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巴黎的某一棟高級別墅裡,一名男子坐在褐色的籐椅上,白色的襯衫白得搶眼,敞開的衣領,若隱若現的肌膚散發出幾分性感,焦點全部放置在手裡的那只白色的熊上,眼神變得越來越溫柔。陽光投在他身上,嘴角泛起柔柔的笑意將陽光慢慢地折服。
「昊。」
好漂亮的女生,一襲淡綠色的幼細肩帶長裙將她的身材襯托地更加完美,海藻般的長長髮絲慵懶地散落在肩上、背上,淡淡的粉妝顯得主人漫不經心的迷人的美。長而捲起的睫毛勾引似的扇動幾下,優雅大方地向他走去,淡淡的失落讓人心動和心疼。
「又想她了。」她很溫柔又善解人意地蹲在他身側,伸手不著痕跡地劃過他額前垂下的劉海,手指微微抖動。
「我想回去。」他抬起頭,空蕩又憂鬱的神情真叫人於心不忍。
「好,我跟你一起回去。」她盯著那只白色的熊,都已經十幾年了,可是他一直當它是最珍貴的寶物一直珍藏著,從來不讓任何人碰觸一下,也捨不得將它從手裡離開過。
他看著她,說不出的歉意和感謝。幾年裡都是她陪在他身邊,不離不棄,為了他,她放棄了自己是名模的榮譽;為了他,她可以容忍他心裡面藏著另外一個女孩子的身影,默默地一直在他的身邊支持著他。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她。」長長的睫毛掩飾不住瞳孔裡的惆悵。
他輕輕點下頭,有許多的無奈說不出口,如果能像藍天一樣澄澈透明就好了。
香氣襲人的神聖大學永遠都罩著一股神秘,被重重疊疊的樹葉遮住的教學樓露出半張臉,櫻花慢慢地凋謝,嫩綠的葉子漸漸爬滿枝頭,殘留在地上的白點仍舊是那樣的誘惑人心。欣賞著地上的櫻花,彷彿有又回到那個下著白雪的季節裡。
經濟系二年八班
教室門外永遠駐紮著一位永遠穿著白色衣裳的人,起先大家由不適慢慢地轉變為習慣,也漸漸地瞭解到其實希妍是蠻善良可愛的女生,所以不會吝嗇自己的筆記紛紛要借給她。希妍也來者不拒,一者是怕讓大家誤會,二者是她真的很感動,其實只要有酈麗的筆記就夠,可是大家這麼友好,她當然欣然接受。
最好一排的那個高級座椅有時候會有人坐在那裡,但是他似乎永遠地睡,沒完沒了地睡,剛踢門去,走到自己的位子上便是睡;有時候那個座位會被主人冷落。
希妍也漸漸地習慣了這種在走廊上聽課的日子,他也沒有再繼續對她怎麼樣。
帶著金邊眼鏡的老師正滔滔不絕地講著。
酈麗認真地做著筆記,做得很漂亮,因為她覺得在外面聽課的希妍可能會聽不清楚,所以她當然要做得仔細點。
一股風吹來,捲走了希妍桌面上的紙張,紙張順著地板慢慢地翻滾。
希妍放下手中的筆,跑過去揀起地上的紙張,然後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怕它們再次被風吹走,拿書本壓在上面。可是,老師剛剛講到哪裡她沒有聽明白。
天上的黑雲一大片,猶如被翻倒的墨水到處氾濫,每前進一步,世界就黑了一片。
樹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搖搖欲墜,像個老人那般的艱難走路。烏雲越壓越低,地上的那一兩片枯葉被風捲起飛向高空,小鳥怕得拍拍翅膀帶著情人趕回巢裡躲起來了。
希妍抬頭望著又要下大雨的天。
講課的老師停下來,示意一下最後面的同學將窗戶給關上,那位同學謹慎地把窗戶給合上。看著他做完這一切,他才放心地繼續講課。
酈麗望向窗戶外面的天氣,又看看外面的希妍,其實她也是看不見,牆壁不是透明的。
風呼呼地鋪天蓋地而來,希妍將那些課本全部裝進抽屜裡。
烏雲席捲全城,神聖大學的上方佈滿一團團墨浪,像只張牙舞爪吐著黑色的毒氣欲要將整個城市吞下。
嘩啦——
還沒有人反應過來,豆大的雨點頓時從天傾洩而下,頃刻把天地間變成白茫茫的一片。打在玻璃上劈里啪啦直響,一條小河一般的雨水順著玻璃流下。
狂風抱著雨簾漫過來,坐在椅子上的希妍只感覺身上的點點冰意,被吹歪的雨點濺在她的身上,身上。
霹靂——
啊——
希妍嚇得花容失色,趴在桌面上緊緊摀住腦袋。
