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直很優雅的嗎?你還長著這麼一副妖孽一樣的面孔,這種粗俗的行為你怎麼能做呢?啊!」飛起一腳,尉遲璟嵐又向後滑了三尺,地面上薄薄地雪立刻有了一道血色的痕跡。
褚玄慢慢走到尉遲璟嵐的身邊,蹲在他的面前,捏住他的臉,惡劣地笑著,說:「我啊,原來也是非常優雅的,高貴的,要不是因為你,我才不會落得如此淒慘,我本來就是大將軍之子,現在卻成了一個山賊,現在還做出了這麼多見不得人的事情,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褚玄本想一個巴掌扇過去,可是手舉到半空中卻停了下來,不是收斂了,只是被此刻的尉遲璟嵐刺激到了而已。
依舊是一副恬淡如水的表情,即便是如此的不堪,如此的落魄,尉遲璟嵐居然散發出另外一種更加讓人驚心動魄的美來,潔白的雪花飄落到滿身血跡的人的身上,絲毫沒有被污染的感覺,看起來倒是更像一副淒美絕艷的畫卷。嘴角噙著的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正對著褚玄彷彿嘲笑一般。
「倒是真的多少年沒有受過這樣的傷了,要麼你立刻動手了結了我,要麼,你有的是大把的時間為了今天的事情後悔。」明明應該是咬牙切齒喊出來的話,尉遲璟嵐說出口卻是出奇的溫柔。
「媽的!你去死!」褚玄甩開尉遲璟嵐,用盡全力準備一掌拍下。
可是掌還是沒能落下,這次是因為一個渾身黑衣的人攔住了他。
「動手前要不要再考慮看看?」熟悉的身形,熟悉的聲音,只是不一樣的冰冷。
褚玄面色一沉,被人狠狠地丟了出去,倒在遠處的地方。
尉遲璟嵐看著來人,神色沒有太多的起伏,輕喚出口:「木!」
「爺!木來晚了,請爺恕罪!」木立刻跑到尉遲璟嵐的身邊跪下,誠惶誠恐地說。
「嘿嘿,呵呵,哈哈!哈哈哈!」尉遲璟嵐忽然發狂似地大笑,然後乾脆翻個身,平躺在地面上,看著天空,說,「木是絕對不會背叛我的。」
「爺?您怎麼了?木不明白您的意思!」還是一樣溫順的聲音,可是神情卻冷淡下來,因為位置的關係,木的面紗下剛好是尉遲璟嵐的眼睛,面紗後面被毀容的臉一覽無遺。
「即便我問你你是誰?你也是不會回答我的,是嗎?」尉遲璟嵐乾脆的閉上眼睛,不去看那張和木一模一樣的臉,「做的真是細緻啊,就連臉上的傷疤都做的一模一樣。」
「爺,您對木還真是無比的信任啊!可惜,木的主人並不是您,所以,確實也談不上背叛呢!」木站起來,隱隱有了一種桀驁不馴的神情。
尉遲璟嵐不再言語。
「怎麼,因為被身邊最親近的影衛背叛,所以不敢面對現實了嗎?原來爺竟是如此膽小的一個人啊!」木見尉遲璟嵐絲毫不為所動,有些怒意,故意說道。
尉遲璟嵐依舊無言,不過倒是揚起了笑容,與剛才對著褚玄那種若有似無的嘲笑不一樣,這會兒是完完全全,毫無保留的嘲笑。
木的眉頭一皺,也不再多說,只是輕輕一掌,尉遲璟嵐徹底的暈厥了。
當尉遲璟嵐再一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過了多少時日了,渾身的劇痛還是讓他忍不住顫抖了一下,細細感覺著自身的情況,外傷的痛楚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嚴重,比較嚴重的是他的內傷,雖然不至於說什麼全身經脈盡斷,但是每一寸的經脈似乎都脆弱的如同枯死的籐蔓,似乎輕輕一動就會粉碎。至於自己的內力,除了極少的部分還在,勉強維持著自己殘破的內臟的運行之外,再無其他,想必下手之人是故意給自己留下了這麼一點可憐的內力,不至於讓自己死去。
過了好久之後,尉遲璟嵐漸漸地熟悉了這幅殘破的身軀,疼痛也一併習慣了,他終於能感受一下外界的情況了,自己的雙臂泛酸,被迫向上,手腕被什麼冰涼的東西束縛著,而自己的雙腿一絲一毫的力氣也沒有,只能任自己把全身的重量壓在膝蓋上面了。即使未曾睜開眼睛,尉遲璟嵐通過周圍潮濕陰暗的氣息也知道,自己應該是被吊在了某個地牢裡面,而且不久之後,便會有人過來折磨自己了。
