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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不管發生了什麼,
生活會照常繼續下去,
我堅信,
每天太陽升起的時候,都會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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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一個差點失控的夜晚,歷流觴已不再和凌微笑同床異夢了。他照常的生活著,因為忙,時間也錯開,雖然住在一間大房子裡,二個人碰面的機會亦很少。凌微笑鬆了一大口氣的同時,亦覺得,有些東西,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慢慢改變。
生活似退回了原處,在暗中靜靜的狩獵著什麼。
凌微笑身體上的傷痕恢復了。而埋在心靈上的痛,沒有人能看到。只能等待時間溫柔的手慢慢的撫平。
這是一段平靜下暗伏激流的日子。凌微笑小心的踩著腳下的獨木橋,維持著這難得的平和。
媽媽於二周後出院了。凌微笑的存折也空了。這未來的日子怎麼過。
媽媽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似羞於和別人來往,連最普通的付帳都會讓她緊張。這些年,上過幾次班,短的是一二天回來就哭,到了上班就可憐兮兮地看著凌微笑不想走。最長的上了不到一個月,發了高燒,甚至還開始尿血。心理上的暗示已強烈到能引起生理上的病變,讓人絲毫也沒有辦法。她似生命中的旁觀者,等待者。似不夠能力去力爭幸福,只有柔順地在路邊期待,有人願意拉她,就走過點,不拉,似就能在那裡地老天荒得等下去。
凌微笑沉默了。她希望能和媽媽長談一次,現在父親是不太肯養她了。自己又不夠能力。希望媽媽能努力一次。再去找一份工作養活自己試試。如果媽媽不是太依戀父親了。凌微笑甚至覺得媽媽很適合再婚。媽媽長得不差,性子溫潤,這些年。來說媒的不是沒有。可是,在這方面媽媽還是懦弱的。她亦不能拒絕媒人的熱情,只會躲在房間裡害怕的哭泣,往往是把父親招來了,炮轟媒人而終。
凌微笑覺得如果自己的生活是一場杯具(悲劇),那媽媽的生活就是一場餐具(慘劇)!一個人能懦弱到這種人神共憤、慘絕人寰的境界,讓她也深深的無力。
拎了東西回到那破舊的平房,崔薇蘋用眼巴巴的神情看著女兒,她希望女兒能繼續呆在家裡陪她。沒有了凌微笑的生活變得可怕的難以想像。
凌微笑看穿了媽媽的想法,壓抑下深深歎息。「媽媽,我想和你說個事。」
崔薇蘋本能的知道這不會是什麼好事,皺眉,逃避是她生活的不二法則:「我想睡覺了,有些累了。」她虛弱的笑容蒼白的表情成功的讓凌微笑嚥下所有的話。
凌微笑替媽媽鋪好了床鋪,扶媽媽坐下,燒了開水,遞給媽媽,還是狠了心道:「我有一個陽集鎮的同學希望還有這一年多的時間能在學校附近唸書,他家是弄運輸車的,條件還好,不想吃學校的飯菜。希望以在外面租房子住。我想,我的房間是空著了,他來住,出一半的房租水電,而且出三百塊的伙食費用。這樣,你就和以前一樣買菜打掃房間就行了。不夠的錢,我來補足,你說,這樣可以嗎?」她已經不指望媽媽能出去掙錢了,希望這樣能多少補一點。
崔薇蘋意外的看了凌微笑一眼。這個主意,她還能接受。她點了點頭,一邊心疼的用手撫摸女兒的臉:「微笑很辛苦吧。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
凌微笑搖頭。眼睛酸澀。手握著媽媽的手道:「我會努力,很努力的,請為我堅持幾年。我很自私,捨不得現在放棄學業來陪你。希望媽媽能成全我的自私。」
崔薇蘋別過臉去,緩緩的流下眼淚。
她的手,輕輕鬆下來,緊緊的抓住被面,然後,用一種近乎哭泣的聲音道:「我也會努力。媽媽也會為微笑努力的。雖然我肯定做不好那麼多事,我一向那樣的膽小害怕,活著都覺得艱難。可是,我還是活到這麼大了。所以,我想,你說的這個,我還是能做到的。只是希望,那個同學,是個女同學。」
凌微笑將頭埋在被子裡,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也許她受了這麼多苦難,終於感動了老天,讓媽媽,變得勇敢了一些。也學會愛她了一些。「嗯,我們一起努力吧。」凌微笑抽了抽鼻子,抹了抹淚道:「大三,能實習的時候,我肯定就能努力讓您過好日子。我會嫁一個很溫柔的男人,他會和我一起愛你,我們會生下一上很漂亮很可愛的寶寶,逗你開心。我們會買一個大大的房子,最好最明亮的一間,給媽媽住……」
看著女兒天真的在幻想裡畫出一個又大又誘人的大餅,崔薇蘋不忍打斷,但她知道,未來是什麼!她是命中注定住不到凌微笑的大房子了。
回來的路上凌微笑似被崔薇蘋這新的改變所激動著。似一切的努力堅持都有了回報,迎面的風都似不一樣了。
我會幸福的!她對自己說,我和媽媽都會幸福的!
