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了,凌微笑繼續下午的學業。歷流觴想睡,又有些睡不著,用意志力強迫自己閉眼呆在床上,可是失眠這事,不是意志力就能解決的,總覺得有什麼事在心裡翻騰著,那是一種本能的危險感覺。似感覺什麼地方出了什麼事。閉上眼,努力想著最近身邊發生的所有的事,回憶和那些關鍵人物說的每一句話。最後決定,不睡了。起床,去醫院。
醫院一個小小的單人隔離病室,歷不悔正在哭,一屋子的人哄著。
歷流觴推了門進去,嚇了一跳,這麼晚了,歷不悔又怎麼了?!
小林解釋道:「傷口結疤了,有些癢吧,天熱穿得少,管著管著的,不知道小手怎麼還是自己碰到了,硬劃破了個小口子,這會子有些腫了,發了熱,吊了水燒下去了沒二個小時,這不,又燒起來了,又要吊水,不悔最討厭吊水,看人拿了東西過來,就特別擰的哭……「後面不用說歷流觴就知道。歷不悔現在哭得太刺激了,心臟會有些受不了。所以要先哄著她,把小祖宗的脾氣哄下去了,才行。估計是大半夜的,都不想喊他。
歷流觴沒說什麼,從眾人手裡接過不悔,小傢伙抽搐著,汗濕的軟發搭在臉邊,有一種特別柔軟的傷心。
「爸爸……「她小聲的喊著,眼睛裡不斷的冒水,「爸爸……爸爸……」不斷的喊,似覺得這個名字能止痛。
「乖,不悔很勇敢,對不對。不悔發燒了,很不舒服,要吊水之後就會好的。」歷流觴輕聲細語的哄著,「爸爸想看不悔有多勇敢……好不好……」
歷不悔張著無辜茫然的大眼睛,似聽不悔歷流觴說什麼。歷流觴接了小張遞過來的熱毛巾,將歷不悔身子擦拭了下,包裹了溫熱的毛毯子,更了衣服。一切都弄得舒服了,再交給小林餵奶。
歷不悔嘟了小嘴吸奶,另一隻眼還睜開看了看歷流觴,小手緊緊揪著歷流觴的衣服,死死不放。
有人將她的小手放在一個平板的積木上,用膠帶纏了二道,讓她的手指不能自由的縮回去。歷不悔知道吊水又要開始了,鬆了奶,紅了眉眼,又要開始哭……
歷流觴拿了一隻口琴,放在唇邊,輕輕的吹了起來……那是一道極為歡快的兒歌:「和黃牛在一起多麼快樂……和黃牛在一起多麼快樂……我們唱著跳著盡情的跑動……我們唱著跳著盡情的跑動……」
歷不悔睜了眼睛,看著歷流觴,張了嘴,笑了……小小的心裡也是知道這個男人是很寵愛她的,她很喜歡自己的爸爸……孩子的世界是這樣的奇怪,手上的痛一閃而過,快得歷不悔都沒有意識到,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歷流觴的口琴上,那裡飛躍出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那是爸爸的聲音……
小張輕輕處理好歷不悔的吊針進度。離開,現在她是這個世界上歷不悔最最討厭的人,看到小張,歷不悔就想哭鬧,雖然現在的她其實是對歷不悔最有用處的人之一。
歷流觴一邊吹,一邊逗著歷不悔開心,他發現自己的女兒樂感極強,能隨著節奏晃自己的小屁屁,而且節奏點踩得極準……這燦爛的一笑,抵得過所有為她操勞的傷心……
歷不悔的體質太差了,特別是開過刀之後,三不五時的小發燒更讓人頭疼不已,因為大家都清楚的知道,如果有一次發燒不能及時的退下去,就有可能轉成肺部的疾病,甚至有可能要動一次肺部的手術,這種併發症手術也是開心手術後非常常見的一種。所以看護歷不悔是一件極為耗心勞力的事。本來微有些豐盈的小林,現在比凌微笑都要瘦,一把柴火一樣。看來沒有讓凌微笑留下來,是一件正確的事。她是不可能同時照顧女兒,又兼顧學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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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小笑心情不錯,考試成績大佳。買了毛線開始織衣,深藍色的,架子看著很大,估計是你的——
歷流觴看了看徐銀美的短信,又一次笑了。
異國的她,正在為他織毛衣,是不是準備三個月短期限培訓學成後,要回國了呢?那一夜走之前的纏綿悱惻,分明自她的眼裡看到決絕的味道,是什麼改變了她,甚至他完全沒有費任何心機。是異國的孤獨感,還是遠距離 的相思……或者她從一個奇怪的角度清醒的認識到他們之間的感情和關係?
