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倩影消融在夜幕中時,我的心情也像是被雨洗過的天空,純淨透明得不含一絲浮躁。
「出來吧!」
我正貓著身子等狐狸離去,這廝忽地轉身冷冰冰地對著假山發出一聲淒厲的狐嚎!
它ABC的!本霓自以為藏匿得很好,到底啥時被發現的?
灰頭灰腦地從假山後走出來,晨兒還不忘禮節,上前行禮:「奴婢谷晨參見穆大人!」
狐狸倨傲地斜睨著晨兒,神情淡漠:「谷鳳衛自小在穆家長大,何時變得如此不知禮數?」
晨兒咬緊嘴唇,低頭認錯:「奴婢知罪!」
靠!狐狸你拽屁啊?要拽一邊拽屁股去!
我正欲為晨兒鳴不平,他忽然轉眸看向我,眸色冰冷,聲音陰沉:「不知公主對下官的演出滿意否?」
我一愣,抬眼看向他。
他的意思是,剛才的一切都是——
演出?
一顆跳得歡快的心,忽地跌落在胸腔內。
失望?難過?氣憤?我心中百味雜陳!
「穆大人要聽實話嗎?」我理了理情緒,歪著腦袋對他燦然一笑:「嘖嘖嘖,說實話,你剛才和那矯情『女豬腳』上演的那一出,簡直就是當季最最最最爛的狗血言情劇!本霓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有當山寨『男豬腳』的天資呢?」
他表情微愣,垂眸看著我不語,秋水般清澈的眸子裡暗光流連,恍若遠山的眉微微蹙起。
「呵!之前,我還以為你跟那溪煙公主是一見鍾情二見傾心,沒想到你們竟是舊相好!」我用手攪了攪胸前的頭髮,仰著下巴看著他,嘴角微揚的弧度裡承載的是滿滿的諷刺:「你今個之所以給我演這齣戲,目的無非就兩個吧?」
他挑眉:「此話怎講?」
「如若本宮沒猜錯,你一是想借這齣戲誤導我,讓我相信你和那公主之間是清白的!二是,你明知我們的婚事已成定局,便借此機會與你的相好來個了斷,讓她徹底對你死心。這一齣戲唱完,你拋了舊愛又贏了新歡,可謂一舉兩得!穆大人,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呀!」
音落,他的臉倏地冷了下來,神色複雜地望著我:「原來公主竟是如此看待下官!然,不管公主相信與否,下官今日對溪煙所言,句句是真!」
「呦!敢情你當我是睜眼瞎子呢?」我聲音尖銳地諷刺他,心裡的酸水泛呀泛:「今晚你們在晚宴上的眉來眼去+眉目傳情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公主這話又從和說起?」狐狸臉色發黑地盯著我,一臉怒容:「下官倒是看公主與尹將軍之間秋波流轉,甚是曖昧!」
「哈!我跟尹將軍就是曖昧怎麼了?我就是喜歡尹將軍怎麼了?憑什麼你可以有個公主相好,我就不能有個將軍來暗戀一下?我——」
「小瑜!」我正說得起勁,晨兒突然出聲打斷我。
疑惑地看向她,她將眸子轉向狐狸垂在身側的手——
修長溫潤的手指此時緊握成拳,關節煞白,指骨凸起,隱約中似乎還能聽見「咯崩」的聲音。
我心頭一緊,抬頭看向他。
月華之下,那美若冠玉的容顏隱忍著深深的怒氣。緊蹙的眉,微瞇的眼,抿著的唇,緊繃的下巴都在向我傳達著一個信息:怒火中燒,風雨欲來。
眼見狐狸要發飆,我立馬見風使舵,轉換台詞:「可可可可是,我跟尹將軍之間又沒什麼,只是我一廂情願地想釣他當老公而已,我們又沒有眉目傳情、秋波明送……」。
我的一番解釋,不僅沒讓他臉色好看些。相反,那雙狹長微瞇的眼睛愈發冰冷……
轉身瞅了瞅晨兒,她亦是冷著一張臉。
我到底說錯了什麼?
沉默良久,狐狸突然一反常態,鬆開緊攥的雙拳一臉恭敬地說:「今日皇上已下旨將下官與公主的婚事昭告天下,希望公主殿下今後言行舉止矜持一些,不要落人話柄。天色已晚,請公主回宮休息!」
音落語畢,他謙恭地鞠身行禮。
待我反應過來時,他已轉身消失在了靜謐的夜色之中。
以我幼兒園水平的察言觀色能力看,狐狸這廝好像真的生氣了咧!瞧,他都不發騷叫我「瑜兒」了呢!
不過,為啥「公主殿下」這四個字從他嘴裡鄭重其事地說出來時,我的心毫無預兆地漏跳了一拍呢?
「喂,穆襲水!你到底生的哪門子氣啊?」我狠狠地跺了一下腳,對著狐狸的背影大吼大叫。
老霓今晚撞見「姦夫淫婦秘密幽會」,該生氣的人應該是我不是嗎?
這個世界,真是太混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