*
CC是個好同志,有時候凌微笑甚至覺得她就是一個另類版的雷鋒。
明顯她和凌微笑是無仇無怨的,而且居凌微笑觀察,CC是唯一一個進了這個家門還對歷流觴強大魅力一無所覺的年青女性。一個人,在自己沒啥好處前提下為了給朋友當槍使,能這樣不遺餘力地蹂躪自己的形象,浪費自己的時間生命,來歷府作踐她,一個陌生的小小的高二女生!ORZ,不得不說,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凌微笑前一段時間幾乎是沒有力氣來反抗。能無視就盡量無視。何況,有時候做著CC同學交待的家務,凌微笑亦有一種自己是來做女傭的短暫錯覺。上天,她其實是很希望自已真正是這家的女傭,有一份正式工資,而不是別的什麼雜七雜八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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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大廳,因為心情好,凌微笑強大的氣場再現,很無視眾生小的走過大廳。
CC同學提了提聲音道:「喂,替我倒杯鮮搾的葡萄汁,要把皮和子都先弄乾淨。免得影響口感。」她正在大廳裡看電視擦指甲油。韓小初同學推說不舒服上樓休息去了。導演不在了,可CC同學敬業的程度未有絲毫減慢。
凌微笑微微停了腳步,問:「哦,抱歉,我不能繼續替小姐服務了。」
CC同學驚訝的反問:「為什麼?」
凌微笑做鬱悶狀:「因為歷總上個月的工資還沒付我。要不,小姐替歷總先支付了?!」
CC同學被一向溫順的凌微笑似笑非笑的反擊說愣了,只會道:「你說什麼?」
凌微笑不再理她,直接上樓了。
心情大爽!倒不是為了CC,那女人對於她,是什麼也不是。
凌微笑的心裡,還沉浸於媽媽的溫柔的話和努力的表情中……在這個世界上,對她影響最大的,只有媽媽!其它的人,凌微笑都當他們是轉瞬即逝的過客。用不著太費心思。
效率很高的做完功課。洗澡,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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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流觴回家,推開凌微笑的房門,就站在門口靜靜的看她的睡顏。
大概是枕頭沒弄好,微微有些打呼……歷流觴走進去,小心的替她調節了下姿勢。凌微笑沒有打呼。不安的動了動。歷流觴站在床邊,看著她繼續睡著,才靜靜的退開。
他愈來愈不明白自己了。這樣無緣無故無怨無悔的守著一個人,究竟 是為了什麼!
可是,生活是那樣的累。對每個人都一樣。 看到一個和自己一樣認真生活的人,如看到年青時候的影子,無法不被觸動心底深處的那根弦吧。
有些事到頭來自會明白,不需要整天去想破了頭。歷流觴覺得這樣的生活也不錯。一切自然而然。
關上門,他看到韓小初站在房門口,眼神複雜地看著他。
歷流觴淡淡一笑:「這麼晚了,還不睡。」
韓小初搖頭:「睡不著。」
歷流觴想了想,「回去睡。我吹口琴給你聽。」
韓小初垂下眸子,柔順的點頭,回房。
歷流觴拿了琴坐在床邊。
韓小初輕輕道:「我聽那丫頭說,你忘記給她付錢了。她最近似很拮据,我想……凌微笑到底算是什麼?」
歷流觴淡淡道:「來,別想這麼多。好好睡吧。」他和凌微笑的事,連他自己都沒搞清楚,自然,沒有必要再參和韓小初進來。
韓小初歎息,閉眼。
月光靜靜瀉與一室。美麗的女人,英俊的男人,在一間小小的臥室裡,卻上演著完全不同的劇碼!
