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有只瑜做的魚 【VIP章節】 第五十三章 華睿遇難 (2)
    “晚兒!”我對著發呆的晚兒怒喝一聲,她立馬反應過來,抱緊我的雙腳說:“不可!”

    “哎呀!我說晚美人呀!你還讓不讓你家小——呃,公子看腳?”洛洛不耐煩地上前一把將她推到一邊:“我來!”

    說完,她一把抱過我的腳,伴隨著我“嗷嗷,輕點!”的嚎叫聲,三兩下地將我鞋子脫了下來,隨即又利落地將我纏在腳上代替襪子的絹絲褪下。

    當我那只紅腫得跟紅燒豬蹄有那麼點相像的小腳赤果果地展現在大家面前時,在場之人紛紛石化在原地。更有甚者,在驚怔之後居然紅著臉慌張地轉過身子!這兩個更有甚者就是——帥驢和清澤!

    靠!就算我的腳丑得像豬腳,你們也不必要這般吧!

    “公公公子原原原來是是是小小小小姐?”孫大夫一邊抹著額頭上的冷汗,一邊結巴著問。

    真不愧是京都最有名的民間大夫呀!光看腳就能辨男女了?再想想,男人確實沒有長我這麼小的腳的。

    “是啊!孫大夫,趕緊幫我看看我的豬腳還有沒有救!”我指著腳差遣他。

    “這——?”他為難地看了看背身對著我的驢和清澤,一臉的猶豫。

    “怎麼回事?”門口突然傳來盔甲男磁性的嗓音,我剛抬頭看向他,便見他的眼光在我的腳上一滯後,臉像是被烙鐵燙了一般迅速別過頭去!

    “靠!你們都怎麼了?我的腳被崴傷了,丑點也是難免的!你們干啥子都一副見了鬼腳的模樣?”我氣得將腳一蹬,一腳將正流著虛汗的洛洛踹到了地上。

    出乎意料的,洛豬不僅沒生氣,反而一臉諂媚地看著我無比yin蕩地笑。

    “洛小姐,都怪你!你還我家小姐的清白!”晚兒瞪著眼看著洛豬。

    啥?清白?我的清白什麼時候被洛豬偷取了?我咋不知道呢?

    “我也是因為太擔心她,一時大意了嘛!”洛洛心虛地狡辯。

    “小王爺,你竟然還由著她!”晚兒將矛頭指向清澤。

    我仍是一頭霧水!

    “爺當時只顧關心瑜兒妹妹的傷勢,沒考慮那麼多!況且,我以為洛小姐只是幫她脫鞋子,誰知道她連裹襪也一同褪了!”說完,他用胳膊捅了捅身邊的帥驢,大聲問:“是吧!律兄!”

    帥驢沉默了一會,悶聲道:“恩。確是大意了!”聲音中夾雜著些許懊惱。

    我左瞅瞅,右瞅瞅,愣是沒明白這是什麼狀況!心中一急,火氣蹭蹭蹭地上來了:“喂!你們到底是怎麼了嘛?”

    清澤帥驢盔甲男的後腦勺上齊齊冒出一排排的黑線。晚兒怒火中燒地盯著洛豬瞅著,洛眼神閃爍著,看看我,又看看我的腳,一副罪孽深重的模樣。孫大夫盯著他們冷汗狂冒,轉身也不是,不轉身也不是!

    “喂!我的腳要廢了!你們還管不管我?”我可憐巴巴地問。

    靜默數秒後,盔甲男側著頭看向晚兒發話道:“晚兒姑娘,先幫公主將鞋襪穿上!”

    “喂——”我怒吼一聲,後面那句:“你們不打算幫我看腳了嗎?”還沒出口,便見一直惴惴不安站在一邊的孫大夫嚇得臉色鐵青,腿一軟跪在了地上,邊磕頭邊哆哆嗦嗦地說:“草民無知,草民有眼無珠,草民罪該萬死!求公主饒草民一死!”

    我無力地揮揮手:“不知者無罪!我臉上也沒寫著‘我是公主’幾個字,起來吧!”

    孫大夫膽戰心驚地從地上爬起來後,就學著那三個混蛋將臉背了過去。

    我心中一氣,別過頭看著桌子想:這幾個喪盡天良的,今個是准備眼睜睜地看著我的腳就這麼廢了!哼!等老霓到了可以活蹦亂跳的那一天,我非送你們一人一記掃蕩腿不可!

