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分說的拉他坐下,她咬著唇撥開他企圖阻擋的雙手挽起他的褲管。黑紫色的膝蓋又腫又大,已然有些微微的變形,膝頭似乎膨脹著積液,看起來軟囔囔的彷彿隨時都會破裂。
「月兒……」胤祥望著死死盯著自己雙膝的聽月擔心的喚著,見她不動也不做聲,他不禁有些慌了。連忙放下自己的褲管,他強顏歡笑地說:「雖然看起來有點兒嚇人,不過一點兒都不痛,真的,我剛剛……只是……有些腿麻,現在已經好了,我們走吧!」說著他就要站起身來。
聽月一把按住了他,突然露出了一個燦爛笑容,「好啊,我們走吧,不過,讓我背你好不好?」
胤祥一愣,隨即皺著眉搖頭道:「不行,我怎麼能讓你背我,我自己可以走。」
「我知道你可以走,可是我不想你那麼累。你放心,這裡荒郊野嶺的,不會被人看到的。」她抿著嘴唇,怯生生的望著他,眼裡卻滿是倔強的火花。
胤祥無奈的歎了口氣,心疼而耐心地說:「我不是怕被人看到,而是我很重,你根本禁不起我的,更何況我們現在是在下山,我不能讓你這麼做。」想了想,他說:「不如,我在這裡等你,你下山去找人來幫忙,好不好?」
「不好!我再也不要離開你半步。」她如被針刺到了一般惶急的脫口反對。驚覺自己的失態,她穩了穩心緒,重又掛上了一臉的微笑,故作輕快地說:「你不要小看我哦,我可不是一般的女子,我的力氣大得很,別說背著你下山,就是背著你到處跑都不成問題。」
「月兒!」他的眉心緊皺,不贊同的別開頭去。
再也隱忍不住,淚,終於奪出了眼眶,帶著心疼的灼痛,凝結在眼底,晶瑩在腮邊。「我不管,反正我再也不會讓你走一步路了!」她固執的堅持著,不肯退讓半步。
胤祥的心中一顫,感動滿滿的佔據心田,不忍的擦去她的淚,他輕輕歎了口氣,無奈地說:「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呢!」
笑容瞬間綻放,絢爛了寂靜的樹林,陶醉了拂面的微風。
胤祥的唇邊也漾起了一抹笑容,只是眼眶卻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
「我們走吧!」聽月高興的說。扶起胤祥,讓他伏在自己的背上,她咬著牙竟真的將他背了起來。原本因為服了睡藥的關係,她還有些頭昏腦脹的,可此刻卻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力量,不僅讓她神清目明,而且渾身湧動著勃勃的氣力。雖然走得緩慢,可每一步她都邁得堅實無比,汗珠順著額角越流越大顆,氣息隨著腳步越喘越大聲,可她的心卻也越來越踏實,因為她終於可以為他做些什麼了!
伸手擦著她額邊的汗珠,胤祥心疼得幾乎快要死掉了,他實在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她受這樣的苦,哪怕自己走斷了腿,也不能讓她負著自己下山。心,擰麻花似的痛,遠遠超過了膝頭傳來的痛楚。
「月兒,我們坐下來歇一歇吧!」他企圖讓她將自己放下來。
聽月咬著牙不說話,生怕一張口就洩了力氣。腳下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每走出一步都盡量踩實踏穩,她必須要倍加小心,這裡的山路崎嶇,樹木林立,而且他們又是在下山。她不能讓他再受一點兒傷,絕對不能!
感覺到她的氣息越來越重,感覺到她的身子在輕微的顫抖,他真的再也受不了了。「月兒,放下我!」他硬著聲命令道,「快放下我!」
她不聽也不停,繼續的走著,只是腳下變得越來越軟,每踏出一步都要晃上幾晃才能站穩。
「月兒!」一聲怒吼,胤祥猛地吸了一口氣身子用力的向後一縱從她的背上掙脫了下去,腳剛一沾地就覺得膝蓋分筋錯骨一般的痛,腿一彎他立時失去了重心,順著山坡翻滾了下去。
聽月一驚,不禁嚇得三魂丟了七魄,「十三!」她哭喊著向他奔去,想要試圖攔住他滑下山坡的身子。
「啊!」胤祥一聲痛叫,身體重重的撞在了一棵老樹根上,也終於因此而阻斷了不斷下滑的慣性。
「十三,你怎麼樣?」聽月驚慌失措的跑到他的身邊,抱起了他的上身。
臉色慘白,額頭密密匝匝的都是豆大的汗珠,連臉上的肌肉也禁不住的微微發抖,吸著氣他幾乎痛得不敢呼吸。下落的時候他撞到了膝蓋,此刻鑽心刺骨的疼痛令他的神智也跟著一陣陣的模糊。
「十三,十三,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啊!」聽月痛哭的聲音傳到他的耳朵裡,彷彿隔著山、隔著水,朦朧混沌的幾乎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可是他知道她在哭,她哭得好傷心,連他的心也跟著痛了起來。身子陡地一顫,他只覺得胸口一陣憋悶,一張嘴一口鮮血湧出了喉嚨,胸前頓時斑駁一片。
她的心瞬間冰涼,看著他嘴邊的鮮血,看著他慢慢閉上的眼睛,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幾次張大了嘴巴竟發不出一絲聲響,心裡彷彿有個魔鬼在不停地朝著自己叫囂著:「他死了,他死了!」不,他不會死的,他不會丟下自己的。她無力的抱住他的身子,拚命的想要擦去他唇邊的血跡,他的血帶著灼熱的溫度,燒裂了她的肌膚,也燒痛了她的心。
「朵兒!」一聲急切而淒惶的呼喚。
聽月茫然的抬起頭來,望著迎面急速跑來的兩個身影,彷彿溺水的人終於抓到了一根浮木,「十哥,快救十三!」她終於發出了聲音,也終於拉斷了緊繃的弦,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