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已經跪了兩個多時辰,玉玲瓏還是把背脊挺得筆直。
她反擊的話也越說越毒,但依舊不帶髒字。
說她是野丫頭?那就野給你看!就算趴在那裡任你打罵,可身體裡依然流著倨傲不馴的血液!
「你……你……你!來人啦,給本宮把這個女人拖下去,狠狠的打個五十大板!絕對不能輕饒!」已經被氣得臉色發白的慕容皇后,扯著嗓子命令道。她說得輕巧,她卻不知道五十大板可以打死一個強壯的男丁,更何況是一名女子!
惱怒已經沖昏了她的頭腦,她就不信,她堂堂一國皇后連一個野丫頭都收拾不了!她已早忘了召玉玲瓏進宮的最主要目的。
「兒臣見過皇阿瑪,月王爺。」正當好幾個奴才往外拖玉玲瓏時,一個高大俊朗卻冷漠的人影堵在了門口。
「咳咳……起來吧。」看見自己的兒子竟然來了,皇帝有些尷尬,畢竟……他現在縱容皇后打的人是他兒子新娶的福晉。而一旁的月夜瀾只是衝著呼嘯天點了點頭,並未開口說一個字。
「皇阿瑪,兒臣聽說,兒臣的側福晉被皇后娘娘召進宮來,如今已是未時了,天色已不早,兒臣想接她回去,冰玲那個小丫頭已經哭著吵著要找她這個新額娘了。」呼嘯天就像什麼也不知道一般,努力不朝裡面看,他只是冷冷的對著自己的父親說著話,用著全然公式話的口吻。
可是呼嘯天身後那些想繼續朝外拖人的奴才卻已經被他所散發出來的冰寒氣質給冷得僵在了原地,輕易不敢再動一下,就怕一個不小心招惹了太子,腦袋就沒了。
那些奴才抓住玉玲瓏的手在不知不覺中就鬆開了……
於是,玉玲瓏勉強站了起來。但因為跪得實在太久了,她腳下一拐,直接跌到了呼嘯天的後背上,她靠著他的背,暫時無法好好站起來。
而呼嘯天站得筆直,連動也沒動一下,只是眼神更冷的看著自己的皇阿瑪。
「呃……好,朕,准奏。你就帶著你的側福晉先回去吧。」不知道是自己兒子的眼神太過冰冷,還是因為心虛,皇上避開了呼嘯天的視線,假裝欣賞著屋內的擺設,隨意的揮了揮手。
「回去吧。」呼嘯天並沒有轉身,只是將手反轉過去,輕輕的扶正了玉玲瓏,然後自己獨自快步朝外走去,他並不想在屋內另外兩個人面前洩露自己內心太多的情緒。不過,當他對著玉玲瓏說出「回去吧」這句話時,語氣已不知不覺緩和了不少,不再那麼冰冷了,甚至隱隱有著疼惜。
「那……皇阿瑪,兒媳婦我就先回去了!喲,月王爺也在這裡啊,福晉我給月王爺請安了!」拐著腳,玉玲瓏頂著被打得很浮腫的臉給皇上福了個身,然後再轉身給月夜瀾也福了個身,那聲月王爺的尊稱叫得格外的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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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
「哎呀,你輕點好不好?!我跟你有仇啊?!」某女人頂著豬頭臉齜牙咧嘴的叫道。真是的,那個天天端著個臉盆在門外不太恭敬叫她起床的侍女一定也比現在的大冰山呼嘯天要溫柔些,好好的太子,幹嘛搶侍女們的差事!
「你是活該!你算你想護著他,那也要先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呼嘯天冷冷的看了一眼面前這個臉上萬紫千紅的女人,語氣可以跟千年寒冰相娉美,手上的動作卻真的依她的話減輕了不少。
「啊?!哈哈哈……呵呵呵……護著他?!我有嗎?護誰啊?我怎麼不知道……啊……」幹嘛啊!這個大冰山很喜怒無常呢!她不就是想裝裝傻嗎,至於又用那麼大的力氣折騰她嗎?想謀殺啊!唉,不過話又說回來,不知道她家月月怎樣了,今天要不是她大聲的提醒他,恐怕他就要忍不住露出馬腳來鬧事了。
其實,皇帝老頭兒和她家月月一進來,她就已經知道了。那樣熟悉的氣息不用回頭看,她也能感應得到。
「女人,你當我是傻子嗎?」見玉玲瓏竟然當著他的面開始發呆,呼嘯天手上的力道又故意加重了一下。當然,也就一下而已,一秒之後,又放輕柔起來。他只是想拉回她的神志罷了。他不喜歡她在自己面前想著其他……男人。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居然喜歡上了眼前的這個女子。她總是瘋瘋顛顛的,整天沒個好形象的瘋丫頭居然佔滿了他的心。他知道她很倔強,從她堅持要為他抬轎子好讓兩人之間互不相欠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只是,他沒想到她會倔強到如此程度。認定了一個人,就否定了其他所有愛慕著她的人,不再正眼看看身邊的任何人!
