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方啟軒細心地為她夾菜,這一切的一切看在殷子琦眼裡是多麼的諷刺。他現在的每個動作都讓她聯想到懷疑。這男人骨子裡的關心究竟到了什麼程度?殷國升意識到方啟軒的貼心,心裡的惆悵無邊境地漫開來。這樣對殷子琦而言,已是最好的結局,是天注定麼?
「子琦,什麼時候跟爸回英國一趟,結婚了,都沒到親戚家拜訪。」他放下碗筷,對上她澄淨的俏臉說。
女人一怔,原來自己確實到過英國。那是不是又證明了方啟軒另一個謊言?雙眸頓時投下昏暗的影子,她吞了吞口水,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過一陣子吧,最近在忙著公司的事情。」
方啟軒原本奔到胸口的心頓時平息下來,突然對殷子琦投下感激的目光。這女人大可以當面揭穿自己失憶的事,大可失聲控訴方啟軒對她的總總不義行為,但她沒有。總是在危機的時刻,她給他不起眼卻不能沒有的救命稻草。那樣的女人,如何叫他不為之動容?
飯後,殷子琦深怕穿幫,找個借口溜進了廚房。
殷國升在晚風撫柳的天台,與方啟軒並肩站著。身高雖不比方啟軒來得震撼人心,但那股懾人的威嚴卻是自然散發的。
「這樣的結局,你很滿意吧…柯先生?」方啟軒見他半晌不作聲,話中帶刺地嘲諷。
「方總果然不是泛泛之輩啊,那麼快就查到了?」他沒有回頭,依然是冷眼望著遠方的風景,像在訴說故事。
「當年你假借柯友榮的名義弄得我母親神魂顛倒,為你癡迷。我的家,是你一手拆散的!」他突然提高了聲量,稜角分明的輪廓微微顫抖,隱隱的怒意在燃燒。父親自殺死在他懷裡的模樣還歷歷在目,那樣血淋淋的一幕叫他如何承受?!
「年輕人,過去事還提它幹啥呢?」他的心,早沒了溫度。從方啟軒全新打擊環宇開始,他就知道自認為天衣無縫的計劃徹底地失敗。
「過去?!那殷子琦又怎麼解釋?你們父女還真合作無間!」殷國升的陰謀,他看得一清二楚。方家的地位財產任誰都要覬覦。他能容忍母親一時的失去理智,但不能容忍自己第一次付出的感情建立在陰謀上!如果不是殷國升,如果不是殷子琦接近他的企圖,他多想穩穩地抓住那份簡單的幸福。
「怎麼樣?你不是很驚訝嗎?子琦她重新出現在你面前時,你沒心動麼?這些年,我花了多少心思栽培她,跟著你的喜好、模式訓練出聰明文雅的女兒,就差她嫁進方家了 ,你眼明手快,我無話可說。」如果不是方啟軒一世英明,或許殷子琦早嫁了進去。那他取代方家的地位,就指日可待了。
身後,「碰」一聲響,碗碟跌個滿地。殷子琦流著淚,心跳驟然停止,呆滯地看著那曾經給她喚著「爸爸」二十多年的男人。心裡怎麼像被人狠狠地蹂躪了一番,那麼不堪一擊?她不相信,自己一生扮演的只不過是一隻棋子;她不相信,自己的父親,是如何為了錢財地位不擇手段的一個人!
「子琦…」殷國升望著她不可置信的小臉,突然想圈著她疼著她。
「爸…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我不是棋子,不是你安排入方家的棋子!」她哭著,腳下已柔軟得隨時著地。
「我回國入匯豐只不過是巧合,對不對?」她怎麼能接受原來自己自作聰明回國,以為要擺開爸爸的束縛,竟都是他一手的安排,讓她進入匯豐,勾引方啟軒。而自己成長中培養的性格也是隨著方啟軒的個人喜好轉動,原來她不過是受人擺佈的木偶。而那人,竟是自己曾幾何時認為最親密的爸爸!
「不錯,是我的安排。英國匯豐給總公司的介紹信也是我的安排。」他不認為事到如今,還需要隱瞞她些什麼。計劃失敗了,已沒有東躲西藏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