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微笑醒來的時候,天是黑的。
畢竟心還是懸著,沒辦法太踏實入睡。
她坐起來,屋子裡黑黑的,一時間沒有看到任何人。
角落裡,似乎也沒有武大的氣息。唔,明明看不到,可是凌微笑就是知道武大不在。
伸手,開了燈。
真的只有她一個人,睡在家裡的床上。
爬起來,乾淨的衣服放在床頭,伸手抓過來穿好。
下床開門。
門外有二個保鏢正在下棋。
很安靜的抬眼看了她:「大嫂。」
「觴……呢?」
「觴少出去了,估計過會就會回來,大嫂,替您叫點外賣?」保鏢問。
凌微笑搖頭,沒有食慾:「那個,不悔,沒事吧!」
「聽說手術很成功呢?正在加護病房。」有個保鏢輕鬆地笑道。
「哦!」並沒有經歷過上次開刀的凌微笑點了點頭,歷不悔平安就好。
她不知道開過刀的還是有一段時間非常的危險,一直要等到體溫各項身體數據都恢復常態後,才能斷定是初步脫離危險期。
開心手術後最害怕的是縱隔腔炎,這種併發症只佔術後比例的1%,但如果發生後期,死亡率都高達40%,所以預防和早期診斷就特別的重要。
而且開心手術是需要斷開胸骨,所以術後痊癒的時候特別的長,一般需要幾個月。手術完全成功後,術後的護理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
不僅有專門的護士看著孩子一天二十四小時的各種生理指標,歷流觴還不放心,專門讓小張去學習相關護理知識。力求做到盡善盡美。
在這個時候,歷流觴自然是不能離開歷不悔的。那裡隨時隨地有可能發什麼情況需要處理,所以把凌微笑送回來後,就又去了醫院。
凌微笑覺得頭疼,坐了一會兒,看了看時間,都是夜裡了。多少是懸心的,看了看手機,皺了一會眉頭。
她不是個男人在外就會主動去查情的女子,不過今天晚上,歷流觴應該能瞭解她的心情吧。還是按下了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歷流觴的聲音透著電話線爬進耳中,有一種安穩的感覺:「醒了?」
「嗯……」凌微笑道。「寶寶……沒事吧。」
「沒事。你睡……」歷流觴道。
「睡不太著……」凌微笑推開窗戶,窗外各種燈光似一條星河,燦爛出一種夜的繁華……很陌生。「歷流觴……你會害怕嗎?」
「當然。」歷流觴低低的笑起來,其實他很得意自己的丫頭把他看成一個超人。
「害怕什麼?」
「害怕,有的東西,就算是我再努力,也沒有辦法做到的。如果一件事是人力不可為之,卻又對我特別重要,那麼,就會讓我特別的沮喪。」歷流觴淡淡的道。
凌微笑明白,比如,寶寶的病。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我以前常常好害怕,害怕……我是一個不吉祥的人,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像是路人,從我身邊經過,卻和我隔著一層玻璃,我走不出去,他們也走不進來。」凌微笑解釋:「不能真正的傷害我。」
過了一會兒,她繼續,眼神很茫然:「你來了,打碎了我,重拼成一個新我,很恨你……曾經……恨死你了……你知道嗎?」聲音很痛,卻沒有哭。
歷流觴黯然,不知道凌微笑為什麼這會子和他算總帳。
「世事無常,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還會原諒你,真的。我只想離開你……努力不去恨你,因為恨的同時,我也在傷害著自己。特別是看了我的……養母……我明白恨一個人,傷害最大的就是自己。」凌微笑斷斷續續的說著。「所以我早早放棄去恨你,也放過了我自己。」
歷流觴只是聽,不知道回什麼好。
「你為了報仇,做了很多事……很多,會讓人恨你一輩子的事……也許你很強大,但這報應……會降在你所愛的人身上……無論你曾用多麼周密的計劃,來保護我們……但,恨意常讓人們,做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凌微笑吸了一口氣,說出自己的想法:「如果……如果歷不悔……這一次真正好了……你能……放過仇恨……放過你自己嗎?從此之後,只為你所愛的人活著……不再去,管……那過去了的事……我知道,那對你很難……但柳家……還有你所恨的人……都受到了報復……已經到了這一步……是不是……夠了!」
歷流觴呆掉,還是什麼都沒有回答,只是緊緊咬著自己的牙。
凌微笑不是多事的人,她也一向幾乎是不管他的任何事情,可這會子。突然插手於他最在乎的事……不免讓他有極大的驚訝!
