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目前為止,只有一個人有這樣的槍法。
冷青魂!程香香腦海中第一個閃過的影像,就是冷青魂。
沒錯,冷青魂來救程香香了,他這時候趴在窗口邊,香香回過頭,能夠十分清楚地看到他,怔住了。
冷青魂還是那麼英俊,還是那麼無敵,她的芳心不由一陣激盪,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反倒是冷青魂,推了推被子彈擊碎的窗玻璃,玻璃嘩啦啦響全都掉了下來。而他就那麼一騰身子,跳落在她面前,風度依然地說:「抱歉,嚇著你了!為了爭取最好的射擊方位,我只得從窗口進來。」
程香香激動得不知該說什麼,突然衝過去,抱住冷青魂,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想念?
「香香,別哭,聽話!」冷青魂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說:「外面的戰鬥才剛打響,我不能讓手下傷亡過多,回頭見!」
他好像急於躲開程香香,縱身一躍,已竄出門外,砰砰一連幾聲槍響,又有幾個鬼子倒了下去。
程香香呆了呆,突然大聲地說:「冷青魂,你要保重,我想你,一直想你!」
這句話,冷青魂聽到了。他知道香香是自己的未婚妻,遺憾的是,他已經有了一個不知是仇人還是情人的司馬千金,還放不下千金,還能再愛程香香嗎?
冷青魂搖了搖頭,暫時不去想這些兒女私情,縱身投入戰鬥。
除了冷青魂,左手向天、右手李冬成、左護法畢大牛、右護法龔憨,各帶領一百多個手下,殺得非常痛快。那些日本武士功夫較弱,早已傷亡過半,而那些日本忍者,給向天、李冬成、畢大牛、龔憨這些高手攔截、抵擋,已無法分身再去傷害別人!
尤其是畢大牛,一身刀槍不入的功夫,正和日本忍者對卯。更重要的,畢大牛的武術功夫更加靈活,忍者常常在一兩個照面之下,雙眼就給畢大牛戳瞎,倒地掙扎死去!
當然,冷青魂和忍者數次交戰,經驗豐富,早就將忍者的弱點告訴各位手下。這時畢大牛打起來,簡直得心應手,連天生不怕死的忍者,也感到畏懼起來。
冷青魂重新投入戰鬥,手中的柯爾特IM30一連發地射擊,專挑忍者眼珠下手。今時挾恨而發,簡直擋者披靡,不到一刻鐘功夫,所有來犯的日本鬼子,竟然全部殲滅,可謂敵人全軍覆沒!
這才是一場好鬥!山口組的根基,從此必然大為動搖!
戰鬥結束之時,冷支洋、柏公保、童元奇,才匆匆帶領手下趕回。隨同而來的,還有郭攀帥、楚風、謝天華、楊斌、崔永亮等人,以及青魂會的幾百個手下,每個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帶著點傷,可知剛剛經歷過一場生死搏殺。
原來冷青魂早已掌握情報,知道今晚是山口組向天港各方尋釁的時機,於是自己率領向天、李冬成、畢大牛、龔憨等人出奇不意迎向鬼子主力,而令郭攀帥等人迎頭痛擊鬼子其餘勢力,重點幫助冷支洋對敵,策應果然順遂人意。
冷支洋在天港城東,委實遇到一批日本鬼子,虧得謝天華等人迎頭激戰,將那部分鬼子幹掉之後,冷支洋得知青幫總壇勢危,這才急急趕回救援。
可是他們仍然慢了一步。要不是冷青魂救援得快,只怕現在的整個莊院,早已沒有活著的人了。
現在,冷青魂望著自己的父親——冷支洋,心頭久久不能平靜。想起慘死的母親和姐姐,他的手在顫抖,扣著手槍的指頭,漸漸用力……
冷支洋望著自己的兒子,老淚縱橫,「青魂,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今晚要是沒有你,爸的這條命也……」
「住口!你不配做我的父親!」冷青魂突然狂怒地大叫,把手槍高舉起來,對準冷支洋的腦門,冷笑說:「我今天不是來幫你,而是來警告你,陷你三天內解散青幫!天港的江湖從此是我們青魂會的天下!」
冷支洋愣住了,緩緩閉上眼睛。兒子如此,他能說什麼?一切的恨,就讓這一槍解決吧。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當初不救自己的妻子兒女,一直是他心中的痛。可是他並不後悔。
也許,江湖本就是這樣,殘忍,無情,道義,責任,壓得一個老江湖幾乎喘不過氣來。
冷支洋想到了死,一些點也不反抗,就那麼認命地閉上眼睛,等著冷青魂扣動扳機。
柏公保和童元奇大驚失色,一齊排眾而出,擋在冷支洋身前,痛聲說:「少爺,當年老大是為了救我們,才……我們知道,我倆虧欠少爺許多,你要是開槍,就先打死我們吧!我們只求你放了老大,他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啊!」
話剛完,柏公保和童元奇,也跟著閉上眼睛,等待冷青魂下一步的動作。
該原諒,還是該洩憤?