可是,就算她再倔強,她仍舊肯為了保護那個人而在所有人面前低下頭來!
呼嘯天本應該很生氣才對,但當他看到月夜瀾背負在身後的手已經緊緊握出血來時,他竟然氣不起來了!月夜瀾……很愛她,也很心疼她。能看出來,他當時忍得很辛苦。
一直以來他都在跟這個所有人心目當中的不敗王爺作對,跟他比,跟他鬥,也跟他搶。長期的觀察下來,他覺得這個人幾乎沒有弱點。可是,就是今天在皇后寢宮,他能看出來他似乎要失控了,為了那個丫頭,他隱忍到了極限,不惜讓他自己的弱點暴露在了他的眼中。
就算月夜瀾再掩飾,可那個掛在淡笑後面的心疼眼神還是被他看見了。那一刻,他竟然為這兩個人動容。他到底是怎麼了?居然會為別人動容?是身邊的這個丫頭如陽光般溫暖的笑容徹底融化了他身上的那層冰嗎?
他……越來越不懂自己了。但是,有一點他很清楚,動容歸動容,他依舊不準備放手,不會讓她回到那個人身邊。現在,她是他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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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王府。
月王府的下人們從來沒有如此恐慌過。
所有的下人自玉玲瓏走後不敢亂說一句話,今夜更加不敢大喘一口氣了。
他們聽著書房裡不斷傳出來砸東西的聲音,不明白喜怒一向不形於色的月王爺究竟進宮一趟受了什麼氣回來。簡直失控得像瘋了一樣。
從進門開始,月夜瀾就將擺在兩邊的花盆給一腳踢翻了。然後就開始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摔東西。整個王府,除了小阿哥的房間以及西邊側妃們住的院子不願意去之外,幾乎已經被他砸得什麼也不剩了。
「皇后,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加倍討回這筆債!如此對我的丫頭,你一定會後悔的!我從沒有如此恨過一個人,今天,你做到了!皇上,你為何一定要逼我!當初逼我爹娘退隱的事我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忍下去,就因為我說服自己他們是自願的,他們早不想過這樣的生活了!他們說你有一定的能力帶領好北暮走向繁榮昌盛,所以,我認了,也忍了!可是如今,你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麼?!為了穩定北暮的江山?!還是為了怕我造反?!呵呵……呵呵呵……很好!很好!我會讓你這輩子都後悔今天所做的一切!!」
——— 月夜瀾砸掉了書房所有能砸掉的東西,滿地的文房四寶、筆墨紙硯一片狼籍。他略顯頹廢地慢慢坐到了地上,恨恨也狠狠地對自己說著話。兩隻手裡全是鮮血,這是連續幾日下來以及今天的變本加利指甲在皮膚上留下的傷痕。那混著內力的自虐,讓傷口變得很深很深。
他用盡了所有的意志力,才讓自己在皇帝面前繼續保持淺笑。看著那丫頭被人打,他收在袖子裡的手緊緊、緊緊的握成了拳!他開始恨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堅持自己的原則,不帶著她逃,卻讓她如今受了這樣的苦!
混著內力的指甲陷進肉裡,他竟一點也感覺不到疼。因為……他心裡的疼早已讓他麻木了!一陣一陣的抽痛,就好像有什麼人在一點一點的凌遲著自己,剝皮拆骨,痛不欲生,疼得心臟都縮成了一團!
他好想她,好想,好想!想到連夢裡都揪著心!可是看到自己心心唸唸的人受人欺負,自己卻無能為力,甚至連擁她入懷,為她上藥的權利也沒有,他就覺得自己要瘋了!若非她那一聲「月王爺」,看到她那紅腫得老高的臉,他一定會忍不住衝上去,殺了那幾個人!
她始終是最瞭解他的人吧,所以她知道他就快熬不住了,撐不下去了,急忙開口提醒了他如今的身份。
因為她還等著他光明正大的迎接她回來呢,所以他必須硬生生的忍下來!可是,流進心裡的眼淚就像一團火,焚燒著他的心,炙烤著他的靈魂,很難過,很難過……
男兒有淚不輕彈,一滴晶瑩的水滴落在還沒來得及換下來的官服上,轉眼消失不見。
他要仔細想想,這筆債,要他們如何來償還!
他發誓,這一次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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