過了好久,歷流觴才澀聲的回答:「如果每一個受害人,都如你所想,那麼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
凌微笑不語。
「壞人得不到報應,難不成我們真的只能寄望於一個充滿變數的法律或者一個墜落的神來替我們申張正義嗎?世界上,總有各種各樣的人,才能匯成一個社會。丫頭,我們都得按著自己的道德標準生活。你不恨我,不止是因為你寬容,我去報復,也不止是因為我狹隘。」歷流觴道:「有很多事,不是我想或者不想就能做的。」
凌微笑仍然不語。
「我無法答應你,不去再動柳家,因為,這從來就不是我一個人的事。不是我一個人收手就能結局的事。生活每天都有危險,不是這樣就是那樣……我們能在一起好好活著,只在這一時。明天……我們只能盡量努力,卻怎麼也無法真正去掌握。」歷流觴的話……自然有他的深意。
只是,凌微笑卻覺得很失望!她不想再聽什麼,默默掛斷了電話。
二個人的感情,一直都是歷流觴主動強勢,凌微笑默默配合……一旦,她有了自己的聲音,就會產生,新的矛盾!甚至是無法調和的矛盾。
凌微笑坐在地上,看著星空……天上的星星沒有地上的燈亮,卻於那一片深藍中有一些讓人寧靜的東西……
做一個聽話的丫頭,在歷流觴的身邊能享受到極大的幸福,但,她是不是這一輩子,都這樣過下去。
沒有自己的聲音,沒有自己的意見。
一切以歷流觴的考慮為第一。
二者有衝突,她就要忍耐。
也許這是幸福的要義。
可是,她還是覺得,有一些些……
唉!人不應該這樣不滿足的!
她已經擁有了很多很多,不是嗎?
她現在有一個愛她的媽媽,愛她的男人,愛她的女兒,還有一幫子敬重她的不同姓的家人……這一切都是歷流觴給予的吧。
那麼,她做些退讓,也沒什麼的。
凌微笑覺得煩。
她又回到睡上,閉上眼睛,努力去睡。
可是睡眠這個東西,不是意志強的人就能控制的。
那夜,她輾轉反側……至天明。
*
早上,凌微笑去醫院。
歷流觴站在監護室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外面看著。
她走過去。
歷流觴沒有看她,只是伸了手,將她抱著懷裡,撫了撫她的發……
這是一個很讓人覺得舒服的舉動,可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凌微笑覺得自己有點像是歷流觴的寵物……一個很愛很愛,卻無法真正得到平等對待的寵物。
歷不悔睡在隔離菌室,小小的臉有些潮紅,呼吸微急促……但顯然,神情還是安定的。
這很快吸引了凌微笑的注意力,她問:「在發熱嗎?」
歷流觴用手指了指一邊的電子控溫儀:「那有各種指示……超過正常值不多。醫生在嚴密注意中。」
心一下子拎起來,「不……不會再有事了吧!」
「不知道,恢復情況吧。不過手術的各項技術做得都不錯,我昨天聽醫生解釋了,如果成功,以後只需要些簡單的藥品,就能和健康孩子一樣生活學習……」歷流觴淡淡地道。
凌微笑整個人靠進歷流觴的懷裡,默不作聲。但身子軟軟的依偎,顯然,沒有再計較昨天夜裡那……幾乎算得上是爭執的電話。
過了一會兒,武大走過來,顯然他去哪睡了一覺,精神很好。「你們休息下,吃點東西。」
凌微笑道:「我不餓。」
武大看了看她,輕聲道:「觴昨天守了一夜沒睡。」
凌微笑看了看歷流觴,臉紅了。
她在那一堆道理的時候,歷流觴站在這裡做實事,不聲不響。唉!
也許這事,本就不是分分鐘能決定的,她也不需要操之過急吧。
二個人上車,買了快餐熱狗和咖啡。歷流觴不洗漱吃不下去,只喝了幾口咖啡。
凌微笑咬了幾口,很不喜歡。她有一個很中國很傳統的胃口。一向不太喜歡西餐。
有一段時間,凌微笑覺得歷流觴想對她說什麼,可是後來,他還是什麼都不說。
回家,洗漱一下,歷流觴睡了。
淺淺疲憊的痕跡爬上他的眼角……
凌微笑一夜未睡,此時窩在他的懷裡,到是覺得安穩,不由得也睡去。
這一覺醒來,聽到第一個好消息:歷不悔的所有指標達到術後正常水準,也就是說,手術是非常成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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