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隱山頂的溫泉中,靜謐無聲,裊裊的熱氣中,只隱約能看到兩個隱隱約約的身影。
天水盟的眾人都焦急的等在溫泉外,神色都有些不確定,倒是只有羅天一神色淡淡的看著裡面,不知在想些什麼。
靜謐的溫泉裡,只聽到潺潺的泉水流動聲,還有幾道深淺不一的呼吸聲,視線及近,能看到盤膝坐在溫泉中的兩個身影。
凌雲聽緩緩將針轉動著扎入雲羅的穴位,捻動著慢慢將針深入,直至僅餘一截短短的針頭在外面,然後朝著一旁的紫其伸手,紫其在密密麻麻的針盒中按順序挑出要用的針遞給凌雲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知是因為凌雲聽的治療有效還是熱氣的原因,雲羅一直蒼白無色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絲的血色。
凌雲聽的額頭微微有汗滲出,雲羅臉上的血色也越來越趨於正常人,可是看不出有絲毫轉醒的跡象。
紫其不由得皺了眉,低聲道:「公子,這是怎麼回事?你的施針已經完成了大半,怎麼雲公子還是沒有轉醒的跡象?」
凌雲聽沒有說話,朝著紫其一伸手,紫其愣了下,然後恍然間明白似的「啊」了一聲,轉身取出放在身側針箱最底層的一隻小匣子,拿出一個直徑約摸掌心一半大小的水晶球,然後又取了把薄如蟬翼的小刀一同遞給凌雲聽。
凌雲聽接過小刀,將雲羅一直泡在溫泉中的右手拿出來,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將雲羅的手翻過來翻過去的自己打量了好一夥兒。
紫其以為凌雲聽發現了什麼,不禁好奇的問道:「公子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凌雲聽看了他一眼,「這小子的手長得還不錯嘛!」
紫其頓時一頭黑線,「公子,你開什麼玩笑啊?」
凌雲聽掃了他一眼,「你覺得我像在開玩笑嗎?」
紫其神色微微一變,有些無奈,「公子究竟想幹什麼?」
凌雲聽拿著刀在雲羅動脈處比劃了兩下,「我在想,改在哪裡下刀!」話落,刀片在雲羅右手大動脈外兩公分處劃了一個小小的口子,頓時白皙的手腕處有血珠溢出。
凌雲聽飛快拿水晶球放在傷口處,那水晶球竟像喝水一般,瞬間將雲羅溢出的血珠吸了個乾乾淨淨。
凌雲聽將水晶球拿離雲羅手腕,放在眼前仔細看著,剛剛吸入水晶球的血竟然頓時從鮮紅色慢慢的變成了青綠色。
紫其臉色一變,「他不想醒,為什麼?」
凌雲聽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
紫其接著道:「如果他不想醒,那黑色曼陀羅給他豈不是浪費了?」
凌雲聽露出一絲邪惡的笑,低聲道:「不想醒?醒不醒可不是他說了算的,我凌雲聽想要救的人,就是死了,我也要把他從閻王殿前拉回來!」
紫其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翻了個白眼,「公子……」
凌雲聽將水晶球遞還給紫其,「再把最短的那套針拿過來!」
紫其迅速收起了玩鬧的神色,仔細在針盒裡挑好針排好序,然後拿起第一根遞給凌雲聽。
凌雲聽接針,嘴角勾起一抹笑,像是與雲羅有仇一般,狠狠的將針紮了進去,「雲羅,你可知道我是誰?」
雲羅的身子依舊紋絲不動,沒有任何的反應,甚至連眼睫毛都沒有閃一下。
凌雲聽伸手,接過三支針,依次將它們扎入雲羅的穴位,「雲羅,我們鬥了這麼些年,也該有個結果了,你看,你那時候說死都不要我救你,可是,到頭來,就你的還不是我?所以,你還是欠了我一個大人情,你說,像你這樣不願意欠人家人情的人,我該拿什麼要你還呢?」
水底忽然冒出一串氣泡,紫其驚異的道:「公子,有反應了!」
凌雲聽嘴角的弧度愈發上揚,再次依次扎入五針,緩緩道:「你的身世,你的抱負,你的事,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呢?現在,你醒不醒都沒關係,所有屬於你的一切我都會盡數奪去,包括……」語氣一頓,一根針狠狠刺入,「你的女人!」
雲羅一直沒有動靜的表情忽然似乎起了些波瀾,眼睫微微顫動。
凌雲聽似沒看到,依舊接著道:「你認識我這麼多年,也知道我那些習慣,我可沒有憐香惜玉之情,不過,看你也不想醒,那麼也就管不了那麼多了,對我,你也算自動認輸了!」
水中忽然漾出一陣鱗波,雲羅猛的睜開眼睛,然後又緩緩閉上。
凌雲聽神色一收,將雲羅身上的針拔出,對紫其道:「行了,通知他們進來領人,今晚你親自熬黑色曼陀羅!」
紫其唯一頷首,走了出去。
凌雲聽看著已經被扶到軟榻上的雲羅,「等你醒來,我們再繼續較量吧!」
夜色之下,天水盟中靜的聽不到一絲動靜,已經連續數十日都靜悄悄的瀾夢居中忽然響起了一聲輕微的口哨聲,可是卻也讓守在外面的春暖與冬寒又驚又喜。
瀾夢居的屋頂忽然一陣風扇過,隨即傳了一陣又一陣尖利的嚎叫聲,響徹天空。
春暖與冬寒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推門進去,果然看到雲羅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
春暖上前一步,「公子醒了,可要吃些東西?」
雲羅微微閉閉眼,低聲道:「小小呢?」
春暖一愣,倒是冬寒飛快的接道:「白小姐去雲海錢莊了,在華都城內,今晚可能回不來了!」
雲羅眼神一掃,「讓她回來!」
冬寒愣了愣,對於雲羅的倔強有點不太適應,不知所措的望了下春暖。
「怎麼?」雲羅面色一冷。
春暖趕緊上前道:「公子,現在天色已晚,明日一早白小姐自然會回來了!」
雲羅沉默了下來,沒有吭聲,春暖和冬寒卻是站在那裡大氣不敢出一聲,過了一夥兒,雲羅忽然道:「去給我拿筆墨!」
春暖與冬寒又是不明所以的愣了一下,倒是冬寒先回過神,飛快的跑出去,然後捧了筆墨與紙拿一個小几子擺到雲羅面前。
雲羅用手輕輕將紙捋平,猶豫了下,寫下了四個草字,「想你,速回!」然後將紙團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朝著半敞的門扔了過去。
門外傳來一聲尖利的嚎叫,一個黑色的影子從門前呼嘯而過,接過紙團,然後在門外低低盤旋。
「將白小姐找回來!」鷹王尖叫而去,雲羅看了眼春暖與冬寒,「你們都出去吧!」
春暖與冬寒應了聲,轉身退了出去,便往羅天一的藥閣而去。
雲羅看著門外,低聲道:「凌雲聽,我可以輸掉一切,只有小小,不可以,永遠不可以!」說完,像是耗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咚的一聲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