琴聲響起來……多麼動聽!
在哥哥韓絕走的那些夜晚,韓小初曾夜夜被惡夢侵犯,幾天幾夜睡不了覺,也是歷流觴坐在桌邊,吹那些動人的曲子……
那些日子是多麼美好。
往事如風,原來過去了的明媚鮮艷,是我們再也抓不回來的了。
韓小初閉上雙眼,雙手,緊緊緊緊地抓緊身下的被單……歷流觴,你的溫柔,讓我,更放不了手!
琴聲飄過窗口,拐了個彎,傳到凌微笑的房間……
凌微笑睜開眼睛,剛才歷流觴進來替她調節枕頭的時候,她就醒了。
最近歷流觴不常來找她了。大概,時間,已經冷凝了他對她的一時心血來潮……
可是剛才那令人心動的關懷卻讓她覺得自己推斷失誤,這男人就像太陽啊,能同時普照眾多女人的芳心。
想來也是,這樣美好的月色,歷流觴的溫柔和浪漫,真是令人難以抗議拒。
希望,這二個人,能於這花好月圓夜,成就才子佳人的好事。放過她這個無辜的路人甲吧。
*
睡不著,起身,去了一趟衛生間。
一個人坐在窗前桌邊的地方,靜靜的聽著那溫軟的曲子……
房門無聲的打開。
凌微笑覺得有些奇怪。難不成韓小初房間裡吹曲子的不是歷流觴嗎?
她靜靜的回眸,看到一個男人,站在門口,對著她的床張望。
床很凌亂。衛生間的燈依稀亮著。會讓人很容易產生一個誤會的判斷。
凌微笑縮在窗簾與桌子夾角的地板上……一動也不敢動。
那個男人,走進來,虛掩了門。
因為迎著光,凌微笑很容易看到他的臉,這是一張陌生的臉。凌微笑也不知是不是歷流觴的保鏢之一。因為從沒有從看過。
蒼白清秀的面容,說不上好看,也絕對不難看,就是那種很平場,在馬路上不會多引起別人注意的那種男人。估計有二十五六歲,一米七六以上的高度,很瘦,不會超過一百二。他的手裡,有一把比普通匕首還要長一些的刀,於冷清月光下發著寒光。
男人走到她的衣櫃裡邊,打開門,在櫃子裡翻了翻,用刀挑翻出一條舊內褲,然後雙手捧著,將臉埋進去,深深呼吸……刀在他的臉側閃著寒光,似傳說中牛怪的角!
那陶醉的感覺……
惡!凌微笑的心,在那一瞬間,停跳……
好噁心啊!
胃裡翻滾著……堅持想把晚飯還給大地母親!
凌微笑捂緊嘴,減慢了呼吸!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
那個男人慢慢地走進衣櫃,關上門,將自己埋在衣櫃裡。
凌微笑要窒息了。
怎麼辦?
現在怎麼辦?
這男人是做什麼的。
她現在從坐的地方走出去,會不會被這變態看到!
瘋了!
這個世界瘋了!
變態,似都有一種令正常人無法比擬的氣場,會令正常人從心裡,感覺到恐懼。
許久,許久……琴聲停了。
凌微笑的腳在地板上凍到麻木。
她希望歷流觴能再一次經過她的房間,解決這個變態!
模模糊糊的她想,好似以前有一次,她曾發過誓言,如果有人能把她從海少這個變態手裡救下來,她願意放下一切愛他報答他。既然那個人是歷流觴!
後來,歷流觴救了她。
後來,她就忘了那個誓言!
然後,這個變態走進她的房間……
她又一次想要別人來救她。而且,每一次,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歷流觴!
這意味著什麼,凌微笑自己,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