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肇星看了凌微笑一眼,少女安靜的眼睛裡,含著一些淡淡的諷刺。
自從上次見面,李肇星就對她產生了深刻的印象,不深刻不行,托她的福,他和女朋友愛情長跑這麼多年,終於第一次有機會見識到他家大美人粉嫩無比的小PP,雖然很遺憾,上面有幾個不太和諧的小口子,但不影響整體的美觀和誘惑力!
總而言之,心裡百味雜陳,多少是感激凌微笑的。
他不知不覺地問了一句:「你不害怕嗎?」然後,發現自己問錯了,那雙星眸裡靜靜的燃燒著憤怒。似極力在壓抑著什麼,有什麼東西,似要從她的眼睛裡,嘴裡,甚至皮膚裡透露出來。
害怕。不,害怕不是她此時最沉重的感情,而是一種被命運強力捉弄的怒意。凌微笑手裡緊緊捏著自己那一把防身的小彈簧刀,咬著唇,怕自己一張嘴,就會有什麼不好的話噴出來。
她一向,不喜歡主動的用言語去攻擊別人。因為被人無端端攻擊的怕了,知道被那些話刺傷,心有多痛。
因為懂得,所以慈悲!這八個字,說說容易,做起來,需要多少的善良和容忍,不是自己,永遠不會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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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出醫院,遠遠看到前面有三三兩兩行蹤可疑的男人,凌微笑看那衣著,不會是那些不幸死去的人的家屬,完全是黑社會尋釁挑事的架勢。
凌微笑的步子緩慢,所以武大不得已用手環住她的肩膀,以一種半保護半強迫的姿態推動著她前進。快到停車位置的時候,看到有幾個男人拿了短棒靠在那車的附近。當然,那些人也看到凌微笑了。
遠遠的,只能看到那件大衣,雪白面孔,黑色長髮,纖細的身材,優雅氣質。分別不清。感覺就是。
武大突然拉著凌微笑就飛跑起來,凌微笑盡力跟著,她知道這些人可是不白天的善良村民,村民們雖然有些失理智,但本能上還是願意憐惜一位無助少女的。可落到這些人手上,基本上就會重演海少的遊戲了!凌微笑的腳受傷初癒,跑起來非常得舒服,但她咬著牙,一聲不吭!
就算是這樣,武大因為帶著她,跑起來遠沒有那些年青力壯的男人快,無論她有多努力,距離再不斷的縮小中……腳裸的刺痛,一拐,整個人跪跌在地上……沉重的骨頭碰撞的清脆聲,和喘息聲……還有,似乎自己能於一瞬間,聽到自己的汗水滴落地面的啪嗒聲……武大沒有給她機會呼痛,拖著她就跑,凌微笑被拖了幾下才順力站起來,跟著節奏……但知道自己的速度是肯定不行了!「你跑吧,我不行了!」她喘息著,對武大說,不管怎麼樣,既然如此,沒必要拉一個墊背。
武大怒罵:「沒志氣!認什麼鬼命!能堅持多一秒也是好的,快!」他的手拉著她,沒有放棄!繼續跑著一邊道:「再快點,再堅持一會,你行的!」
凌微笑一邊被拖著繼續跑,一邊流下眼淚……她一向覺得自己可以勇敢的直面這現實,已是千難!可是,這男人說,這是認命,是不對的!她可以再堅持多一秒,當然,十秒也不成問題,可是,這樣的堅持下去,有什麼意思!她不知道。只是這質樸的語言,和武大簡短有力的聲音打動了她心裡隱匿著的固執和堅強。她用盡全部力氣奔跑奔跑奔跑……似乎別的都不重要了……她的生命裡只有剩下這奔跑……最重要是這奔跑……跑贏了就贏了一切……跑輸了就輸了自己!
二個人跑到馬路上,正好有個客人下車,武大衝過去,將凌微笑塞進去……背後的人看著追不到了,紛紛將手裡的棒子扔過來……武大的背上捱了一記……然後,開車,走人……
凌微笑很同情的最後看了一眼,剛才下車的客人,給突然從天而降的棍子打昏了頭,發出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唉,有的時候,運氣真的很重要!不過這同情是淡的,淺的,別人身上的痛,再痛,也永遠不能真正感同身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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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程車司機將她們帶往指定地點。他們下車,司機飛快的關了門開車就走。連車費也不用。只是後怕的看了凌微笑的手。
武大隨著司機的視線看過去,原來凌微笑手裡拿著一把閃著寒光的小彈簧刀……配合這樣的深夜……上車的時候黑拼黑的場面……怪不得那司機錢也不要了……
二個人相視,都笑了!有一種同患難的友誼,淡的,淺的,卻是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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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轉打了一輛車,再找了個地方停下來。
武大打了一個電話。然後,隨便走到街邊的一輛停車前,輕拍拍,沒叫!他拿鑰匙打開車門。大概一時沒找到鑰匙,弄了好一會兒。
凌微笑皺眉看著。過了會子,車門開了。他招她上車。
凌微笑上車。看到武大在方向盤那下面扯出二根電線來試,現代汽車都採用啟動發動機,而啟動機的電源受點火開關控制。只要將點火線圈的電源線與常火線相接後,再將啟動機啟動線短暫與常火線連接,汽車就可以打著。
試了一下二下三下,踏油門,搞定……一切都似很容易!
