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月的王宮位於王城華都的最裡面,除了正門朝陽門外便只有兩個側門東華門與西華門,這樣的構局也與華都城一樣,易守難攻。
上官言一身黑色夜行衣,悄聲無息的行走在胤月王宮瓦片上,底下巡邏的禁衛軍來來回回,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的行蹤。
上官言立在王宮最高處,看向皇宮西面後宮妃嬪公主所居之處,稍事猶豫,提步便往後面奔去。
蘇嬙兒的寢宮在西後宮的最中心處,與靈月公主蘇婉兒的相鄰,可以看出她與蘇婉兒受寵的程度。
殿中只有微微的亮光透出,上官言衝著燭光而去,緩緩在燭光上方的瓦片上停了下來,小心的揭開瓦片,看到一片明亮的內殿。
殿內裝飾的華麗而大氣,有少數的僕從小心翼翼的端著東西走來走去,似乎怕打攪到內殿主人的休息。
上官言皺了下眉頭,四下搜尋一番,並沒有看到蘇婉兒的身影,他看了下殿內的佈局,轉身往寢宮內殿而去。
內殿與前殿一樣寂靜無聲,只有殿中的夜明珠在靜靜的散出柔和的光芒,殿中華簾低垂,卻看不見任何一個人影,寬大的床榻上珠簾懸在兩側,繡花錦被疊得整整齊齊,絲毫沒有任何人睡過的痕跡。
上官言在屋頂猶豫了片刻,卻忽然聽到下面有人高喊,「有刺客!」他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便感覺有幾支羽箭從耳旁呼嘯而過。
上官言身子就勢一趴,放眼望去,剛才還在恪守方陣巡視皇宮的禁衛軍彷彿掐著點上前一樣,黑壓壓的一片全部圍在他下面的宮牆前。
黑暗中隱在人群後的蘇嬙兒手隨意的一抬,第一排弓箭手整齊的抬起弓,瞄準趴在屋簷上的人。
「上官言,就讓我看看今晚你還有什麼能力離開這裡?」蘇婉兒輕喃著,右手一低,隨即羽箭像雨點般直向上官言飛去。
上官言神色陰霾的低罵一聲,拔劍去擋,可是那些企圖飛上屋簷的箭卻在半路上盡數折斷,然後只聽見一陣「辟里啪啦」的聲音,那些斷箭與一些玉石的圓子兒一起落在地上,碎成一片。
蘇嬙兒神色一驚,警覺的回頭去尋,可是四處一片昏暗,看不到一絲人影。
就連半臥在屋頂的上官言都不明所以的望著那半路盡折的羽箭,眼光投向對面屋頂上的黑暗之中,卻依然是什麼都看不出。
「大膽刺客,若再鬼鬼祟祟,本宮定不輕饒!」蘇婉兒大聲喝著,眼睛卻是警覺的四處搜尋,心底卻不經有些惶然,擊斷羽箭的人下手狠而准,如果剛才他對準的是她,那她現在必定命喪黃泉了。
「呵呵~好大的口氣!」夜空之中傳來一陣略顯輕佻的笑聲,「我倒挺想見識見識你要如何不輕饒我!」
上官言聽著這有些熟悉的聲音,看了看懸在夜幕中的月亮,想到雲羅前幾日說的話,大聲喊道:「朋友,這兒就交給你啦,我得趕著去看一個人了!」他在試探那個人是不是與他一路的。
被夜色掩蓋的人輕笑一聲,「去吧~這兒就交給我了,反正我也好久沒有活動活動手腳了!」
蘇嬙兒眼見著上官言起身離開,眼神微微一變右手隨手一揮,厲聲道:「將他射下來!」
弓箭隊拉弓射箭一氣呵成,可是這次比上一次更慘,箭還沒離開,便見一把玉石圓子兒從天而降,彷彿隨手丟出的小石子兒,卻是一顆不差的砸中了所有弓箭手手中的箭。
蘇嬙兒氣得臉都扭曲了,「何人如此大言不慚,有膽就出來與本宮單打,不要所在陰暗的角落裡說大話。」
「嘖嘖嘖~」那出手之人絲毫不受蘇嬙兒的激將之法,「此等粗魯之人,怎可枉稱公主,此趟華都之行,只是浪費我的時間!」
蘇嬙兒袖袍一揮,命身側禁衛軍退下,一提氣縱身躍上屋頂,輕手輕腳的循著聲音尋找那人的藏身之處,「既然失望於此行,不若公子出來一見,讓本宮作出些補償吧!」
「哈哈哈~」那人大笑幾聲,聲音竟彷彿是從四面八方傳出,令人摸不清他真實的方位,「公主想要找我?」
蘇嬙兒心底一慌,剛才算準的方向因為這幾聲大笑頓時被攪得方向感頓失,不由惱怒至及,又一時想不到合適的法子。
就在蘇嬙兒愣神之間,那聲音又傳了出來,「這王宮甚至無趣,想找個對手都不得。」說著,只聽一陣衣袍之風,彷彿說話之人已離去。
蘇嬙兒沮喪的站於宮簷之上,細細聽去,靜夜之中除卻她的呼吸之聲竟再無一絲聲響,她怒哼一聲,提步沿著華麗的宮簷直往自己宮中而去。
蘇嬙兒身影剛剛消失,一個身影慢慢從黑暗中踱步而出,月光下,他光光的頭頂上九個香點若隱若現。
淨玄輕笑著緩緩晃著手中的酒壺,隨即遠遠拋開,只聽匡噹一聲,銅製的酒壺砸在理石地面上,咕嚕嚕的滾遠了。
