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不經意間,我想起了以前念的這首詩,當時只道是尋常……當他還在的時候,報復他、逃避他、討厭他,這些其實並不都是真心的,離開,只是因為他還在,知道還有見他的時候,知道他不會真的放我離開他的身邊,而如今,想要逃開的那個人卻已經沒有了……
轉眼之間,冬天又至,兩個月過去了。一個月前,師兄訓練的手下已經悄悄的去了離國,我打算要結束離國混亂的局面。
前不久元國已經傳來消息,他登基了,我知道,那是遲早的事。
繆國的冬天並不冷,只是微微有些涼,蕭瑟的西風吹著,黃葉翻飛著越過了窗楞直飛進屋裡來。
我臥室的桌子上放著雅致的紫檀色的盒子,今日是我的生辰,冥玉風早已派了人千里迢迢從元國送來的禮物。
我打開盒子,俱是難得一見的奇珍異寶,只是瞥了一眼,隨即合上了蓋子。
覺得有些睏倦靠在床邊睡了,不知不覺睡著了。
「啊——」我從噩夢中驚醒,我又夢見他了,他總是不看我,逕直的走遠,越走越遠……
「慕塵……」我輕聲念著,淚珠兒已經由眼中滑落。
「啊?」我看到旁邊時,驚呼了一聲,「你……怎麼在這裡?」
風穿著一襲月白的薄薄裘袍靠在我的床邊,白玉般的臉上顯出疲憊之色,他漆黑的眼眸轉向了我,深深看了我一眼,微扯唇角,冷笑了一聲,不說什麼。
我看到窗外,已是天黑,他點了燭火,房內一片曖昧的橘黃。他好似剛進來不久,我甚至可以呼吸到他身上冷冽的氣息。
我急忙側臉過去將臉上的淚水抹乾。
「你……你不是這兩日登基嗎?」我尷尬的道,兩個人同時靠在床上真的很不習慣,從上次「洞房花燭」到現在我們有數月未見,何況一見面他便是這副冷笑的模樣,我有些無所適從。
「那是昨日的事。」他淡淡道。
這麼說,他是連夜敢回來的?只是為了我的生辰?要知道從元國到繆國,一路上快馬加鞭、馬不停蹄才能這個時辰趕到。
「你……吃飯了嗎?」我問。
他不答,伸手從床邊桌上拿過一樣東西,遞到我的眼前,道:「這個給你。」
我接過,是個方形的盒子,淺銀色的、包裝非常的精緻,打開看時,濃郁的鈴蘭花香迎面襲來,我奇怪了,這個季節怎麼會有鈴蘭花?仔細看時,那竟是純正的羊脂白玉雕塑而成的花朵、碧綠的翠玉葉子、紫玉的莖,乍一看,栩栩如生,還不斷散發著鈴蘭花的清香。
我心中一動,悄悄瞥了他一眼,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為何花費如此心思送東西給我?有什麼目的?
