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發的深沉了,尉遲璟嵐一個人呆呆地閉目躺在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有些後悔,但是另外還是有些,害怕。
依稀還記得的童年,一直是無憂無慮的,沒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因為從來不知道外面還有別的世界,所以並不期待,唯一期待的,只是父親能多來幾次。進了皇宮之後,他想要母親,想要父親,想要有人疼,但是母親沒了,父親不來了,稍微有對自己好一點的宮女或者是太監會立刻消失在自己的身邊。後來他終於學會,在這個世界,只要是自己關注的人,絕對會變得不幸。
「如果,如果自己真的有在意莫惜,那麼,只能將她,從身邊抹殺了!」尉遲璟嵐的大腦停滯了半天之後,第一句清晰地反應在自己大腦裡面的話語,便是這句。
終於,天邊有些開始發白了。木回來覆命了。
「怎樣?帶回來了嗎?」感覺到木的氣息,尉遲璟嵐閉著眼睛問。
「嗯,帶回來了,不過,不是我追上她的。」木一五一十地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尉遲璟嵐。
輕功的厲害與否一般是取決於輕功的步伐和與自身內力的結合度,步伐方面,江湖中流傳的輕功步伐都差不多,輕功的好壞主要還是取決於能把自身內力與步伐結合的程度。如果把這種結合地最大限度設置為十的話,木最大限只是三,就能在江湖中排名第一了,因此可以窺探出這種內力結合的難度。能超過木的人,木所知的,也只有尉遲璟嵐和藍昱兩個人,尉遲璟嵐的最大限應該是四,而藍昱,木並未見過,只是聽尉遲璟嵐說過,真的動起手來,尉遲璟嵐必輸無疑。
木受命之後,一直在追逐著莫惜,莫惜本身是沒有什麼內力的,但是木不得不把自己的結合度提高到最大限才能勉強跟上,不至於追丟,如果再勉強提升,弄得不好會力竭而動彈不得。莫惜的步伐相當詭異,從未見過的步伐,但是速度盡然快到如此地步,木越來越覺得自己年輕時在江湖中的外號,「驚鴻一瞥」簡直是浪得虛名了。
大約追了一個時辰之後,莫惜的身形已經開始搖晃了,應該是力竭了,沒有內力支撐,能連續飛奔一個時辰,力竭也屬理所當然的。木認為這是一個好機會,莫惜的速度會慢下來,便準備好追上。但是出乎他的意料的事情是,莫惜的速度完全沒有降低。
木接著追了一會,莫惜的身形已經晃得不像話了,似乎隨時會從空中墜落,木開始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了。
終於,他們已經追出了京城,來到了郊外的一處空地。
「糟糕,恐怕莫惜已經失去意識了,只是身體還跟隨著失去意識之前唯一的想法在行動,再這麼下去,恐怕她會力竭而死啊!」木猶豫了一會之後,準備再提高一下自己的內力結合度,算是賭一次了。
但是忽然之間,木只覺得耳邊有風吹過,就在前方停了下來,木定住身形,看見的就是一隻鸚鵡,用嘴叼住了莫惜,莫惜果然已經暈厥了,但是腳下還在不停的動著,只是因為被鸚鵡叼了起來,碰不著支撐點,因此停下來了。
「我…我竟然連,一隻鸚鵡都贏不了!」木似乎受了很大的打擊。
「哎呀,哎呀,才一會沒見居然變成了這副樣子。」
只是一句話讓木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全身的骨骼似乎都在震動。一個人影出現在自己的身邊,然後,木緊緊是看見對方向前走了一步而已,對方已經到了莫惜的身邊。木與莫惜之間的距離可是有兩百尺,怎麼做才能在一步之內到達那麼遠的距離,這已經超出了木的所知範圍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莫言。木因為一直在暗處,所以還是看見了莫言出現的那段時間。
「這個丫頭,真是的,真會讓人擔心。」莫言皺著眉頭,有些寵溺的語氣。然後忽然抬眼看著木,說,「吶,告訴那個小鬼,這個丫頭再一次露出這樣的表情,我就把她從這裡永遠的帶走,知道了嗎?」
「是讓我傳達嗎?」木有些疑惑的問。
「當然,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沒有在會場封住你的五感。」莫言說得很隨便,也沒有看木,忽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抬起莫惜的嘴,把自己的血送進了莫惜的嘴裡。想了想又說:「看來我還是送一點內力給她好了,下次萬一會有這樣的事情,至少能把命保住的。」說完就用手放到了莫惜的頭頂。
