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市中心的普通一室一廳的套間內,行李七零八落,花夕顏淚眼婆娑地扯著文劍鳳的衣角,倔強地伸著小小的藕臂哀求:
「文阿姨,求求你,把項鏈還給我吧!我什麼都聽你的。」
蠻橫無良的聲音:「惹人嫌的臭東西,死開,項鏈是我的,這幾個月來,我供你吃供你住,拿你一條項鏈算什麼!」
這個叫文劍鳳的三十歲女人,長得粗野丑俗,飄出來的暴牙彷彿吸血鬼一般可怕。
花夕顏委屈傷心地抹著眼淚,仍然不死心地拽住文劍鳳的右腿,任憑文劍鳳怎麼甩扯,甚至尖尖的高根鞋尖一戳又一戳地戳到她的小心臟窩,讓她痛得發顫發冷,牙齒打顫。
「好啊,造反了。」
文劍鳳怒喝,極細的單眼皮厲眼一掃,掃到了他們剛搬家還來不及整理的組裝衣櫃板,她雙手一抬,咬牙使力,「啪」的一聲,就拍向才七歲又粉嫩的小女娃身上。
「啊……」
花夕顏慘叫一聲,仍然固執地喊:「文阿姨,求你了,把項鏈還給我吧,我媽媽說不能拿下脖子的。」
她青紫發冷的嘴巴,滲吐血絲,她的胸口,痛得劇烈,但小手仍然鐵鉗一般不肯放開文劍鳳的腿。
「文阿姨,求你了,還給我吧!」
倔強的聲音仍然止不住血絲漫流。
七歲的花夕顏懵了,這個文阿姨,從村子搬到這裡來之後,馬上變了臉,溫柔和善彷彿美麗的面具撕了下來,露出了原本的猙獰。
這麼淒涼的哭喊,文劍鳳只是挑了挑眉毛,摸著她的項鏈,愈加得意。
「等我戴膩了再還給你。」
文劍鳳不耐煩地隨口應付,已迫不及待地把這條英國產的黃金鑲鑽的項鏈繞到脖子上,對著小小的鏡子左照右照,非常開心,連她那副礙眼的暴牙,她也可以忽略不看了,她美滋滋地感覺自己貌若天仙!
她笑得陰鷙,覺得收養花夕顏這個討厭的東西三個月值了。
眼睜睜地看著文劍鳳把她最愛的媽媽留給她的項鏈戴在了脖子上,花夕顏的眼淚像洪水一般嘩啦啦地流。
「還給我嘛,還給我嘛,我一定聽你的話,幫你幹活,洗碗燒飯,我什麼都做,還給我吧!」
花夕顏匍匐在地,顫抖地爬過來,嘴角滴出的血滴染到了地板上,聲聲哀求彷彿心臟疼痛的聲音。
她抱住文劍鳳的腿,涕淚連連,沒想到,卻抹到了文劍鳳的裙子上。
文劍鳳一陣嫌惡,腳一抬,又無情地把柔嫩的小身體踢向木頭沙發,有心讓花夕顏撞到沙發上去。
無用的東西,養著她,是個累贅,最好能夠把她撞死。
文劍鳳如此惡毒地想,她的腳,甚至已跨出一步,想走過去在那已殘弱不堪的小身體補上一腳,讓花夕顏奄奄一息,就此休命!
「哎,老婆,等等,等等。」
房間裡,衝出一位穿著短褲光著上半身的胖子,胖子臉方嘴尖,眼神流里流氣的陰淫。
文劍鳳收住了抬高的腳,不明所以地問:「你又打什麼主意了?」
三個月前,她丈夫半夜醉酒開車,把花夕顏的父母撞死了,幸好沒人看到,曾超利逃走及時。
據說花夕顏的父母是因為逃避父母反對才到他們村子裡來安居的。可憐的花夕顏成了孤兒正要被送到孤兒院之際,他們夫妻「挺身而出」,收養了花夕顏。
當然吶,他們會收養花夕顏,也是迫於怕警察追查到是他們撞死人的。
殺人兇手收養被害人的女兒,真是個絕頂聰明的掩人耳目的做法啊!
文劍鳳極為得意自傲。如今搬到這裡來,他們兩夫妻終於可以安安心心的了,再也不怕警察的追查了。
「咳,你過來,你過來。」曾超利輕點著頭,呶著嘴示意進房間。
兩夫妻退回房間關上門小聲斟酌。
「你搞什麼名堂?」
「老婆,這女娃長得這麼好,粉嬌肉嫩,精靈剔透,你把她弄死了,多不划算呀,以後養大了可以賣錢嘛!我聽說,賣舞廳,十幾萬呢,而我們要付出的,卻只是一兩口白飯而已,還可以把她當丫鬟使喚,多好啊!」
曾超利長遠打算。
「哼,」文劍鳳不屑地哼了一聲,「那得多久啊,我們還是早點把她處理掉的好,雖然她是個女娃,不過,賣給富裕人家當女兒,一樣可以拿個好價錢啊。」
在他們村,為了生存,有些夫妻還專門給富裕又沒生育能力的夫妻生男孩子賺錢養家呢。可惜,她生不出孩子來。
「呃,老婆,這主意倒是不錯。我托人留意下。」
此時,撲倒在沙發底下已爬不起來的花夕顏,淒慘得已哭不出聲來,小手不停地抹著怎麼抹也抹不住的眼淚,啞聲哀鳴:
「爸……爸,……媽……媽……,夕夕好想你們啊,為什麼你們要離開夕夕?爸……爸……,媽……媽……」
花夕顏好後悔當初跟了這對虛偽的夫妻,她再也回不到有爸爸和媽媽的地方了,小溪河流,稻田黃牛,牧笛歌聲,都找不回來了。
「咳……咳……」
胸口痛得悶咳,血愈滴愈多,呼吸愈加困難,她的眼神開始離散,恍惚之間,她好像看到最愛的爸爸媽媽牽著手,微笑著向她走來。
「噓……」垂死一般的哀歎,小小的身體掙扎了一下,動也不動地俯臥在冰冷的地板上。
許久,許久……
沒有人把她抱起,給她溫暖,只有最溫暖的夢中,爸爸媽媽在對她呼喚招手,……
在飄著血腥味兒的此刻,星城市的別處,卻是另一番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