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都牽好手了,呆會我們就到靈山了。」
學校組織的一年一度的登山節,是小朋友們最喜歡的節日,這一天,大家都會帶著媽媽做的愛心便當,裝著滿滿的一書包零食去登山,然後再跟幾個要好的同學坐在一塊分享。
「咦?林婉,怎麼就你一個人啊?」老師好奇的走過來,看著跟在隊伍後面,孤伶伶的瘦小女孩。
女孩有一雙烏黑的大眼睛,雖然瘦了些,卻很漂亮。跟那些大包小包的小朋友不同,她只背了個水壺。
林婉抬起那對漂亮的眼睛,朝年輕的老師笑了笑,「老師,我習慣一個人了。」
老師一楞,她剛帶這個班級沒多久,早就留意到了這個女孩子,她穿著很普通,甚至都是些破舊的衣服。她從來都不多言多語,學習卻非常好。但同學們似乎都很喜歡欺負她,常常會看到她被男生推到地上。
聽別的老師說,她的媽媽私生活不檢點,甚至連爸爸是誰都不知道。現在,她跟姨媽一家住在一起。生活在這種家庭的孩子,性格都很孤僻,她從來都不跟別的同學講話,小小年紀,卻懂得把自己所有的情緒都掩飾起來,即使被別人欺負時,她都不會吭一聲。
「林婉,來,老師給你分配到別的組裡。」老師好心的提議,誰知,馬上就有人反對,「老師,我們才不要跟她一組呢!她什麼都沒有帶,呆會午飯的時候,難道要吃我們的嗎?我不要!我媽媽做的,我才不要給她吃呢!」
「就是,我也不要,這些可都是我媽媽起了個大早幫我做的呢。」
林婉靜靜的聽著,對正在為難的老師說,「老師,不用給我分組的,我一個人就好。」
老師心疼的看著她,又不能強迫別的同學接受她,只能無奈的點點頭。
靈山很快就到了,大家看到眼前這座高山,興奮得爬了上去,林婉依舊默默的跟在所有人身後。
烈日當空,轉眼已經到了中午,全校師生開始原地休息。
同學們三三兩兩的聚到一起後,馬上開心的拿出了自己帶的東西,放到一塊堆成一座小山,這是登山節最值得讓人期待的時刻,孩子們分享愛心便當的同時,也是在驕傲的炫耀媽媽的手藝。
林婉獨自坐在樹下,拿出水壺,小心翼翼的喝了幾口。儘管肚子叫得厲害,她還是強忍著不去看大家。
「林婉,」老師走了過來,將手裡的麵包和水果遞過去,「老師請你吃的。」
「不,」林婉搖搖頭,「老師,我不餓。」
老師笑了笑,「老師帶了好多,根本就吃不完,你如果不幫忙,老師又要再背回去了。權當是幫幫老師吧。」
林婉疑惑的眨眨眼睛,「真的?」
「當然了。」
老師笑著把東西放到她懷裡,「謝謝你哦,」
能幫到老師,林婉十分開心,漂亮的眼睛彎成了一道月牙,「嗯。」
她打開麵包,小口小口的吃著,那香香甜甜的感覺,她好久都沒吃到了。
看著她那享受的表情,老師心酸的別開臉。
就在大家吃著正開心的時候,不知道是誰發出一聲尖叫,「蛇!」
「啊!」小朋友們嚇得跳起來,不停跺著腳,生怕蛇纏上來一樣。
一時間,所有人亂成了一團。
學校早在準備這次活動時,就做好各方面的準備,包括在山上遇到蛇這種突發狀況。這時,立即跑過來幾個男老師,拿著捕蛇的工具圍在了小朋友們發現蛇的地方。
林婉也趕緊站起來,雖然很怕蛇,可還是禁不住好奇心,不停朝前靠近。
小朋友們見老師來了,馬上有了精神,這會又都圍在四周看著老師怎樣抓蛇。瘦小的林婉被擠到了後面,索性,坐到一邊吃著老師給的麵包。
突然,腳上有什麼東西爬過,涼涼的,滑滑的,軟軟的。
好奇的低下頭一看,一條巴掌大的小黑蛇,正虛弱的躺在她腳邊,身上還流出血絲。
林婉嚇得跳了起來,剛想尖叫,卻在對上小黑蛇的眼睛時頓了住。
它可憐兮兮的看著林婉,小小的身子,掙扎著想爬起來,卻只能無力的躺在那裡。
看著它,林婉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常常,她也是被小朋友們欺負成這副模樣。
興許是因為同病相憐,她竟不怕它了,她小心的蹲下來,「你,你也被同伴欺負嗎?」
小黑蛇動也不動的看著她。
「咦?剛才還在這呢!我看到了!」
「快找找,是不是爬到別的地方了!同學們都不要坐下,在原地站好!」