「喜歡嗎?」他看向我,冰冷的手將我的手腕握住。
「啊~」我一驚,手上的花兒差點落下,他迅速的接住,放在了床頭的桌邊。他伸手在腰間將繫帶一拉,柔滑的裘袍隨之滑落,落在了床前。
「鈴兒……」他伸過手,將我擁在懷中,「鈴兒……」
他帶著寒氣的身體緊緊的抱著我僵硬的身體,不斷的呼喚著我的名字,眼神有些迷離……
「你……你不要這樣……」我乾涸的嗓子擠出了幾個字,不住的推著他的肩膀,可是他的力道越發的大了,緊緊的將我箍住,推倒在枕上。
「你……你到底怎麼了……」我的聲音大了起來,力氣也大了起來,有些惱火。
未等我話說完,他吻住了我的唇,大力的碾轉,一隻手伸進了我的發間,輕揉著我的髮絲。
「你幹什麼?你瘋了嗎?」我用盡力氣推開了他,嘴裡嘗到了血腥的味道,我抹了一把,手上是鮮艷的紅,唇齒的碰撞令他的唇角也綻出了血珠。
他看了我一眼,眉頭皺的緊緊的,眸色有些陰沉,他就這樣看著我,一直看著我,看的我有些發毛。
「我想你了,難道有錯?」他伸手鉗住了我的下巴,將我的臉抬起,鉗的我生疼,他又道:「我知道你還在怪我,可是你該明白,他不是我殺的!我並沒有傷害你……」
我一怔,繼而笑了,也許我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狼狽,被他鉗著下巴,嘴唇泛著血。
「哈哈……怎麼了?你在解釋?你心虛了?沒想到堂堂公子風也有這個時候?是,你是沒有傷害我,也沒有殺害任何人,只是……你可記得,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倘若我死了,你真的會為我流半滴淚嗎?」
他的手一緊,冷聲道:「我說過,我的占卜從未有錯,我的世界裡沒有如果,事實證明,你活生生的站在這裡。」
「你說的沒錯,」我冷笑一聲,「你說的每句話都是對的。慕塵的離開、姬無可的昏迷,都跟你無關,好,錯的人是我,從來都是我。」
「風鈴兒!」他握住我的肩膀,眼中綻出灼灼的光芒,「我曾經答應過叔父要完成他的心願,你曾經問過我我沒有說,今天,我就告訴你。叔父畢生的心願便是統一三國,兵擁天下!如今我得了元國,你有了繆國,你我齊心將離國劃為我們的國土,從此三國統一,你我共掌天下!」
我嗤笑了一聲,什麼為了報叔父之仇,原來他一早已經有了兼併天下的圖謀。
我陡然想起了什麼,斜眼看他,道:「如果我猜的沒錯,你已經令人揮兵向離了。」
他沉默不語,算作是默認了吧。
我心中冷笑,原來如此,真的是這樣,儘管他人在繆國,卻可以決勝千里之外,他的計謀從未落空,可是如今,他卻並不知道我已經布了棋子。
「你遠道而來,若是累了就早點休息吧,我還想再去看看折子。」我正打算掰開他的手,他明亮眼眸射出一抹凌厲的冷光,是失望?是挫敗?是不滿?
「你這樣要到什麼時候?你已是我的妻子,難道你不明白?」他伸手到我的頸邊,「嗖」的一聲掀開了緞子的睡衣,露出裡面粉紅的肚兜。
「你……」我往後退去,想不到他竟會有如此的舉動,頓時漲得滿臉通紅。
「風鈴兒,我喜歡的人是你,從頭到尾只有你,你為何不明白?」他褪去了身上的薄衫,露出精實的胸膛,我急忙摀住了眼,這……是第二次看到他這樣……記得第一次還是在元冥世家,那時的我還只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倘若是以前,也許我會高興的跳起來,可是如今……心,冷了,死了……
他將我壓在身下,柔潤的薄唇落在了我的臉頰、頸邊,一路向下……火熱而帶著力度的吻燒得我生疼。
我並未反抗,因我知道我保有了繆國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而如今那個人也不在了,我的身體已如同一具屍體,我靜靜地躺著,沒有一點兒回應,任他怎樣撫弄卻激不起一絲漣漪……
半晌,他徹底的放棄了……翻身下來靠在我的身邊。
「鈴兒……」他的手心輕輕的撫著我的臉,聲音有些哽咽,他將頭伏在我的頸邊,不再動作,我感覺到肩頭濕濕的……
他環住了我的腰,用被子將我們兩人蓋住,閉上了眼,喃喃道:「鈴兒,我想不到結果是這樣,真的想不到……難道活著的人永遠都沒法和死去的人相比嗎?」
「鈴兒,你何必折磨自己又折磨我?」聲音嘶啞而無力,我聽著心中一陣澀然,淚水不自覺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