想到這裡,尉遲璟嵐本打算睜開的雙眼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閉著,節省力氣,反正也沒什麼好看的了。
心中原本應該是充滿了苦楚才對,可是尉遲璟嵐反而有種想笑的衝動。
「要是換做他人,這樣的境地應該是淒慘無比了吧!確實,這回褚玄做的算是最接近那個人的事情了!」尉遲璟嵐心想著,雖然面部肌肉一動就酸痛無比,可是他還是把微笑掛到了臉上。尉遲璟嵐可是見識過真正的地獄的人,就在七年前,那個人用一個月的時間讓他見識了真正的地獄。
而這個時候的京城,依舊是一片祥和,誰也不曾注意到暗地中的波濤洶湧。最多只會有人發現,有一些人不知所蹤了。
綾羅那日綾羅是最後一個離開工地的,可是還沒有走幾步,忽然覺得一片暈眩,失去了意識,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綾羅起身四周打量了一下,發現自己竟然睡在一間客棧裡面。聽這裡的老闆娘說,這裡離火災後的工地不遠,綾羅昨日昏倒在這家店的門外,是小二將她扶進來的,而且一直就叫不醒她,於是老闆娘就好心地收留了她在店裡住了一夜。本來老闆娘是想給綾羅找個大夫看看的,畢竟怎麼叫都不醒可能是生病了,但是忽然天降大雪,一直下,到剛剛才停下來,因為路途不便,也就耽誤了去找大夫,老闆娘還在擔心的時候,綾羅自己就醒過來了。
一邊聽老闆娘絮絮叨叨地跟綾羅講著昨晚發生的事情,綾羅一邊看著外面滿是白色的大街,大街上沒有多少人,不過還是有些早起勤勞的攤販起來為生計忙碌了,所以道路中央的學已經被掃到了路兩邊,腳邊的雪已經被污水弄髒了,一點點潔白的感覺都找不到了。綾羅看著這樣的雪,越來越覺得心中忐忑不安,跟店老闆匆匆答謝了一下之後,就出了這間客棧。
綾羅思量著,莫惜現在應該還是住在褚家的,就快步朝著褚家趕去。昨日溫度雖不高,但是和今天的氣溫比起來,簡直就可以稱得上是溫暖的了,好像這冬天突然降臨了一般,綾羅才走了不遠就察覺到了寒意,心中也越發的不安了。終於到了褚家,大門緊閉,可是當綾羅前去敲門,門居然輕輕一推就開了,進去之後,綾羅驚訝地發現褚家空無一人,下人全部都不見了,莫惜不在,褚紅袖也不見了,自然也沒有見到褚玄。察覺出有些不對勁的綾羅又慌忙攔了一輛馬車,趕回王府。
到了王府,下人們在打掃著突然的大雪,管家也在一旁指揮幫忙著,完全地正常景象,沒有絲毫異樣。綾羅看著這情景,心中緊張不僅沒有得到絲毫的緩解,反而愈發的難受了,隨後,綾羅便從一個平日和自己玩的較好的一個丫鬟的口中意外得知尉遲璟嵐昨晚成親的事情。綾羅詫異,細細詢問,發現莫惜竟然知道這件事情,也並未阻止,而另外一個當事人花凝玉,據說昨夜半夜就一個人捂著臉,哭泣著從王府跑出去了,走到時候據說還滿臉的血淚。
事情越發顯得詭異了,但是對王府裡的管家和下人們來說,尉遲璟嵐的異常舉動和突然失蹤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因為已經習慣了,所以沒有人表現出過多的不安。然而,綾羅從小生活便一直動盪著,對於危險的感知一直就很強烈,她直覺一定是出事了,於是前往莫惜可能出現的地方都打聽了一下,結果是毫無所獲。重新又去了一趟褚家,這回更是仔細地打量著這間大宅,還是空無一人,家中的一切佈置都沒有改變,可是當綾羅到了褚玄為莫惜特意準備的那間房間之後,綾羅心情徹底地沉了下去。雖然這裡被人完美地修繕過了,但是綾羅從下就在被追殺,暗殺,綁架中度過的,對於一切有著危險氣息地蛛絲馬跡都十分的敏感,再加上她過目不忘的本領,這裡什麼地方被動過了,她幾乎都是一清二楚。莫惜的房間裡面,一半的房間曾被徹底地摧毀過,又被人完美地修繕了,每一個物件甚至連新舊程度都有考慮過。
綾羅知道一定是出事了,急忙從腰間掏出了一根細長的竹筒,竹筒上有一個很明顯是用來吹奏用的小眼,綾羅放在嘴邊吹了一下,竹筒之中發出了一聲短促而清脆的聲音。綾羅收好竹筒,匆匆離開了褚家大宅,朝著京城裡面一座不是很大的小茶樓去了。