看到老師們正朝這邊走,林婉趕緊用腳擋住它,幸虧它還小,想藏起它來輕而易舉。直到險情解除,林婉才鬆了一口氣,看看腳邊的小黑蛇,笑笑說,「你快走吧,記住,不要再讓別人傷害到你哦。」
小黑蛇還是沒有動,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集合,集合!」
遠處,老師已經開始整理隊伍繼續向山頂進發。
林婉為難的看著它,「我要走了。」
小黑蛇緩慢的爬上她的鞋子,林婉嚇得想甩開,可又怕被別人發現。小黑蛇只是爬到了她的腳踝,然後頭尾相交的繞了一圈。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一圈黑色的裝飾物。
「呃……」林婉不解的看著它,試探性的問,「你想跟我一塊走?」
小黑蛇安靜的纏在她的腳上。
「林婉,集合了!」
聽到老師的叫喚,林婉趕緊答應一聲,然後無奈的朝前走去。
一天下來,因為有了小黑蛇的陪伴,林婉竟不覺得很孤單,只要身邊沒人,她就解下小黑蛇大膽的放在手裡,不停的跟它說話。然後又用手帕,細心的擦乾淨它身上的血,將自己沒捨得吃的半塊麵包,捻成小塊的分給它吃。
彷彿,她跟同學們懼怕的蛇有了一個小秘密,這讓她多少覺得自己有些與眾不同。為了這個,她還冒險將它帶回了姨媽家。
姨媽家的生活,挨打挨罵是家常便飯,只要稍有不順他們心的地方,姨媽不是不給她飯吃,就是打她一頓出出氣。不管林婉受了怎樣的委曲,小黑蛇都會爬到哭泣的她跟前,溫柔的用頭蹭蹭她。林婉則每次都會抱著小黑蛇,哭著問,為什麼媽媽和爸爸會不要她?
它成了林婉唯一的朋友,可以跟她分享任何情緒的朋友。在它面前,小林婉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可以放心大膽的談論自己的媽媽,從來不需要掩藏。因為她知道,小黑蛇永遠都不會笑話她,也不會罵她是情婦的孩子。
直到有一天,姨媽發現了它……
林婉捧著小黑蛇哭個不停,「小蛇,我不能再養你了,對不起……姨媽會不高興的。」
小黑蛇只是默默的看著她。
「小蛇……你快走吧,找個好主人……」林婉將小黑蛇放到地上,露出袖子外的一截手臂,全是被木棍抽出的紫色淤痕,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真的捨不得你,小蛇,我好難過……可是……可是……姨媽會殺死你的……」
「小蛇,再見……」
林婉戀戀不捨的看了眼地上的小黑蛇,怕自己會後悔似的,她扭頭就跑。
小黑蛇還呆在原地,看著她跑開的瘦小身影。
突然,小黑蛇的額頭上發出了紅色的弱光,漸漸的,出現了一塊菱形印記。
「塍蛇,」
空曠的四周,倏地響起一道飄渺的聲音。
小黑蛇昂起頭,死盯著一個方向,眼神執著的可怕。
稍候,那個聲音有些驚訝,「你確定要這樣做?如果將她送走,那就意味著你在這裡的生命也即將終結。」
小黑蛇仍是堅定的看著那邊。
半晌,那個聲音有才緩緩的響起,「既然你想救她,那便成全你。她此生的劫難只會到十六歲,屆時,你到那裡去等著她吧。」
小黑蛇慢慢緩下頭,額頭的紅印越來越紅,最後看一眼她消失的方向,然後靜靜的趴在那裡。倏地,全身莫名的燃起了火,小黑蛇痛苦的扭動著身體,漸漸的,它停止了掙扎……
「哎……」那個聲音幽幽歎一聲。
千年前,五羅國。
這是林婉嫁來的第一天。
墓宮內靜悄悄的。腳邊突然有什麼東西滑過,即使透過鞋子,也能感覺到一股懾人的寒意。
當她扯下蓋頭看到眼前的景象時,駭得僵在當場,連呼吸都忘記了,兩眼睜得大大的。
就在她眼前,一條一人粗的大蟒蛇盤在地上,通體的黑色,體背上排列著耀眼的花紋,呈三角形的腦袋上有一塊紅色的菱形印記,兩顆圓圓的眼睛,散發著詭異的紫色光芒,這會正昂著頭注視著林婉……
靈天高興的爬過去,可看到林婉似乎很怕它,它只有輕輕的纏到她的腿上,想讓它盡快想起自己。但她怕得全身都在抖個不停,好像根本就不記得它一樣。
靈天纏住她的身子,又轉到她面前,想讓她更仔細的看清自己。但它失望了,她根本就不記得當年的小黑蛇了。
「它喜歡你。」
楚風悄無聲息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