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我們四個坐在驛道邊小客棧啃著最後的饅頭,我望著同桌的人思忖著,怎麼才能掙到錢呢?姬無可這廝,唇紅齒白皮滑肉嫩的,賣去城裡當小倌應該不錯。左傾歡武功高強又會使毒,派去打劫。至於我和果果,可以憑借我的手藝混個江湖郎中,她當個盜版護士。主意已定,我心中竊喜,明日開始就有大把大把的銀子進賬啦。
「風鈴兒,你怎麼這麼高興?」果果問我。
我急忙擺手,捏住了嘴角,止住溢出的笑意:「你看錯了吧?我哪有笑?」
姬無可陰陽怪氣的說:「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左傾歡蹙了蹙濃眉,接道:「我也是。」
我悶頭吃饅頭,一語不發,思忖著如何拐賣姬無可跟誘導左傾歡。
這時,一陣香風襲來,只聽得客棧內的男子一陣喧嘩:「美人啊!」
我扭頭看去,那人的背影如何有些眼熟,再瞧門外停的車子,竟是寧水煙的。雖然她頭戴白色紗羅帽,遮住了容貌,卻掩不住的窈窕絕代的風姿,引得客棧中群狼波光洶湧,恨不得撲過去。
我的心一沉到底,眉毛皺的可以夾死一隻蚊子,怎麼會是她?真是冤家路窄。
「我吃飽了。」我站起來要走出去透透去,不想跟那只妖精呆一屋裡。才走一步,身後一人輕喚:「等等,你……可是風鈴兒?」
我咬咬唇,回頭看她:「我認識你嗎?我怎麼沒印象?」
寧水煙摘下頭上的紗帽,引得店內又是唏噓一片,她微微笑道:「姑娘一曲驚人,水煙至今記憶猶新。」
我冷冷一笑:「我沒什麼本事,那不算什麼。」說罷又要走,她道:「我有幾句話要跟姑娘講,必定是姑娘想聽的話,若有興趣,跟我來。」說罷,她轉身朝著自己的馬車走去。
我的確是非常非常非常的討厭她,而且打算很堅決堅決堅決的和元冥世家劃清界限,可是一聽那句話,鬼使神差的竟跟著她上了馬車。
「你要說什麼?快點說,別賣關子。」我冷冷道,對她我熱情不起來。
寧水煙並不生氣,淡淡笑道:「我知道你喜歡公子風。」
我心頭一驚,驚訝的看著她。難道公子連這話都跟她講麼?徹底的悲哀了。
「他並未說什麼。就在前幾日,我離開元國之前向他辭別,誰想他醉的厲害,嘴裡念著一個人的名字……我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那個女子已經離開了元冥世家,只是個丫鬟,而且是在一品香唱歌的丫鬟。」她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接著冷笑了一聲,「我當時真的很生氣,因為在此之前,我從未聽到他念過哪個女人的名字……」
我的心頭一顫,唇微微顫抖,道:「他說過注定心裡只有你寧水煙一個人的。」
「我?」寧水煙諷刺的一笑,明亮的眸子黯了黯,道,「怎麼可能是我?你可知我是公子的……」她垂下眼沒有說下去,半晌才道:「那個人我略有所聞,怕是連公子自己都沒見過吧。據說,是訂下的婚事。」
頓時,我的心底如同翻江倒海,訂婚?我怎麼忘了,在這古代,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個小小丫鬟算什麼?公子會為了我而廢棄他們所謂的規矩和禮儀嗎?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結果還不是一樣?公子早已做了選擇不是嗎?
憶起那個月夜,憶起嘴角里腥鹹的味道,他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就那麼輕輕幾句話將我的心狠狠踐踏在腳底?他可知道我只是一個女子,一個會心痛、會哭泣、會受傷的女子?丫丫的,以為我是女奧特曼麼?他說謊說的真好,一點兒破綻都不露,我信了,真的信了。
嘴裡泛起苦澀,我淡淡道:「你找我來就是為了說這個的嗎?」
寧水煙抿起一絲笑意:「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或者以後我們還會見面,我只是不想你一看見我就做出一副要將我生吞活剝的樣子,我們是一樣的,不,你比我還強些。」她自嘲的笑了笑,掠了掠烏黑的髮絲,斜倚在車窗邊一副送客的模樣,「話都說完了,請吧。」那一舉手、一投足,果然是個儀態萬方的美人。
「我比你強麼?你嘗過別人將饅頭送到你嘴邊又拿走的滋味嗎?我寧願連希望都不曾有過。」說罷我翻身下了馬車。
「那你又嘗過近在咫尺卻連希望都不能有、連逃開的勇氣都沒有的滋味嗎?」她在我身後幽幽歎了一句,「你沒試過,又怎知我不會比你更苦?」
我搖搖頭,冷笑一聲,這是傻瓜說的話,她是,我也是。倘若不想心痛,就別將你的心放在別人的手上,那樣,真的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