃亡，而叔叔你呢？若是你，你會做到嗎？哦、老天，你甚至連這樣一個可以為她這樣犧牲的對象都沒有——」
戲謔的調侃，全聖寧整個人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就連樓曉恩也不知道為何此時的全聖寧要說這些話。
「誰說沒有，我不是同樣以死相求，才換來——」
切斷了全聖寧未調侃完的話，中年男人脫口而出，可是卻又半途突然打住。他年著全聖寧，硬生生的吞回了沒有說完的話。
挑眉凝著中年男人，全聖寧靜靜的等著他的再一次坦承，因為中年男人的坦承，同樣是他這麼多年最渴望的，他渴望聽到父親那邊的人坦承他們對自己的感情，他渴望他是被父親大人那邊人的所接受、所認可的孩子。
即使一出生便是吸血鬼的他，至少他的身體裡還流有三分之一來源於父親的人類血液、來源於吸血鬼獵人的人類血液。
「哦、哦……」
從驚頓中回過神來，中年男人調換了自己的態度，撇下了剛剛未說完的話。他揚聲說道：
「孩子，你的父親可沒有忠於他的心，沒有的。相信我！如果忠於他的心，他又如何為自殺呢？他也愧對他自己的心，不是嗎？獵人的心不應該是殺死自己，而應該是殺死吸血鬼的！應該是揚起他的獵人之劍斬殺你的母親和你的！是那位妖婦母親害了你的父親的，若不是她、若是不是她美蒂娜妖婦，你的父親、我們的優秀獵人、我最崇拜最引以為榮的優秀獵人，又怎麼會背叛獵人協會、背叛我們全姓獵人家族呢！是她、是你的母親毀了我哥哥的一生！」
「所以呢？叔叔今天放出奶奶病危的假消息，只是為了有個機會在這兒殺了我嗎？」
眼瞼低垂，全聖寧垂臉視線看向了自己放在身前的雙手，而右手的拇指習慣性的撫向了食指，只是如今那裡已經沒有那枚灰色的戒指，那枚戒指已經戴在了樓曉恩的手上。
「奶奶病危？……怎麼，你是聽見奶奶病危才會出現的嗎？」疑惑的語氣、不解的神情，中年男人皺眉問著，看起來並不像撒謊。
而他的話，卻讓全聖寧的心頭也同樣浮升起了濃濃的疑惑。
「難道不是嗎？聖是因為聽說奶奶病危才會決定回家的呀，所以才會出現現在這樣的情況，你確定你有沒有弄錯嗎？」出聲問出口的是樓曉恩，她也同樣發覺了有些什麼東西不對。她問著就與自己距離不遠的中年男人，同樣的非常不解。
「可是，聖是因為他的媽——」看了看身邊的全聖寧，見他只是凝眉深鎖，便又轉臉對著中年男人疑惑出聲。
「曉恩！」
在樓曉恩的話即將出口的同時，全聖寧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因為，有些感覺是不對頭的，他似乎能整理出，為什麼母親美蒂娜女爵要欺騙自己回家。
著眼看著，看著眼前的情景，是深夜黑溱漆漆的樹林，單獨的吸血鬼獵人……
「哦，這麼說來，因為聽說奶奶病危而回到吸血鬼獵人協會的吸血鬼，那還是一隻孝順的吸血鬼呢……」
戲謔的微笑粘染在中年男人的嘴角，他雖然也有疑惑，可是卻清楚，那並沒有多大關係，關鍵是現在在自己面前的吸血鬼，是他的侄子，也是他在獵人協會起誓，勢必誅殺的吸血鬼之一。
在中年男人的唇角邊的嘲諷戲謔的笑還未褪落的時候，全聖寧隱藏在栗色蓬鬆短髮下的耳尖再次顫動了起來，那是吸血鬼慣常的急速飛行的聲響，並且鼻間也聞到了熟悉的氣息，那是自己的母親美蒂娜女爵的氣息。
望了一眼還在自己眼前的中年男人，全聖寧的腦中只有父親在多年前倒身血泊時所說的一句話：「親人之間，永遠不要互相傷害！記得、記得……我的好孩子……」
「快離開、快！快離開這裡，回到你的山莊去！趕快！現在、馬上！」
嘴裡急切的說著，樓曉恩聽不出全聖寧這是吩附還是如何，語氣急切的甚至帶有喘息的意思，而全聖寧在說著的時候，人本身也跨步向中年男人走了過去，他張著雙手，做著驅趕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