酈麗害怕得抱頭鼠竄,竟竄到旁邊男生的懷裡,她的嘴唇煞白,心裡還在擔心著在外面的希妍。
閃電在空中將烏雲劃開一道口子,轟隆隆的雷聲隨後而至。
看著一個班級亂成一團,乾脆放下教案。
景宸依舊睡得很香,外面的任何聲響根本就打不動他。
希妍的肩膀在劇烈的顫抖,她的眼睛緊緊閉著,雙手緊緊摀住耳朵,但是那驚心的打雷聲還是不絕於耳。她的面容蒼白,跟書桌上的白紙一樣,沒有任何色彩。
一隻修長的手指輕輕拍下她的肩頭,只感覺她的戰慄是那麼的強烈,強烈到可以傳染到他的心上。
他站在她面前,輕輕拉住她緊摀住耳朵的手。
希妍感覺有人在拉她的手,長長的睫毛哆嗦地慢慢揚起,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比漫畫王子還要漂亮的男子。他正溫柔的看著他。
希妍也看著他。
天上的雷聲依舊,電閃依舊。
可是,這一切就在他出現的那一瞬間彷彿被施了魔法都消失不見,由他的手傳遞給她的安全感讓她倍感安全。
「這裡雨大。」他很溫柔地笑著。
希妍不由地看癡了。
他拉著她慢慢往前走。希妍竟不知不覺地跟著他走,到了一間很大很溫暖的室內,她才從恍惚中找回自己。
她停在門口,盯著這一間極其奢華的客廳,這是她第一次在學校裡看到有這般奢侈的客廳。燈光柔和地投映在每一個陰暗的角落,散發出的暖和氣息將她包圍住。
景陽轉身看著她。
希妍慢慢地從他寬大的手掌中將自己的手抽回來,手上還殘留著他的溫度。
「坐吧。」他拉過一把椅子對希妍說。
「不用了。謝謝。」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淡淡的憂傷。
景陽拉著她,讓她坐在椅子上,然後泡一杯白開水給她壓壓驚。
「真是很對不起。」景陽坐在她對面開口道。
希妍把喝進去的水差點噴出來,難受地咳幾下,驚詫地望著景陽,問,「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啊?」問得她都莫名其妙。
「景宸是我弟弟,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希望你不要見怪他。」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長長的睫毛忘記了眨動。
做哥哥的替弟弟道歉,做弟弟的是不是太有福氣了。可是這不是他的錯。
「你不介意我跟你講一個故事吧?」
她的眼睛瞇成一條縫,聽故事是她最喜歡的了,以前總是常常纏著奶奶不放,硬是要她講故事給她聽,什麼安徒生格林以及中國古代神話她都印象深刻呢。
「有一對兄弟,他們感情很好,好到讓人眼紅的程度。哥哥沒有弟弟的優秀,沒有弟弟的聰明,也沒有弟弟的出色,但是他們的感情真的很好,在整個家族裡,弟弟就是一顆耀眼的明珠,但是弟弟總是很幫哥哥的忙,哥哥有什麼不會的地方他都會幫他。從小到大一直幫著他。那是三年前的一個夏天,兩人一起出去玩耍,可是那一次發生了意外,車子與大卡車相撞,是弟弟將哥哥保護住,而自己卻受傷了。」
他的眼神飄到很遙遠的地方去,傷痛在全身綿延。
「在醫院裡,他躺了一個星期才醒過來,但是從那以後,弟弟變了,脾氣變得有些壞,常常是一睡就是十幾個小時。從醫院裡的報告來是沒有什麼大礙的,但是他長時間的睡眠總是讓人很擔心,而且脾氣變得很暴躁,學習也慢慢地滑落。」
他悠長地歎口氣,說不出的悲傷和自責。
「你說的那個弟弟就是他嗎?」希妍看著他小心地說。
「如果那天不是哥哥執意要去飆車的話,如果那天受傷的不是弟弟的話,他依舊是那麼的出色。」
長長的睫毛顫抖幾下,看向希妍,「你可以原諒他嗎?」
希妍想不到原來那個叫景宸的曾經是那麼的優秀,是那麼的善良,真是可惜。
她輕輕點下頭。
景陽釋放性的呼出一口氣。
窗外的雨一直下,順著玻璃淌下的雨水將外面的景物洗得益發模糊。
他們的心都是沉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