這樣的姿勢,木是知道的,是為了輸送功力給莫惜。若是輸送內力,從頭頂上的湧泉穴輸入是最便利的,消耗掉的內力也是最少的。只是,若是稍有不慎,被傳功的人會全身血管爆裂而死,即使僥倖傳功成功,被傳入內力的人至少一個月之內將無法下地,運功當然也是不可能的。加上莫惜現在已經是瀕死狀態了,在這種情況下,莫惜必死無疑。
「住手!」木出聲制止,「你這樣會弄死她的!」
「誒?你說什麼?」莫言收回手,從小黃毛的嘴裡接過莫惜,橫抱住了她。莫惜的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是以一個大夫的直覺,木知道,她已經沒有大礙了,應該睡上一覺就可以恢復了。
木只能閉嘴。
莫言有些不捨地看著臂彎裡面的莫惜,說:「這個丫頭醒過來之後告訴她,我走了。」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風偶爾吹過,周圍的樹葉和茅草已經嘩嘩作響了,秋天真的快來了,草木已經出現頹喪地氣息了。
「喂,翠娥,你有什麼想說的話嗎?暫時我們可是不會回來的哦!」莫言看著臂彎中的莫惜忽然說到。
小黃毛飛到了莫惜的邊上,用爪子輕輕撩了一下莫惜臉上的一縷頭髮,叫著:「再見,再見!」
「啊,就這樣啊,果然一隻鳥還是不懂什麼叫悲傷啊!算了,我們走吧!」莫言說著,抱著莫惜走到木的前面,有點任性地說:「雖然我是很不想把這個丫頭交給你抱著,但是呢,我現在再回京城估計會很危險,會被皇帝殺死,哈哈哈,額,這件事好像不說比較好啊,你就當沒聽過好了。對了對了,那麼我允許你回去的路上把自己想像成是我,這樣就等於還是我抱著她的好了,嗯,這個主意不錯。嗯,那麼就這樣,走好!啊,對了,今晚的事情除了我特別交代的,其他的隨你高興告訴那個小鬼好了。」莫言把莫惜放到木已經伸出來的手臂上,在木感受到重量的一瞬間,莫言和小黃毛消失在木的視野之內。
「深不可測,真的是深不可測,比爺還要深不可測啊!」木難得的感歎到。然後木收拾起自己的驚訝,回王府去了。
尉遲璟嵐聽完木的報告,心卻怎麼也安定不下來。又是莫言,如果不是莫言,自己將會永遠失去莫惜,就是這樣吧!而且,更加令尉遲璟嵐介意的事情是,為什麼莫惜會對自己的那一吻如此的介懷,難道她真的有這麼討厭自己嗎?
「木,你為什麼這麼鎮定?」尉遲璟嵐忽然問到。
被忽然這麼一問,木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後來想想可能是因為見過莫言之後誰都會驚訝不已吧。「若是再以前也許會很驚訝吧,但是事到如今,早已經沒有什麼好驚訝的了,畢竟爺做的事情不見得有多普通,而且在這世上有很多人早就超越了人的強大,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到了我這個年紀也就沒有多少事情好計較了。」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面對他的時候,會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總有一種想要打敗他的感覺,尤其是看見他抱著莫惜的時候,就會想要搶回來。你也算是活的比我長了,應該是知道的吧!」尉遲璟嵐說著這句話的時候,表情還是一樣的平靜,只是在敘述一件在平常不過的感覺。
「我的天啊,爺的童年果然是不同尋常啊,就連這個也不知道,這是嫉妒啊!嫉妒他比你強大,嫉妒他能跟莫惜如此親近,這也叫吃醋就是了!」木心裡想著,但是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爺的問題。
但是尉遲璟嵐似乎也沒有等木回答地樣子,接著說:「還有就是,我該拿莫惜怎麼辦,我不清楚自己現在對她是一種怎樣的心態,還有就是接下來應該怎樣面對她,即使她醒來又會立即離開吧。為什麼我會因為莫言而那樣對她,實在是想不明白!」
木現在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尉遲璟嵐現在只不過是在找個人說話而已,並不是在徵詢自己的意見,但是有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木,我問你,我是不是愛上莫惜了?」尉遲璟嵐這一次是真的在詢問。
木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於是歎了一口氣,說:「爺,或許您是很欣賞莫惜沒錯,但是,請不要把『愛』這個詞語想的這麼簡單,愛這個詞語是意味著你將會為您所愛的人犧牲一切的意思,甚至是活著唯一的目的也會因此改變,爺,你做得到嗎?」
尉遲璟嵐似乎是受到什麼打擊,很快又微笑起來,說:「不能。」
「所以,爺,今天發生的事情,只不過是因為您還年輕。」木坦然地說出了這句話。
