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途無良 第5卷 第四十五章  平息1
    當尉遲璟嵐拾起手中的劍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饒是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的莫言,神色也不由得嚴肅起來。

    尉遲璟嵐此刻完全是憑藉著本能而行動了,一身的真氣化作無限的內力,毫無保留的散發出來,壓迫著眾人。一般人若是如此運功,不出三刻,變回力竭而亡了,可是尉遲璟嵐此刻那裡能想到這些,完全是在發洩,拿自己的生命去發洩,要是死了便好了。

    藍忠甫剛才藍昱死去的那一瞬間,便已經暈厥過去,便也沒什麼感覺了,而綾羅則是活生生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大的壓迫感擊中,瞬間便失去了意識。

    尉遲玨倒是扶住了綾羅,渡了一點內力給她,然後封住她的五感,點了她的睡穴,就放在一邊了。不管如何,綾羅現在是他的妻,他不會不管。說到為什麼會娶綾羅,其實也不光是為了利用她對付尉遲璟嵐,而是他也清楚,確實自己需要身邊有一個女子,恰好,綾羅能入了他的眼。

    莫言從來沒有在人前用過兵器,但是並不表示,莫言就沒有兵器。這時候,頭一回在人前亮出了自己的兵器。

    莫言手中多了一些銀白色,因為動作太快無法看清,但是尉遲玨勉強還是認出來了。

    一開始,尉遲玨以為那是一隻很小的銀色毛筆,但是後來尉遲玨還是有些詫異,那不是筆,筆頭的毛沒有那麼長,那分明是一隻很小的拂塵。小小拂塵,通體銀白,食指粗細,除去白色細絲,長約五寸。動起來就像是一條靈動的銀蛇,好看,但是若是被咬一處,該是致命的。

    尉遲璟嵐的身形本就很快,每一招都是殺招,但是比較起莫言來,簡直就是在玩鬧一般,莫言卻沒有取他的性命,而是彷彿牽引一般,不殺,不放。

    尉遲璟嵐的劍法精妙無比,即便是到了現在,氣血兩虧,卻依舊不亂章法。不是憑腦在控制,只是身體記住了而已。

    莫言雖無意取他性命,但是確也不得不傷了他。很快尉遲璟嵐身上多了許多傷,那鮮血便就像是朵朵妖嬈的玫瑰一般,在尉遲璟嵐的綠色長袍上綻開來。

    尉遲玨在一旁觀戰,看的膽戰心驚。他不得不想到,若是莫言想要動手殺掉一個人,這個世上,還有誰能阻止的了他。然而就在尉遲玨剛剛浮現出這個想法的時候,莫言意料之外地開口了。

    許是因為氣血不足,尉遲璟嵐現在的腳步有些虛浮,雖然身形沒變,但是依舊不可避免地慢了下來,莫言顯得有些從容了。

    「尉遲玨,有些話,我要對你說,你小心聽好了。」莫言一個回手,手中拂塵已纏上尉遲璟嵐手腕,一用力,尉遲璟嵐便被甩開幾步。

    「今日的事情,若是說我一手安排的,並不錯,但是也並非我一人所為,只不過我一直從旁觀看了。當年我一時曾被黑暗吞噬,心中衍生出了一股毀天滅地的惡氣,雖然被壓制下來,卻始終沒有消除。而後,正好又應了這波月國建國的時候,因為殺戮過重,而導致的報應,若是稍微控制不住,後果將不堪設想。我若是從此離開這是非之地,回到我師父那裡潛心修煉,或許是可以避免的。但是,因為你父親多事,不小心讓這尉遲璟嵐生於這個世間,而他,便就是那毀滅這一切的惡氣。」莫言從容不迫地拍開尉遲璟嵐飛踢過來的腳,慢條斯理的敘述。