    晚兒正欲彎腰撿起地上的絹絲裹襪幫我穿上,忽地像見了鬼一般大叫一聲“啊!”,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蹙了蹙眉,轉過臉來便看見身上還穿著藏青色官袍的狐狸和手拿暗紅色披風的晨兒立在門前。

    4

    狐狸立在門前,垂眸看了一眼我裸露在外的右腳,眼底倏地閃過一絲驚怒。我心中一疑,正欲張口,便見那怒色瞬間湮沒在深若幽潭的眼睛裡,取而代之的是點點柔和的暖光。

    晨兒看著我的腳,眉頭輕皺,瞪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晚兒,快步走上前將手中的暗紅色披風蓋在了我身上,腫脹成豬腳的右腳被嚴嚴實實地遮住。

    我正欲開口問這看起來很眼生的披風從何而來,便聽見洛洛尖叫的聲音:“呀!這不是我們綠泥今天剛推出的最新款披風嗎?晨兒呀,這披風可是用上好的綺絲緞縫制而成,價值黃金一百八十兩,你是付現還是記賬?”說完,她依依不捨地盯著披風瞅呀瞅!

    噶?這塊破布值一百八十兩?還是黃金?這洛錢串也太黑心了吧?更讓大霓我火冒三丈的是,她這時候竟然還想著錢的問題!

    剛要開口批判她,一直靜默的狐狸開口說:“洛小姐請放心,這披風水已經結了帳!”斜斜地睨了洛洛一眼,他繼續說:“店裡的掌櫃只收了水一百八十兩——白銀!”

    某洛的眼角迅速抽搐了幾下,尷尬地瞟了我一眼,小聲解釋:“是,是白銀,我我我剛才是口誤,口誤!”

    口誤?我看你是敲詐失誤才對!這時候還惦記斂財,這丫頭到底有沒有良心呀?我狠狠地鄙視了她一眼後,抬眼看向狐狸,猶豫著開口:“那個,你怎麼還穿著官服就來了?”

    在驢面前,我突然不知該如何稱呼他。狐狸?老公小人?為夫美人?這些,似乎都太過親密。

    他眼內的光暈動了動,走過來俯下身用手抹了抹我臉上早已干透的淚痕,柔聲道:“方才一直在戶部處理一些瑣事,接到晨兒的信號就趕了過來。只有腳傷到了嗎?其它地方有沒有事?”

    我鼻子一酸,悶聲道:“其它還好!”腦子轉了轉,猛地抬頭問道:“你說信號?什麼信號?”

    他笑了笑,未答。起身看向早已轉身盯著我們老久的三人,抱拳寒暄道:“清澤兄,阮公子,尹將軍,今日之事麻煩你們了!”

    清澤似笑非笑地斜了我一眼,流裡流氣地開口:“襲水兄總算是看到我們了!澤還以為你眼中只有瑜兒妹妹一人呢!”

    帥驢面無表情地別過頭去,眼神冷峻。盔甲男誠懇地對他點了點頭,未語。

    他沒有理會清澤的調侃,瞟了瞟床上的華睿,問道:“華睿公主傷勢如何?”

    清澤答:“並無大礙,回宮後讓太醫院開個方子好生調理一下便可!”將眼光投向我,他翹起左嘴角對著我無比曖昧的一笑:“倒是瑜兒妹妹的傷腳還未經大夫檢查,不知傷勢如何。”

    狐狸抬眼掃了他一眼,這一眼似凝結了天地間所有的寒氣,冰冷刺骨。清澤臉色一怔,隨即尷尬地笑了笑:“那個,襲水兄還是盡快帶瑜兒妹妹回府為佳,以免耽誤了治療!”

    “恩。”他應了一聲,轉頭看了看睡得安詳的華睿,啟唇道:“我已派人通知御醫在公主寢宮候駕,勞煩清澤兄、尹將軍護送公主回宮。”

    盔甲男抱拳答:“穆大人請放心!”

    狐狸看向帥驢,面色溫潤如玉,聲音謙遜有禮:“今日之事因瑜兒而起,給阮公子添麻煩了,他日穆襲水定當重謝!”

    我小心翼翼地抬眼瞟了驢一眼,他眼中幽深的眸光因為狐狸的話瞬間激蕩起來,迅速轉過臉看向狐狸,咄咄逼人地問:“不知穆大人要如何謝阮某?”