歷流觴不知道。只是明白,凌微笑是不可能回來的。徐銀美的用意,也不過是讓歷流觴出國看凌微笑一次。
出國,至少幾天的行程,若這幾天裡歷不悔發燒了怎麼辦?還是等歷不悔穩定之後再說吧。或者,過年的時候?
替凌微笑申請就讀大學的流程已經結束,他知道自己做得有些過了,可是,實在沒有精力在這些事上再煩了。凌微笑有一種奇怪的特質,就是雖然自己很有主見,卻又特別能委曲求全,被迫接受親人的強加的好意。
歷流觴決定把凌微笑這種物質發揮到極致,利用凌微笑對他的崇拜或者是畏懼的心理,在這件事上採用獨裁和強制的策略。事實證明,這是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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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小笑很不高興,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呆了一下午一晚上,剛才臉色平靜的上學去了。我問了幾句,大概會按你的意思繼續上學吧。不過那毛衣拆了,用袋子包了,扔在衣櫃的一角,估計是不會繼續織了!——
歷流觴看著短信,想著凌微笑彆扭生氣,又無可奈何的小模樣,一個人吃吃笑了半天。怪不得這幾天總也沒電話,估計這次是氣狠了。
沒事,她不找過來,還不帶他找過去的嗎?一個電話掛過去,這會子是中午,凌微笑那邊應該是深夜吧,想到這時差,凌微笑應該在沉沉入睡,歷流觴就不由有些變態的興奮。
「唔……這麼晚……有什麼事嗎?」懶洋洋的聲音,明顯的有些孩子式的負氣。
「不晚,我這是中午。」歷流觴故意的。然後似聽到凌微笑咬牙切齒的聲音,他忍不住輕輕的笑了。
「……」
「今天沒什麼話要對我說嗎?」歷流觴聲音微微上揚,人生總有這麼一點點甜,讓人吃著吊著,才能捱得住那麼多的苦痛。
「……」這年頭,禽獸並不可恥,可恥的是長的一點都不像禽獸的某衣冠禽獸男。實在是太他媽讓人浪費感情了!怒不是氣不是笑也不是。凌微笑繃在那裡無言可對。
「我在這一邊吃午餐一邊和你聊天,不想多說,你說吧,我想聽聽你聲音。」歷流觴故意的喝了一大口咖啡……突然辦公桌上的三明治變成了無上美味,咬一口,嘴裡特別的甜。
凌微笑咬牙哼聲:「歷大少爺連吃東西的聲音都是走偶像路線的!我聽著就成。」
歷流觴一口咖啡直噴了出來……沒想到凌微笑會突然講這種要人命的冷笑話。
「咳……咳……」嗆了二聲,總算是把笑意和著三明治一起嚥下,拿了礦泉水漱口……果然是給凌微笑聽了夠……歷流觴開口,聲音更加懶散,聲線低沉,帶著一些迷人的罪惡:「有沒有想我。」
想抽你!凌微笑惡毒的想。在這麼一串嗆笑後立刻問這麼句深情的話,歷流觴,你是不是太搞笑了點。
「想……睡了……」凌微笑慢慢的回答,打了個也有著台灣偶像氣質的呵欠。
「穿什麼?」歷流觴惡質的問。
凌微笑呆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被調戲了。流氓啊,講輸了就耍流氓。凌微笑無語。她還沒這男人放得開。率性閉嘴,什麼也不談。
「上次打行李,我記得那套黑白相間的小睡裙也打在裡面你有沒有穿。」歷流觴繼續問。
凌微笑立刻 腦補出那件女傭服,我靠,你丫的狠!手一使力,拍得一聲按了關機。
歷流觴繼續在那邊笑……過了一會兒,慢慢的收斂了表情,吃東西,看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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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微笑!」溫潤的男聲。
凌微笑一抬頭,看到柳少白。淺色休閒裝,文雅的笑臉,站在白色積架車的邊上,端的一個氣質卓然的清雋貴公子。
有些意外,也不是沒有驚喜的,畢竟是他鄉遇故知嗎?快迎了二步,上前打招呼:「柳老師……」
柳少白仍然笑著,眼睛朝上看了看白雲,停了一會才道:「我已經不是你的老師了,叫我少白吧。」
凌微笑啊了一聲,少白,這樣親呢的名字,還未出口,雞皮就出了一身。她都不能想像自己喊歷流觴,阿觴是什麼感覺,自然也是叫不出這少白二字的,想了想,訕訕笑道:「柳……」媽的,沒了老師做後綴,真是麻煩,先生,公子,大哥的都有些肉麻,咬了牙,輕聲道:「柳大哥。」
「找個地方聊聊。」柳少白問。等凌微笑點頭後才拉開車門。
凌微笑看了更是想到歷流觴,看看人家多體貼多君子,你丫就是個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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