下面頓時有了喧嘩聲,接著便是巡邏的禁衛軍私下搜尋,頓時下面又是一團混亂。
淨玄笑看著下面的禁衛軍,像是喃喃自語道:「真假都分不清,真是一群蠢材,不過蠢材中偶爾也有一個比較不那麼蠢的,靈兮公主,就讓我淨玄看看你還有些什麼本事吧!」
語落,淨玄起身,白袍在夜色中隨風鼓起,身子輕巧的幾個起落,追著方才蘇嬙兒的腳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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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月王宮的一個偏遠空殿內,黑漆漆的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看不到任何的光亮,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淨玄卻在這座看似荒涼的殿簷上停了下來。
靜靜等了一夥兒,便聽到殿內有細細的交談聲,聲音壓得極低,似乎是用內功在輸氣傳聲。
淨玄稍一凝神,殿內的交談便一字不漏的清晰的傳入他的耳中,他嘴角一勾,隨意的在屋頂躺下,手中不知又從哪變出一隻酒壺,自在的邊飲邊聽,不像在別國的宮殿頂,倒像是在茶館中聽戲。
「可有人跟來?」蘇嬙兒的聲音壓得極低,隱隱還帶了絲未消的怒氣。
「公主放心,這偏殿甚少有人過來,定沒有人會注意到!」一個男聲同樣壓低了聲音謹慎的回答。
「嗯,」蘇嬙兒應了聲,「今日竟讓上官言逃脫,也不知那人究竟是誰,伸手如此之高,如果他當時要取的是我的性命,怕……」
「可要屬下去追查?」
「沒有任何線索,你能查到什麼?」因為生氣蘇嬙兒的聲音高了些,很快又警覺的低下去,「不過一個小小毛賊,不會影響到我的計劃的,我們的計劃照舊進行!」
殿中靜了一下,那男聲似在想著什麼,「公主可還記得?屬下那日所說的話?」
「你是說,你暗殺白小小那日,忽然橫空飛出的那支箭?」蘇嬙兒的聲音帶了絲困惑。
「是!」男聲應了聲,「那箭短小,箭頭鋒利,既不是我胤月的箭,也不是飛堯騎的箭,更非大熙的箭!」
蘇嬙兒沉默了下,「你暗地派人查一下,現在白小小的受傷,天水盟中定是一團混亂,你今晚就趁機溜進去尋找傳國玉璽,這東西白小小一定是找著了!萬不能讓它落在蘇月祁的手中,否則飛堯騎更是出師有名了!」
「那天水盟有八卦陣為護,要進去也難,何況上官言與蘇月祁早已有了盟約,恐怕就等著那傳國玉璽了!」
「哼!」蘇嬙兒重哼一聲,「馬上入秋,雲羅寒疾在身,現在白小小又受傷,這正是我們的好時機,你這次去天水盟不僅僅要偷傳國玉璽,要讓雲羅他們近期內出不了天水盟!」
「公主的意思……」男聲似有些猶豫。
蘇嬙兒輕輕逸出一聲笑,「假扮醫怪!」
「醫怪凌雲聽?」男聲有些驚訝,隨即又質疑道:「可是那醫怪很少輕易出山醫人啊!」
「很少不代表沒有,」蘇嬙兒語氣微微一頓,「就拿那支箭做文章吧!」說著,聲音驀然低了下去,仔細的交待了計劃。
淨玄躺在屋頂,似有似無的看著似近在眼前的星星,右手一鬆,任由手中的酒壺咕咚一聲掉了下去。
殿內的交談聲嘎然而止,傳出一聲女子的嬌喝,「誰?」隨即兩個身影一前一後的奔出來。
淨玄不在乎的玩弄著手中的玉石圓子兒,忽然手中一用力,不易燃的玉石子兒邊緣竟泛起一圈紅色的火光,他輕輕一彈,只見那玉石子兒在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朝著王宮之中最華麗大氣的一座宮殿飛去。
隨即,遠遠的便見到有青煙升起,御林軍的聲音響徹寂靜的王宮,「來人哪,有刺客,抓刺客!」
剛剛跑至殿外的蘇嬙兒循聲望去,驚道:「不好,那是王兄的宮殿!」說完,便匆匆跑開,跑至殿外,卻有些奇怪的回頭看了眼黑漆漆的夜空,夜色中除了繁星灑下的點點星光,沒有任何一樣,她咬咬牙,喊上那男子迅速向冒煙的地方跑去。
待兩人身影離開,淨玄悠悠的從殿內走出,看著蘇嬙兒遠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卻殘忍的笑,他定定在遠處站了一夥兒,忽然出聲道:「跟了我這麼久,可以出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