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惠然故意忽略這雙熟悉又讓她心湖泛起漣漪的眼睛,自我解嘲思忖道:世界何其大,相似的眼睛也不足為奇。
「阿姨,幫幫我吧,嗚,好多人經過,我都不敢去求他們。」
莫惠然一怔,十分詫異,她知道自己的樣子頗有威嚴,別人不太敢靠近,也不想靠近。這麼小的孩子,她怎麼不怕我呢?
不由得,莫惠然橫掃了一眼躺在小病床上的花夕顏,也看到了花夕顏綁著的石膏腿。
她一隻手腕在痛,都難受了,這孩子這麼小,難怪哭得這麼凶了。
不過,莫惠然是絕對不會把這絲常常被她忽略的溫暖表露出來的,她冷冷地說:
「你腿都斷了,你憑什麼來求我了?我不做虧本的交易。」
即使這個看起來大概六七歲的小女孩,也不可能讓她失去原則,除了寧俊彥,所有的事物對她來說,都是一種交易,一如由她主導的她和凌志的婚姻。
唯一表現出來的勇氣遭到拒絕,花夕顏的心都碎了。
她聽不明白「交易」是什麼意思,但是她清楚地明白,這個阿姨,要從她身上拿走一些東西才肯答應她的請求。
她能答應嗎?她不答應嗎?不管哪一種選擇,都讓她陷入一種無知無助的絕境中。
在這短短的三個月裡,她嘗盡了人情冷暖,惡毒暴打,更讓她明白,天下沒有白吃的晚餐,她花夕顏要得到小小的願望,就必須付出她所難以付出的,像爸爸說的故事,要得到星星,就必須潔淨心靈,付出等候。可是,爸爸卻不在身邊,……
一時間,她委屈悲傷地哭泣起來,心酸得胃要反出酸水來。
莫惠然看她又想拿回項鏈,又不爭氣地只是哭泣,有點不耐煩了。
「你到底想好了沒?」
她厲聲質問,絲毫不去體恤這只是七歲的小女孩,根本沒有成人理智周全的思考能力。
花夕顏只是哭,這一刻,這麼小的她,竟想到了一死了之,隨爸爸媽媽的靈魂而去。
但是,她還要帶著項鏈去見他們,媽媽說,那條項鏈,是一種信仰,是懺悔和追憶,更是珍惜和幸福。
「好吧,本來我也沒想過和你交易,你根本就沒什麼值得我去投資的。你好自為之吧!」
莫惠然冷諷一句,莫名的,她因為花夕顏的沉默拒絕心有不甘不服,能讓她提出交易的東西,只有她莫惠然不要,哪輪得到人家嫌棄她?
但是想想,她要這個女孩子來做什麼?
她暗歎息了一聲,想離開,花夕顏看她要走,情急之中,死死拉住莫惠然的衣擺,一連迭聲說:
「我願意,就算死,也要帶著項鏈去找媽媽。
莫惠然被花夕顏以死銘志的勇氣震撼住了,越看,這雙堅定無比的眼睛越像寧俊彥,看得讓她心痛心疼,卻又深深的迷戀。
莫惠然定定地站住,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移開腳步,甩開花夕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