    在場之人集體愣在原地,閉住呼吸將眼光投向兩人。

    狐狸的話明顯是一句寒暄語,聰明如驢,不可能聽不出來。他這樣問,顯然是要駁了狐狸的面子,告訴眾人:今日之事確實是風瑜惹的禍,並且給我添了大麻煩,這“謝”是你穆襲水欠我的!

    兩人之間彌漫著劍拔弩張的火藥味。

    狐狸迎上帥驢挑釁的眸光,揚起嘴角笑問:“阮公子要穆襲水如何重謝?”他的神情從容鎮定,幽若清潭的雙眸中凝結著一種讓人忍不住自慚形穢的自信。

    “阮某要的重謝,怕是穆大人不願意給。”他眼中鋒芒畢露,臉上那無視天下的驕傲讓他的周身迸發出高貴如神的芒光:“不過不要緊,我阮靳律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占有!”

    他最後一句話說得斬釘截鐵,震得我心髒酥麻酥麻的疼。

    狐狸的嘴角仍揚成一抹好看的弧度,可眼中卻是風雲變色飛沙走石,那墨色的凌澤之下隱隱現出一抹從心底猛然泛出的不安,帥驢見狀揚起嘴角得意地冷哼一聲:“你的自信,也不過爾爾!”

    看著狐狸的雙拳在身側越握越緊,我的心髒上像是被人慢慢插進一把鋒利的匕首,隨著疼痛的深入,整個人不可抑制地狂躁起來。

    “老公,我們回家吧?”我伸出手抓住狐狸的拳頭,扳開他蜷曲的手指,將手指插入他的指縫間,抬頭看著他,眼中泛著柔柔的光環,咧開嘴甜甜地笑:“我的腳疼得厲害,你抱我回去可好?”

    一句話,讓那個高貴如神的人眼中所有的狂傲瞬間摧枯拉朽般的轟然倒塌!他將眼光移到我帶笑的眉眼,又移到我們穿插糾纏的十指,太陽穴突突地跳著,周身的氣場一點點凝結成冰。

    終究,我還是不忍心看他在你面前露出一絲頹敗。

    終究,他在我心中的地位是遠遠超過你的。

    不然,我為何會忍心做出如此傷你的事,只為維護他眼中那稍有動搖的——所謂的自信?

    5

    他像扎根在巖石中的松柏,筆直地立在原地,唇線抿成一條銳利的直線,灼人的目光死死地、近乎憤恨地盯著我和狐狸交握的手指。

    我的五指一點點收緊,仰頭看著狐狸,絲毫不敢移動目光。

    而狐狸,瞇著眼緊緊盯著驢,眼中刀光劍影電閃雷鳴。

    屋內的空氣降至零度,每個人都屏住呼吸觀望著這一場一觸即發的戰爭。孫大夫滿臉虛汗的站在一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砰!”

    洛洛一角踢開她身邊的凳子,憤恨地瞪了我一眼後,一把拉過帥驢的手,看著他近乎央求地撒嬌道:“哥,綠泥的賬出了些問題,你去幫我看看可好?”

    他不動,不語,像是石化了一般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和表情。

    “老公,我們走吧?”我的指甲陷入狐狸的手背,仰頭看著他,近乎哀求地呢喃:“求你了。”

    他身體微微一僵,猶豫片刻後,低頭看向我,輕輕點了點頭,俯身將我搭在腿上的披風向上拉了拉,並掀起帽子要蓋住我的臉,柔聲道:“你現在身著男裝,外面人多眼雜,遮住可以避免許多麻煩。”

    他,總是這樣細心,這樣無微不至,卻也“明足以察秋毫之末卻不見輿薪”。

    對我那顆心偶爾的風吹草動看得一清二楚,卻總看不見那深深植入骨髓的愛戀。所以他高華絕倫的自信之下掩著的那顆心總是惴惴不安。

    我垂下眼瞼點了點頭。

    暗紅的綺絲緞覆上我臉的一瞬間,我的世界登時一片漆黑。

    這樣多好,在這純粹的黑暗中,我不用去再去看狐狸眼底的不安,不用再去看帥驢眼中的驚痛,不用再去看洛洛眸中的慍怒,不用再去看盔甲男眼中的黯淡,也不用去看其清澤眼中的擔憂。我,像這樣什麼都看不見,多好?

    “水先行告辭!”