    「但是尉遲璟嵐的母親,也就是祺玉公主,因為太過純潔,所以,尉遲璟嵐本性倒也純良,於是這件事便複雜起來了。我師父,也就是你們以前見過的玉葉道人,他推算過,尉遲璟嵐是災星,可是他確沒有注意到,這尉遲璟嵐的災,也未必是一件壞事。殺人償命,就算再有正當的理由,也總是一報還一報的。所以,這建國時所釀成的惡果是無論如何無法避免的。尉遲承德聽從玉葉道人的安排,生了一個孩子,取名鳳鳴,與前朝一般的名諱,為的就是承受這份惡果,雖然有些殘酷,但是也是最有效的做法。不過,這辦法雖然有效,卻是遲鈍的很,因此,這建國已有的二十年當中,這波月國大小天災,匪禍橫行,從未斷過。而尉遲璟嵐的存在,就好像是災禍本事,若是一下子爆發了,那災禍變回減少很多年,不過,這爆發的力度,也是極難控制的,這波月國能不能承受得住是一個問題,而且,尉遲璟嵐的為人,也左右著這場風暴。他雖然手段狠毒,心機深沉,但是心底卻是一片澄澈,若是一直隱忍,也不是不可能的,只不過,隱忍過度,那災難,也必定是毀滅性的。哪怕是只有一絲一毫的隱忍,隨著日積月累,也會變得很嚴重。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一次性爆發,然後把他所有的戾氣都消磨乾淨。如今,用藍昱的死,總算是將他的最後的戾氣都逼迫出來了。」

    「你和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尉遲玨問,「為什麼這些話,早些不和我的父皇說?而且,我並不覺得你像是這麼認真地拯救蒼生的人啊?」

    「哈哈!你還真有意思,確實不錯,我沒那麼偉大,我告訴你這些,一是,我總算是對你的父親有所虧欠,告訴你作為補償;其二,你說的沒錯,我對拯救蒼生沒有什麼興趣,不過,這件事也該是我的原本使命,雖然我並不是很上心,但是該做的事情,我也並不會落下;其三,尉遲承德雖說是開國皇帝,但是終究不是能坐穩這個皇位的人,這些年你一直苦心經營地與尉遲璟嵐爭鬥,自己不能說是毫無所獲,這也是我放任你逼迫他的原因之一,因為,你才是那個真的能坐擁天下的人。」莫言說話沒有絲毫的氣喘,但是尉遲玨還是被震驚到了。

    「那,尉遲璟嵐怎麼辦?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嗎?」尉遲玨過了好久問。

    「他,自然是結束不了,他還欠了一段情。」莫言邊說,邊打落了尉遲璟嵐手中的劍,「而且,我說過,我要讓他徹底爆發。但是,我可沒說,這災禍便就過去了。你聽好了,災禍還有三年,才能算真的過去。而這三年,你千萬是什麼都不要插手,哪怕是有人賣國求榮,你也只能當做看不見。你放心,波月國氣數未盡,三年雖然會元氣大傷,但是不至於亡國。」

    「三年?什麼意思?」尉遲玨忙問。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你雖然厲害,可是稍微自負了點,這也是你自己的劫數。」莫言說完這句話,動作忽的加速,一個後傾,躲過了尉遲璟嵐打來的一掌,然後左手反手制住了尉遲璟嵐擊打過來的手,右手拂塵輕揚,打在了尉遲璟嵐的身上,而且那拂塵卻似乎是有靈性一般,直直地紮在了尉遲璟嵐的身上。

    拂塵的絲線此刻看起來,竟是堅硬的,分成了六股,分別制住了尉遲璟嵐身上幾處大穴。扎的並不深,也沒有流血,但是扎的穴位卻是極準,立時,尉遲璟嵐便再也動彈不得,連身上的真氣,內力一併封住了。

    「再鬧真的就神仙乏術了。」莫言對尉遲璟嵐說到。

    只是這個時候的尉遲璟嵐,哪裡還聽得見莫言的話,似乎還再拚命調動著一切可能利用的內力,試圖衝破穴道。那一雙血紅的眼睛,也沒有絲毫褪色,反而因為用力的關係,轉成了暗紅色。

    「嘁,自己恢復不過來了嗎?要是你死了,我可沒有辦法對莫惜那個死丫頭交代啊!」莫言收回拂塵,此刻拂塵竟還是那樣的銀白,絲毫血污都沒有沾上,藍昱也很順手就將它收回了懷中。

    然後就聽見些「卡卡」的聲音,竟是尉遲璟嵐想要勉強掙脫開束縛,骨頭勉強在哪裡摩擦發出的聲音。

    莫言出手又點住了尉遲璟嵐的幾道大穴,乾脆連他的意識也給封住了。

    尉遲璟嵐這才安靜下來,一動不動地杵在那裡,眼神中儘是空洞,但是很快又被隨之而下的眼皮蓋住了,尉遲璟嵐倒了下去。

    莫言走了過去,用腳踢了一下尉遲璟嵐的身側,喊著:「喂,喂,別是死了吧?」

    「你要拿他怎麼辦?」尉遲玨不想插手,但是還是忍不住問了。

    「對了,」莫言似乎沒有回答他的打算,「我告訴你的事情,不要再告訴任何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於你的那些親隨們,最好也不要再擺在外面了,這三年,你能一點動靜沒有,就不要動。還有藍忠甫,大概他醒過來之後,會再也不理朝政了。他雖然做事有些極端,凡是也總是習慣了往最壞的方面去打算,不過他倒是真的最為這個國家考慮的人了。所以之後也不要再為難他了,讓他告老還鄉就是。」

