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手中的茶盅應聲落地,濺起一地的水花;腦子裡嗡嗡作響,好像一下子湧進了幾百隻蜜蜂;汗毛一根根的站立了起來,頭皮都有些發麻;心跳彷彿瞬間停窒不動,連呼吸都變得艱澀起來。這不可能,怎麼會這樣!她是聽月,而不是嫻悅。或者,或者是鈴鐺聽錯了,她懷抱著一絲自欺欺人的希望,直視著驚詫莫名的鈴鐺,小心翼翼地問:「你真的聽到爺叫福晉為聽月?而不是嫻悅?」
想了想,鈴鐺用力的點了點頭,肯定地說:「回福晉的話,奴婢確實親耳聽到爺叫福晉為聽月,而且還說昨日是福晉的生辰。」
頹然的跌坐在椅子上,彌兒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雖然她早有懷疑,可是事到臨頭她還是難以接受。聽月!這名字對於她簡直就是夢魘、是魔咒。她因這個名字而得到一夜歡愉,也因這個名字而斷送了一生幸福。如今,她居然敢如此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並且還名正言順的凌駕於自己的頭上。她豈能讓她如願,她豈能善罷甘休。既然幸福與她無緣,那麼她便要本該屬於她的名位。
穩了穩心神,她對鈴鐺扯出一絲沒有笑意的微笑,「鈴鐺辛苦你了,你好好的幫我盯著嫡福晉,有什麼風吹草動,他們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你一定要馬上告訴我。放心,我是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鈴鐺的心裡漾起一絲異樣的感覺,彌福晉的神情讓她覺得有些害怕。福了福身,她喏喏地應道:「奴婢知道了。」
「你先下去吧,不要讓人發現你來過我這裡。」
「是。」退身走出房門,鈴鐺只覺得心裡彷彿壓了一塊大石,自己這麼做到底對是不對,深深的歎了口氣,她魂不守舍的向正院挪去。
推開格子窗,任寒風冷冰冰的割在臉上,這清冷的晨風能夠讓她清醒,更能令她平靜。她不急,也不能急,因為好戲總要一幕幕的上演。看看天色,或者,她該去「安慰」一下失落的顏袖了。拂了拂額前被風吹亂的髮絲,彌兒的臉上帶著一抹決絕的微笑,朝著正院的方向,她的嘴唇一張一合的翕動著,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可字字卻彷彿無比清晰地迴盪在空氣裡:「好戲就要開場了!」
枯坐在桌邊整整一夜,顏袖的眼睛一直眨也不眨的望向房門口,她以為他會來,可是他偏偏沒有露面。桌上的酒菜早就涼得透透的,就像她的心,冰涼得彷彿已然凍結成了冰。荷包的緞面早被手心裡的汗水浸得糊成了一團。眼見著蠟燭流盡最後一滴眼淚,窗外的曙光瀉進一室的銀白,她只覺得身體裡的最後一絲等待的力氣也被抽走了。
「吱呀「一聲房門被輕輕的推開,顏袖一陣心跳如狂,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房門開啟的方向。
「妹妹,喲,你這是剛起來呀,還是沒有睡呀?」彌兒做出一副驚訝無比的神情。
難掩眼底的失落,顏袖輕輕的別開頭,她不想說話,至少此刻她不想答對任何人。
彌兒的眼中閃過一絲冷笑,慢慢的走到桌邊,她深深的一歎,抱不平地說:「真是生生的氣死我了,一聽到下人的稟報我就忍不住跑到妹妹這裡來了。我真是替妹妹不值,替妹妹生氣。」
顏袖不解的望向彌兒,不知道她到底在說些什麼。
彌兒見顏袖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了過來,不禁更加做足了功夫,拉著顏袖的手,她笑著說道:「昨晚的煙火真是漂亮,爺對妹妹真是太有心了。只可惜,」她的臉色一變,蹙著眉道:「我們的爺什麼都好,就是耳朵根兒太軟了,架不住別人的幾句好話。今早我聽下人來報,說昨晚爺又宿在正院裡。哼,一定是福晉不肯讓爺到妹妹這裡來,她是怕妹妹比她先懷上小阿哥,所以就連妹妹的生辰都霸佔著爺,真是豈有此理。」
顏袖的眉梢一挑,「姐姐說的可都是真的?」
「我騙你做什麼?原本我還以為她是個善良的人,沒想到她居然是個狠角色,你也知道爺娶她的時候根本不喜歡她,可是你看現在她非但把爺哄得團團轉不說,就連妹妹這裡恐怕爺也有好久沒有來了吧!照這樣下去,搞不好哪一日我們都要被她趕出府去!」
「她敢!」顏袖狠狠的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來,「我這就去找她,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我怎麼樣!」
「我說妹妹,」彌兒好心的一把拉住她,神色憂慮地勸道,「你也不想一想,在這府裡她是嫡福晉,更何況還有爺一旁護著,你就是去了又能爭個什麼理!萬一她找借口說你以下犯上打你幾板子,恐怕就連德妃娘娘也不好說她什麼。」
一語驚醒夢中人,顏袖不禁眼前一亮,嘴角噙著冷笑恨恨地說:「哼,就算她是嫡福晉又怎樣,我治不了她,難道德妃娘娘還治不了她嗎?她想一個人霸佔著爺,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我倒要看看,到底誰能夠笑到最後。」
半垂眼眸,彌兒巧妙的遮住了眼底的精光,眼光流盼之際,她注意到顏袖手中的荷包,青綠色的緞面上繡著比翼雙飛的圖案,淡黃色的穗子打著如意結。嘴角微不可察的翹了翹,她突然有種報復的恣意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