凌微笑無意間又學了一門專業知識!
等車開了,她從後車鏡裡看到車後有一個男人追得聲嘶力竭,甚至嚎啕大哭……凌微笑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波動……是不是和這群變態黑道人士呆得長了,人類的適應性增強,她已經對違法事件看到麻木,只要不沾上人命,基本上也很難引起她的公民責任心。
她搖開車窗,夜間的風沁冷入骨……卻意外的將暈車的不適感壓下去,風掠動著長髮……那種速度感……讓人心搖神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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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停下,在一個外面比較破舊的郊區小別墅。
武大先是打了電話通知:「我來了。」
這才將車倒進樹蔭,帶著凌微笑下車。
這時候,凌微笑才發現自己腳也腫了,腿也軟了……媽的,累死了!最重要還不知是為什麼!
好不容易跟著武大拐到別墅門前,門開了一道封,武大退後一步,讓凌微笑先進去。
裡面沒開燈。只從窗戶裡透過一抹慘淡月光,不至於一點看不見。凌微笑適應了一會兒屋裡的光線,才跟著武大一起走進去。替他們開門的男人,然後沉默的留在門邊,觀察著動靜。
一路向下,走向地下室,周圍更黑了。
輕輕一敲,有節奏的三下……有人開了,放他們進來。
那個人手裡拿著手電,凌微笑看了看,裡面是個又破又髒什麼也沒有的空屋子。那人敲了敲牆壁,然後,整一面牆滑開,三個人走了進去。黑暗潮濕的地道有電影裡沒有的牆壁的輕微反射聲……似什麼聲音,都可能被吸附,什麼聲音,亦可以被成倍的放大……
大概走了不足十米,再打開,就看到一間佈置的極為漂亮的房間。
燈自然是亮著的。沙發上有二名渾浴血的男子隨便的包紮了一下,正神態自如的喝著酒……如果不是看著那高級襯衫處處沾染血跡,光憑那樣子,還優雅一如貴公子在社交晚宴上的表現呢!
武大拿著藥品走過來。東方御邪還不太高興地道:「你提這麼大傢伙過來做啥,怕人不知道我們給人砍了!?」
武大笑:「砍了就要上藥!」
東方御邪白了他一眼:「這裡什麼沒有,不過是緊要的幾味藥,怕過期了,拿點過來。你拿這麼一大包,明天外面就會傳我們被砍半死了?」眼一白:「那大猩猩不來,換這丫頭是怎麼回事啊!」
武大看了一眼歷流觴。自從凌微笑走進這屋間,歷流觴的眼睛就一直冷冷的盯在她的身上……二個人互視,詭異的安靜!
歷流觴伸手,凌微笑順從的走進,真話,她並不想聽從這變態的話。可在在這種環境下,歷流觴就是有一種王者天成的味道,似他的一舉一動是不能被忽視的存在!
歷流觴拉住凌微笑手,將凌微笑手裡一直擔得死緊的刀取下,收疊,然後,將凌微笑的外衣,解開,脫下,將那把刀,仍放進凌微笑貼身的長褲口袋內。這才半讓凌微笑坐下,側身對武大道:「打些打跌藥酒來!」
凌微笑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在她面前來來去去,可是只有歷流觴一眼就會發現,她的腳受了傷!
她想拒絕卻說不出口。有一種苦澀的感覺,慢慢盈於胸中,吐不出,哭不出,喊不出……悶得難受!
東方御邪靠了一聲:「觴哥,你當情聖也不能當到這份上,她腳腫了有什麼關係,你胳膊上那一刀不縫針,就這樣慢慢的失血也不是事兒。」
歷流觴淡淡道:「誰縫?就你那針線活手藝,我真怕你迷失在我的肌肉和長線之中……」
凌微笑臉上露出一種發自內心的高興,那小臉微微發紅髮光,美得讓人眩目,粉唇輕啟,笑語盈人:「我會!」星眸亮得讓歷流觴語窒:「我會縫針!」她好心情的追加一句。
報仇雪恨的日子終於到了,哦呵呵呵呵呵……凌微笑笑開了花!
手指幾乎是半搶的拿過醫藥箱,武大自動退了半步,這丫頭……殺氣好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