到了茶樓之後,綾羅逕自朝著一個角落處地桌子坐下,看是要等著什麼人的樣子。果然片刻之後,有人靠近了這張桌子,但是看綾羅的表情,就知道來人並不是她正等的什麼人。
來人恭敬地遞給綾羅一封信,信皮上一個字也沒有,綾羅並不意外,急忙將信取出,只見信上寫著:
近日之事具已知曉,然有要事不得前來,但請姑娘放心,余必將親力追查。還請姑娘不要將此事過多的宣揚出去,以免不必要的麻煩。
綾羅看完信,表情似乎是輕鬆了些許,但是片刻之後又是一臉的愁雲慘淡了。如此看來,尉遲璟嵐和莫惜是真的出事了,而且還不是一般的事情。
出了茶樓之後,綾羅思量了一下,決定不將這件事張揚出去,首先她必須將莫惜不在的這件事先通知一下個店的掌櫃,畢竟這是瞞不下去的。綾羅猶豫了一下,就去找了陳七和老ど。
到了那裡之後,綾羅盡力掩飾著自己的不安,玩笑似地跟他們說了莫惜不見了的事,推說是莫惜突然想起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就招呼也沒有打的離開了這裡,關於尉遲璟嵐還有褚家兄妹的事情當然是隻字未提,這件事的嚴重性完全被莫惜掩飾過去了。老ど對綾羅的說辭沒有任何的懷疑,畢竟莫惜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並不算十分的稀奇,對著綾羅抱怨了幾句,還拿莫惜開了一會兒玩笑。綾羅隨意地附和了幾句之後,找了個借口便溜走了。
只是騙過了向來是個直腸子的老ど,綾羅卻忘了另外還有一個陳七。
「老七,你在想什麼呢?快點找些弟兄把老大不在的事情通知大伙啊!」老ど對著一直看著門外發呆的陳七喊道。
陳七與老ど不同,卻是個心思細膩的傢伙,對於綾羅極力掩飾的不安,他一眼就看穿了。聽見老ど喊他,陳七收回心思,又是一副痞子笑,看著老ど說:「嘿嘿,是得通知大家,老大失蹤了。」
老ど看著陳七,眉頭不禁皺了皺,說:「老七,不,七哥,您別這麼笑成麼?我慎的慌!您是有文化的流氓,您是不是有什麼想說的啊?您只說行嗎?」
「我能有什麼想說的,不就是老大又丟下我們去玩了唄!」陳七說得很自然,就好像自己什麼都沒有懷疑過一樣。隨後,陳七也很自然地找人去各個店舖傳話去了,總之還好,莫惜很久之前就有為了這種事情做過預防了,所以到不會因為莫惜的突然消失而對生意產生什麼影響。就算這個時候有什麼人想趁機打擊他們,再厲害的人也不可能輕易得手的了。
只是,在安排完人手之後,陳七一個人走到了賭坊的三樓。如意賭坊共有三層樓,一樓就是普通的大廳式賭場,各式賭局都在下面照顧著客人們的不同喜好,賭金一般都較小。二樓是供客人休息的地方,也是貴賓區,這裡每一個房間都是一個單獨的賭局,賭金數額與樓下可不在一個等級上,客人自然也不是普通的賭徒了。而三樓則是賭坊每日的運營賬目核算的地方,也是陳七和老ど的住所。不過老ど就是一個粗人,覺得住在三樓這種地方很彆扭,所以說什麼都不願意在這裡歇息,反而在後院和這裡的夥計住到了一起,陳七自然不會一個人留在上面,也是隨著老ど下去了。可是這上面的房間卻沒有撤掉,陳七不時也會上來看看。
陳七一個人呆在房內,推開了房間的窗戶,一陣冷風吹進來,不過對陳七沒有絲毫地影響就是。陳七此刻臉上的表情已不像剛才的嬉皮笑臉,他將食指彎曲放到了唇邊,輕輕一吹,口哨聲不是很大,但是也非常地清楚。不久,一個非常小的黑影從窗外飛入,停到了陳七的手指上,是一直純黑色的鳥,外形也很普通,只是這個頭卻是非常的小,看起來也只有陳七的半個拳頭大而已。陳七將一片黑色的布條綁在了小鳥的翅膀上,綁的手法十分嫻熟巧妙,完全不會影響小鳥的飛翔。然後手輕輕一抬,黑色的小鳥就飛走了。
綾羅從陳七和老ど那裡出來之後,便不知道接著應該到什麼地方去了,她只能在大街上慢慢走著,留心著周圍所有的人,試圖尋出一些蛛絲馬跡出來。可惜走了半天越走越冷,綾羅不禁心中苦楚起來,有點想哭了。不留神,忽然腳下打滑,眼看就要摔倒,接著就被什麼人拉住,然後一把被拽進了什麼人的懷裡。綾羅抬起頭,拉住她的人,居然是藍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