    他轉身對幾人招呼一聲後,將我打橫抱起,他剛抬腳跨出門檻,我便聽見屋內響起木椅碎裂的巨響和洛洛一聲無比淒厲的叫喊聲:“哥!!!”……

    “這椅子是店裡的財產,價值黃金五十兩,記在驢老板頭上了!”

    “風瑜,你簡直就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

    “不是,我是上天派來把你培養成‘冥胥第一瘋驢’的!我一定不負使命,不讓你變瘋誓不罷休!”……

    這一掌將椅子拍碎成木柴的聲音多麼的熟悉?

    只是,第一次聽起來動聽悅耳,第二次聽起來悲傷四溢。

    回憶再次蜂擁而上,趁火打劫,唯恐霓心不亂!

    我將頭埋在狐狸胸口,無力地閉上了眼睛。心裡碎碎念,碎碎念:我真的是上天派來逼瘋你的嗎?以前無心的一句玩笑,竟然應驗了這無法抗拒的命中注定。阮靳律,你上輩子到底欠了我多少債?為何總也還不清?我就吃點虧,我們就這樣一筆勾銷了好不好?

    你,是我人生中最軟弱的一個玩笑。

    6

    身子被放到軟軟的棉塌上,覆在臉上的披風被掀開,晚兒蹲在軟榻前幫我將絹絲裹襪穿好,我閉著眼靠在馬車的窗欞上,不願睜眼。

    馬車前駛了一小段路,我耳邊突然響起一片嘈雜的喧鬧聲。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我猛然睜開眼掀開窗簾。

    蒙蒙的夜色之下,幾個身著粗布衣裳的小廝在玉匴的指揮下,正在強行拆著不遠處的燒餅蓬。

    竹筐被打翻在地,香噴噴的燒餅散落在四周,憨厚樸實的夫妻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著,可是那些人粗魯如強盜的人們絲毫不手軟,罵罵咧咧地推倒面板,踹翻水桶……

    晨兒順著我的眼光看過去,眉頭輕蹙,問:“小瑜,要不要……”

    “不用!”我輕輕搖了搖頭,看向狐狸,柔聲道:“為夫美人,過幾日便是十月初七,是我們結婚三個月的紀念日,你要送我禮物!”

    他笑了笑,握起我的手問:“瑜兒想要什麼?”

    “呃,我要每天都能吃到熱乎乎的燒餅,我要你送我兩個會做好吃燒餅的人作為我的專屬燒餅師!”

    “這個好像有些難度。”他蹙眉看著我,見我不慍不怒,只是瞪著眼睛看著他,嘴角輕輕揚起,伸手拍了拍我的臉笑:“廚房最近正缺人手,我會安排他們進去,可是,他們不能只負責為你一人做燒餅,我們相府不養閒人!”

    “不養閒人嗎?”我挑了挑眉,將腦袋靠在車壁上,閉上眼睛笑著的說:“以後我就是相府最大的閒人,你敢不養我嗎?”

    他不語。但是我知道他此刻的眸光柔軟且多情。

    “穆襲水。”我閉著眼表情嚴肅地叫著他的名字。

    “恩?”

    “我打小就是一個特別懶的娃,能躺著就不坐著,能坐著就不站著,我媽說我若是在屁股後夾個尾巴,整就一頭豬妖!”

    他輕輕笑著,那笑發自肺腑。沒有睜眼,我也只那雙清亮的眼睛裡此刻盈滿笑意。

    “我決定從今以後現出原形,繼續過我豬一般的生活,每天只專心做一件事:就是全心全意的愛你。如何?”一句情話被我說得風清雲淡,暖意融融。此乃情話的最高境界呀!

    他仍不語。此刻,連笑聲都沒了。

    “晚兒,幫我看看我們為夫美人的臉有沒有紅!”我閉著眼,嘴角慢慢向兩邊咧開。

    無人應答。

    “晚兒?晨兒?”

    “……”

    我眉毛慢慢蹙起,睫毛輕輕顫著,正欲睜眼,一個溫暖的掌心覆上我的雙眼,接著一個熟悉的唇溫柔地覆上我的嘴。

    一句囈語從齒間溢出:“好!”

    我還沒反應過來此“好”是何“好”,便聽見晚兒和晨兒嬉笑的聲音:“小瑜,你的臉紅了,紅勝晚霞!”

    感覺到那個強行壓迫我唇的某唇慢慢地咧開,我腦中登時冒出兩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叛徒”!

    這一天真長。

    長得恍若細水長流了幾生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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