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一直低著頭可是什麼都看不到的哦,王妃現在真的是美的緊呢!」木的聲音在尉遲璟嵐耳邊響起,帶著嘲弄。
「是嗎?那我還真的要看一看了。」尉遲璟嵐淡淡地回應著,他不可以在這種地方露出自己的疲態。可是頭好沉,抬不起來,他只能緩慢地往上。
門已經打開,刺眼的陽光因為某人的關係,只能繞著進來了,但是對這個陰暗的牢房而言,這光亮已經足夠媲美太陽了。
腳步聲漸漸接近,卻是從樓梯上走下。這座牢房因為是建在地下的,牢房的門是在上層,要下來的話,只能是通過一截樓梯了。
來人是一個女子,聽腳步聲就可以判斷出來了。來的女子會輕功,腳步很輕靈,但是這腳步聲和現在的莫惜並不一樣,沒有內力的支撐,略顯沉重,但是這種沉重倒是與莫惜處遇時還沒有內力的時候一樣。
來人每下一層階梯,尉遲璟嵐的心就沉重幾分,終於來人還是走到了最底層,原本漸漸放慢了的腳步,終於在到了最底層的時候,腳步突然加快,兩步並作一步地朝著自己跑過來。尉遲璟嵐還未完全抬起的腦袋終於在聽見這一腳步聲之後抬了起來。
一個女孩子向著自己的地方跑來,卻在距離自己還有幾步之遙的時候忽然轉向,跑向了褚玄,躲在了褚玄的背後。
「玄,這裡是哪裡?這是什麼地方?這個人怎麼了?」
不知為何,尉遲璟嵐覺得那個人不是莫惜,儘管來人和莫惜有著一樣的面貌,有著一樣的聲音。只是,如此溫柔,如此甜膩的聲音,如此地將不安完全展露,如此地信任著一個人,這怎麼可能是莫惜,這人不是莫惜。
「公主,沒關係的,他是我家的滅門仇人,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褚玄的聲音依舊充滿了恨意,但是對這來人,卻是充滿了溫柔的味道。
「可是……」莫惜看著滿是狼狽的尉遲璟嵐,心沒由來地痛楚起來,可是她卻不明白為什麼。而且,為什麼那個人看著自己的眼神如此的哀怨,如此地受傷?
「好了,我們出去吧!」褚玄忽然護住莫惜,就要把她往外帶走。
莫惜不解地抬頭看著褚玄,但是這裡的氣氛確實讓她覺得非常不舒服,便就準備走,忽然瞥見褚玄的手中還握著一根鞭子,再看看跪在地上的尉遲璟嵐身上的鞭傷,眉頭皺著,說:「若是真的恨他就乾脆殺了他吧,這樣折磨他,你也不會好過的。早點放過自己好嗎?玄?」
不一樣的語氣,不一樣的態度,但是確實是莫惜會說出來的話。
褚玄眼神有些複雜地看著尉遲璟嵐,尉遲璟嵐很明顯是受驚了,愣在那裡緊盯著莫惜。剛剛分明連被自己打暈過去的時候,神色都沒有多大改變的。
有一種報復地快意湧上了褚玄的心頭,剛剛還要帶著莫惜離去的褚玄忽然改變了主意似地,留了下來,他看著莫惜,忽然微笑了一下,表情極是溫柔,卻讓莫惜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公主,你真的很善良,今生能娶到你,真的不枉此生了呢!」褚玄的聲音刻意地愉悅,刻意地大聲,刻意將莫惜摟在了懷裡。
莫惜臉忽然一紅,在褚玄的懷裡,微微地低下頭,她覺得高興,為了褚玄的那番話。「嗯!」莫惜略帶嬌羞地應了一聲。心頭地淒涼一閃而過,讓她心驚肉跳,卻因為臉埋在褚玄的懷裡,不曾被人發覺。剛剛可能只是錯覺。
「但是,公主,你知道嗎?不是我不放過他,但是,這些年來我受到的屈辱,我必須從他的身上討回來,這樣我才能真的解脫。」褚玄冰冷的聲音,讓莫惜覺得很不舒服。但是,她隱約知道,自己愛著褚玄,所以,她將這種不舒服理解為了心疼,於是轉而伸出雙臂,環住了褚玄,以示安慰。
而褚玄從頭到尾,眼睛一直就沒有離開過尉遲璟嵐,心中被那種報復後的勝利感漲滿。
這個時候,立在一旁的木,絲毫沒有詫異,面帶著嘲諷地看著眼前鬧劇死的一幕,但是身形從頭到尾都沒有動搖過得筆直,也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懶散。
「喂,這是怎麼回事?能解釋一下嗎?」尉遲璟嵐的聲音裡面已經有著無法掩飾的怒意,即便是聲音虛弱之極,也絲毫沒有降低這種怒火。
「我和我的妻子說話,」褚玄緩緩地推開莫惜,再一次走到了尉遲璟嵐的身邊,「你沒有資格插嘴!」冷冷地一笑,一鞭又一次揮下。