「哦?呵呵,哈哈,哈哈哈!」尉遲璟嵐忽然大笑起來,「木,第一次發現你還真的很會說笑話,年輕,這個詞放在我的身上合適嗎?」
「爺,坦白說,世上很多事情你都沒有經歷過,所以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也許放在別人的身上你會看懂,但是輪到自己就容易忘記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就是這麼回事。您今天會出現的一切不正常反應就是您年輕的證明,一直以來您都是最強的,忽然之間發現一個比自己強上好多的人,自然產生的自卑心理和嫉妒心理是根本原因的。因為您從來沒有遇見過這些事情,因此沒有能很好的調整。關於莫惜姑娘的事情,也是由於這個原因,因為種種原因,莫惜對您一直不太親近,然而卻對七年不見的莫言如此愛戀,之後您被這種嫉妒沖昏頭腦,偷襲莫惜,啊,不,親吻莫惜姑娘只是為了把她心裡的莫言驅逐,這也是一種嫉妒。」木好久沒有這麼長篇大論了,以前的時候,偶爾也會在行俠仗義結束之後,教訓過別人,但是自從跟了尉遲璟嵐之後,一直就只能感覺到自己的弱小與無知,這麼教訓別人,感覺還是很好的。
木看了一眼尉遲璟嵐,發現尉遲璟嵐正用一種,很,怎麼說呢,很純潔的眼神看著自己,就像是那種剛剛進入私塾的小孩子看老師的眼神,平時看起來如此傲氣的貴公子,現在,就像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小孩子。
木許久未曾出現的優越感忽然回來了,於是有些驕傲地說:「嗯,這些事情以後你會慢慢懂的!」
忽然木覺得週身的溫度下降了許多,他立刻收斂起來,畢恭畢敬地站在那裡,大氣不敢出一個。
尉遲璟嵐在意識到自己失態的一瞬間迅速將自己冰凍起來了。
「你不用解釋了這些事情了。」尉遲璟嵐說著,心裡的不安卻被壓制下去了大概是為自己的慌亂找到了理由,有了一個合理釋放壓力的借口吧。而且,知道自己不是因為愛上莫惜才會如此失態,這讓他很開心,因為可以繼續把她放在自己的身邊,多玩一段日子了。
但是,人總是這樣的,有些時候,自欺欺人才是生活下去的最佳方式,不管什麼事情,不去想就行了。
「木,把水叫來!」尉遲璟嵐忽然下命。
「已經到了!」
「很好,幫莫惜催眠,記住,催眠到,嗯…」
「我已經說了,催眠到親吻以後的事情,其餘地千萬不能露出破綻。」
週遭的氣溫又下降了幾度。
「水那邊結束之後,記得叫他過來,幫我也催眠一下。」
「可是,爺要催眠什麼事情?」
「…」尉遲璟嵐似乎臉紅了一下,然後恢復正常,說,「親吻時的觸覺。還有我現在睡了,等我睡著了在讓水進來。」
「…是!」
說著尉遲璟嵐就回了自己的臥室,睡覺去了。逼近已經忙了一個晚上,還差點用盡自己的心思,不累是不可能的,尉遲璟嵐很快就睡著了。
水悄悄進去,幫尉遲璟嵐催眠結束之後,又悄悄退了出去。
天已經開始亮了,尉遲璟嵐已經完全睡著了,但是很快就會醒過來,這是他常年養成的習慣,無論有多累,他是絕對不可能會在天亮之後睡著的。
在屋頂上,木和水並肩坐在屋頂上看著太陽的升起。
「木,為什麼對爺撒謊?作為你,還真是難得呢!」水忽然問。
「什麼意思?」
「不要裝傻,爺明明是愛上了莫惜還不自知,或者說現在還不深,但是你說他只是因為嫉妒那個莫言,為什麼?」
「呵呵,這個嘛,你猜如果因為今天的事情,也會怎麼處置莫惜?」
「嗯,給她足夠的好處,讓她永遠離開,然後永遠不見她。」水說的很肯定。
「可是,我不希望爺今生唯一一次得到幸福的機會,溜走。」
「哦!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莫惜傷害了爺,那爺這一生都會處於黑暗中了哦。」
「之前也許會擔心,但是現在不必了。」
「為什麼?」
「因為我現在確定,莫惜也是喜歡爺的。如果不是,她可不是因為只是一個吻而激動到那個地步的女人。」木說的相當肯定。
水看了木一眼,後來冷冷地說:「她有多激動我是不知道,但是有一件事我看最好告訴你一聲。對一般人催眠的時候最好是配合藥物,這樣比較有效果,尤其是像莫惜這樣意志堅定了女人,我本來以為會有很麻煩,想先行催眠一次依據她的抵抗判斷藥劑量的,可是她完全沒有抵抗,不如說完全配合。估計就算我不去她也會自行刪除今晚的記憶吧!有些人就是有這種本事啊!啊,這一點爺也是完全一樣的。」
木現在的樣子看上去有些慌,說:「嗯,應該不會吧!」
「嘛,反正你就好好的保護爺這個小鬼吧!你啊,還真有做奶娘的潛質!」水有些嘲弄地看了木一眼,離開了。
木坐在屋頂上,想了半天之後,做了一個決定,繼續守護著爺,如果莫惜要傷害爺的話,毫不猶豫地抹殺她的存在,哪怕到時自己將會死無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