冷青魂的手在顫抖。今晚殺了那麼多鬼子,他的手一點也沒抖過,現在,反而不聽話地抖,顯示著他的心底是如何的激盪難平。
冷支洋的一干手下,看到這一幕,全都跪了下來,面向著冷青魂,每個人的神情都很虔誠,他們情願自己死,也不願老大死。這就是一個青幫領袖的人心凝聚力,這就是一個義者的結局。贏得了手下的崇敬,失卻了整個的家庭……
最感到意外的,就是程香香了。
她做夢也想不到,這個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竟會是自己的未婚夫,天下就是這麼巧,又是這麼殘酷,冷青魂那槍會開下去嗎?他會承認乾爹這個父親嗎?她想著,心在跟著起伏不定,眼淚流下雙腮,鹹鹹的,像人情世道的味道。
她抱著乾爹冷支洋,無聲的啜泣。天下父子反目的情景,也莫過於如此了。
冷支洋突然站直了身子,盯著柏公保、童元奇等人,一字一字地說:「你們讓開,這是命令!就讓他殺了我吧,我的心才會好受些,這些年來,我冷支洋無愧於弟兄,卻有愧於我的妻子兒女。兄弟們,就讓我死吧!」
「老大!」柏公保和童元奇,以及一干手下,怎麼忍心老大就這樣死去呢?
「退下,這是命令!」冷支洋也突然一屈雙膝,竟然向手下跪下,「我求你們了,退下,兄弟們,讓我死得瞑目些,你們退下!」
柏公保等人一生從沒違抗過老大的命令,聞言緩緩地退了開去。但是他們斬釘截鐵的話還響在眾人的腦際:「老大,要是你死了,我們也不獨活,就算陰曹地府,我們仍然是你的手下。老大,你保重,我們一定會跟著你!」
冷支洋感激又感慨地苦笑,手下如此,夫復何求?
郭攀帥、楚風、謝天華等人,看得眼眶潮紅,幾乎不忍心再呆下去了。他們齊將眼光望向冷青魂,那意思是說,何必呢?你爸也沒有錯,錯的是敵人太狡猾,太凶殘。
冷青魂手中的柯爾特IM30,就那樣高舉著,周圍的一切全入他的眼裡,他的心在抽痛,也很感動。
十幾年的仇恨,血濃於水的父子深情,孰輕孰重?而仇人,應該是那個「笑面刀鋒」南宮雄啊!
這一刻,冷青魂終於想通了,突然噗通一聲,向冷支洋跪了下去,動情地叫了聲:「爸!」
「兒子……青魂!你是我的好兒子!」冷支洋喜極而泣,忘命似地衝過來,抱著兒子,抱得緊緊的,生怕他會消失一樣,久久不曾分開。
柏公保、童元奇等人終於露出欣慰的微笑。郭攀帥、謝天華等青魂會的人,也全都會心一笑。能夠以這種結局收場,實在出乎大家意料之外,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這當兒,程香香是最高興的一個了。一想到冷青魂現在的身份,她的心不由羞怕地咚咚跳動,嬌臉也驀然嫣紅起來。
今晚這一戰十分血腥,雙方傷亡都不小,尤其是參與殺伐的日本鬼子,沒有一個活著回去的。山口組元氣大傷,短時間內不敢再犯我中華。他們不得不採取「暗殺」的手段,以除去冷青魂為首要任務。
這一切,自在冷青魂如意算盤之內。他知道,冷血刀的下陰受傷不輕,短時間內無法恢復武功,能夠派出的高手,除了山口組穩坐頭把交椅的冷焰刀,其他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而冷焰刀已經數十年不離本土了,未必會親自出馬。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個道理,冷青魂當然懂得。所以儘管算盤打定,時刻也不敢放鬆。
三天後,冷青魂和父親冷支洋,坐在自家莊院的涼亭上,程香香在旁邊沏茶,神情顯得愉快。她私自放走蘇承輝的事,乾爹由於心情舒暢,並沒有怪罪於她,這是拜冷青魂所賜了。
「青魂,爸真的決定了,從此退出江湖,不再過問江湖事。你柏公保和童元奇叔叔,他們也老了,就跟爸一起退隱,至於爸的其他手下,你就收留他們,自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