抽痛,這一鞭的威力比剛才任何一鞭都要來的大,尉遲璟嵐幾乎立刻就要痛呼,然後終於還是將牙齒咬住,他看都沒有看褚玄,依然死死地盯著莫惜。
「喂!你…說話啊!這是怎…麼回事?」
莫惜心又是一驚,他的眼神好冷,好絕望。莫惜下意識地扶住了自己的心口,向後倒退一步。
「啪!」又是一鞭,死死地抽在了尉遲璟嵐的身上。
「請不要這麼盯著我的妻子看!」褚玄帶著三分得意說。
尉遲璟嵐將胸口的一口濁血生生地嚥了下去,依然不去理會褚玄。「你嫁人…了?哈哈…咳…明明是我…我的妻子,你…居然嫁人?」
莫惜被尉遲璟嵐看的害怕,一時心急,盯著褚玄就喊:「玄,我們出去吧!」
褚玄背對著莫惜,看著尉遲璟嵐的臉,揚起一絲冷笑,隨即收回轉身,扔下手中的鞭子,親密地抱住了莫惜,柔聲安慰:「對不起,公主,嚇著你了。我們走吧!」
莫惜順從地點頭,一步步走上階梯,要離開。
「你不是要一個人走下去的嗎?為什麼嫁人?為什麼是他?你的生意呢?你的…你的過去呢?」不知道是不是一時心急的關係,尉遲璟嵐忽然大聲起來,人也激動著,掙扎著想要站起,但是可惜,他根本就沒有這個力氣站起來。
走到半途的莫惜回過頭去,心疼得越發明顯了。不知道為什麼,莫惜不希望眼前的這個人恨自己,說:「對不起,你說什麼我聽不懂,我想你可能認錯人了,我……」
「好了,走吧!」不給莫惜再說話的幾乎,褚玄將莫惜擁著,出去了這裡。
大門被沉重地關上了。牢房有恢復了冰冷漆黑。
「噗!」一口鮮血從尉遲璟嵐地口中噴出。
木冷靜地走了過去,幫他把脈,餵藥,然後帶著嘲諷地說:「您還真的變弱了呢!」
尉遲璟嵐再無力支撐,徹底昏死過去。
這個時候的莫惜被褚玄帶著離開牢房之後,忽的身子一輕,差點倒了,被褚玄即使抱緊。
「怎麼了?」褚玄關切地問。
「沒,沒什麼,只是好像是因為我剛剛清醒的緣故,還有些不舒服。」確實不舒服,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地下囚室裡的那個男子,明明就看不清相貌,明明破敗不堪,她卻總有一種熟悉感,甚至覺得那個人是如此的美麗。莫惜覺得自己好像瘋了。
「嗯,沒關係,不要急,慢慢來就好。反正我們一生都要在一起了,這點時間根本不算什麼。」褚玄說的溫柔,也有些疲累的幸福感在裡面。
「嗯!」莫惜點點頭,滿臉幸福。
褚玄把莫惜送回了房間之後,看著莫惜在自己的房間裡面沉沉地睡著了之後,幫莫惜把被子蓋好,轉身出去了,不是去尉遲璟嵐那裡。
褚玄一路走來,這裡的景色都很熟悉,只是看起來冷冷清清地,一路走來,只有碰見了幾個人,也都是對他視而不見。但是褚玄沒有絲毫放鬆的樣子,因為他清楚,這暗處不知有多少雙眼睛正在看護著這裡。這裡,原本是屬於褚玄的,這裡是落鳳山,落鳳寨。
褚玄走了好久,終於是走到了有人的地方,一間屋子,門外有著兩個婢女,正煩惱著。
「怎麼,小姐還是不肯吃東西?」褚玄看著其中一個婢女手中端著的盤子,上面的飯菜眼看又要涼了。
「公子!小姐還是不吃不喝,也不准奴婢們進去伺候。」端著盤子的婢女回到。
「嗯!」褚玄眉頭皺了皺,對端著盤子的婢女說,「你們把飯菜再熱一下,待會兒再送過來!」
「是!」兩個女子應聲去了。
褚玄推了一下房門,但是房門被從裡面栓死了,根本推不開。
「走開!我不要見任何人!」褚紅袖的聲音從裡面發出來,充滿了怒火的聲音。
「紅袖,是我!」褚玄開口。
屋子裡面的人愣了一下,隨即聲音悶悶地說:「我不想見你。」
「唉!」褚玄歎了一口氣,然後略帶威嚴地說,「你給我把門開開,有什麼話,你問,我都會告訴你的!」
又是隔了一會兒,門從裡面被打開了,門內是褚紅袖,滿臉的倔強,看著褚玄的眼神也充滿了憤怒與不信任。
「你還想說什麼?」褚紅袖的聲音硬邦邦的,「把惜兒姐姐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不是什麼都忘記了嗎?還有,尉遲璟嵐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被你重傷綁在地牢裡面?這些你都準備告訴我是嗎?還是說你又想找什麼借口來騙我?!」