    「那你呢,不會再出現了吧?」尉遲璟嵐警惕地問。

    「哈哈,你倒是直接。」莫言大笑,信誓旦旦地說,「放心,這裡的遊戲,我已經玩夠了,不會再出現,也不會再插手了。」

    莫言忽然就走到了還在一邊平躺著的藍昱身邊,又看著尉遲玨說:「好好把小昱子給我安葬了吧,給他立刻墓,以後,要是有人想悼念他,還有個去處。」

    尉遲玨看看似乎是一臉安詳的藍昱,稍微有些傷感,應了一聲:「嗯。」

    交代完之後,莫言一吹口哨,剛才一直沒有出現的巨大鸚鵡振翅飛了進來。

    「翠花!你死哪裡去了?!」莫言做出一副憤怒模樣的表情。

    大鸚鵡似乎能聽懂他的話一般,朝著他猛地飛來,然後又飛走,最後停在了金鑾殿的龍椅上,閒閒地瞥了一眼莫言,把頭埋在羽毛下面,閉眼睡覺。莫言似乎,被鄙視了。

    莫言忽然有些氣結,然後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大鸚鵡有些不情願地抬起腦袋,然後又是振翅飛起,飛過莫言身邊忽然吼了一聲:「死老頭!」然後低飛到尉遲璟嵐身邊,有些巨大的雙腳抓住了倒在地上的尉遲璟嵐。雖然看起來有些吃力,但是一展翅,還是慢慢悠悠地飛了起來,然後飛走了。

    「你要帶走他?去哪裡?」尉遲璟嵐忙上前,試圖問出尉遲璟嵐之後的下落。

    莫言有些好笑地轉過身來,看著帶著一些焦急的尉遲玨,臉上閃過一些若有若無的笑意,心想著:「到底還是個小子,也是怕了這寂寞二字了吧!」

    「喂,若是藍昱沒有死,我也不出現,你會不會真的放過尉遲璟嵐?放他從這裡離開?」莫言朗聲問。

    尉遲玨一愣,沒料到這個問題,然而他沉吟著,卻沒有回答。

    「嘿嘿!放心吧,我才不會帶著這麼礙事的東西上路。或走或留,全看他之後自己的決定了。」莫言笑著又搖了下腦袋,說,「不過,我還是勸你不要對什麼東西太執著了,不是好事,這樣的例子,你也該看夠了吧!」

    「呵呵,執著,」尉遲玨苦笑,「難道你就沒有任何執著的東西了嗎?」

    莫言沒有回答,只是展顏一笑,一瞬間,天地竟有些失色了。

    之後許多年,尉遲玨一直也沒有忘記那一刻的笑容,那笑容讓莫言的臉竟然都模糊過去了。

    莫言離去後不久,身受重傷的木被暮雲扶著,進來了,木渾身是血,眼看著就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尉遲玨本不是個好心的人,然而此刻見到木即將似乎,忽然覺得有些寂寥。便上前接過暮雲手中的木,幫他療傷,然後一邊對暮雲說:「發生什麼事情了?你怎麼回來了?」

    暮雲身上也受了些刀傷,似乎還在流血,起色看起來也不是很好。

    「主子,是三皇子。我到了邊關不久,邊關守將廖天忽然叛變了。我一路躲過追殺,好不容易才到了這裡。沒想到,三皇子動作這麼快,已經動手了。我們的部隊,大多都正與尉遲璟嵐的人對峙著,都動彈不得,卻被尉遲鳳鳴給一塊剿了。現在整個皇宮裡面,除了我們倆,還有在外面拚死抵抗的藍澤雲和藍澤宇,其餘的人都是三皇子的人,其中,包括花胡。」暮雲盡量想讓自己的聲調平穩一點,但是有些發顫的音還是讓他的不安洩露了出來。

    要說不吃驚是不可能的,那個一向就只懂得作威作福的尉遲鳳鳴,那個自己似乎一直就沒有放在眼裡過的三弟,沒想到,這兩相爭鬥,最後的漁翁竟然是他。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