褚玄看著褚紅袖,臉色很不好,終於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別叫她惜兒,還叫她公主姐姐。你不是一直希望她回到我們的身邊的嗎?從現在起,她永遠都是我們的了,而且永遠都不會離開,這樣難道不好嗎?」
「我希望的是公主姐姐能真心留在我們的身邊,能和以前一樣開開心心地,而不是現在這樣,她什麼都不記得了!甚至人格都改變了!她哪裡還是公主姐姐?她只是和公主姐姐有著一樣外貌的陌生人而已!」褚紅袖越說越激動,根本接受不了現在的狀況。
「不,她還記得我們!」褚玄很堅定地說,隨即又歎了一口氣,說,「進去吧,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說完了之後你就會理解我所做的一切了。
褚紅袖猶豫再三,還是把褚玄讓進了自己的房間。
褚玄進去之後,把十一年前發生的所有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了褚紅袖,包括褚紅袖失憶的事情。而且刻意地把關於尉遲璟嵐的事情描繪的邪惡無比,把自己的憤恨全部添加了進去。
褚紅袖聽完了這一切之後,其實並沒有多少真實感,因為,對自己父母的記憶全部都沒有了,對於小時候困苦的生活其實也並沒有多少印象,她是一個挺容易知足的女孩子。只是憑著理智,還有看著褚玄的樣子,她多少能夠理解褚玄的恨意。
還有就是關於莫惜的事情。莫惜被人下了藥,是鎖情水,然後被做了深度催眠。剛剛才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現在的莫惜,完全忘記了自己的過往,印在腦海中的事情,只剩下了年幼時候和褚玄褚紅袖相處的一些片段,還有就是自己深愛著褚玄這件事。心裡唯一的情愫,也只剩下對褚玄的愛戀了。可惜,鎖情水始終是毒藥,此刻的莫惜早已性情大變,完全變成了一個別的人。
若是莫惜還有些什麼殘留下來的話,那就是印刻在身體之中的記憶了。莫惜體內的內力,本身就不屬於莫惜自己,是當初莫言強灌進去的,因為和藥力相沖,為了保全莫惜的生命,事先已經被盡數化解了。可是莫惜年幼的時候接受的莫言的訓練,她的輕功早就印刻在了骨髓之中,所以現在還有輕功,只不過是記不得了而已。
褚玄關於莫惜的事情本不想說的太清楚,可是他又必須說清楚,褚紅袖的性子他是非常地清楚的,若是褚紅袖一時忍不住將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就會變得很麻煩了。但是關於留莫惜下來的目的,褚玄有一點沒有說,就是為了刺激尉遲璟嵐,這一點若是褚紅袖知道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安靜下來的。
「哥,你說的,都是真的?」褚紅袖愣了好久,終於是問了出來。
「都是真的。」
褚紅袖想著,又問:「哥,那個尉遲璟嵐真的是殺害我們父母的兇手嗎?他那個時候也只是個孩子啊!」
「就算不是他親殺,但是我們的父母確實也是因為他而死的,而且義父以前也有說過,父親之所以會被逼到這一步,都是那個小子當年在皇帝面前的搬弄是非。況且,這江湖之中,有多少人欲除之而後快,你是不可能知道的。他欠下的血債太多,我不過是在替他贖罪而已!」褚玄說的大義凜然,心中沒有絲毫的愧疚。
褚紅袖真的做不到像褚玄那樣恨他,但是理智上又明白自己必須恨他,一時有些困惑了。隨後,她又不得不考慮到莫惜問:「可是,哥,他怎說都是公主姐姐的相公,你這麼做,公主姐姐該如何是好?」
「所以我才讓公主只記得我們啊!這樣她就不會痛苦了。」褚玄忽然激動起來,聲音也大了起來,像是在安慰褚紅袖,又是像在安慰自己。「而且,不管公主變成什麼樣子,公主就是公主,只要她在我們的身邊,不就很好了。她也說自己是我們的家人,既然是一家人,住在一起又有何妨?!」
褚紅袖一時無言,也不想再說話了,她需要時間好好地去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