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多人啊!」施然看著眼前比肩接踵的人群,目光掃來掃去。
「不要亂跑。」玄燁走上前,輕輕握住她的手。
有凌風的暗中保護,路途變得通暢起來。京城,又回到這裡了。玄燁看著眼前的繁華景象,心中感慨莫名。
「三郎,天色晚了,我們住哪裡?」施然轉過頭,認真地問。
「溫柔坊。」玄燁拉著施然往前走。
「溫柔坊?」施然輕輕重複玄燁的話,然後綻開笑容,「真好聽的客棧名。」
玄燁沒有說話。客棧?就算是吧。
溫柔坊,京城最大的青樓。風光旖旎,萬花競艷,香飄千里,艷名四散。
「喲,爺,生面孔啊,第一次來呀?呵呵,我們這兒的姑娘那可是出了名的,不管是哪方面的『功夫』保準兒都會讓您滿意!」剛一進門,老鴇便笑瞇瞇地上前招呼,香氣濃郁的手絹在玄燁面前飛來飛去,玄燁微微皺了皺眉。
「哇,這麼多姑娘……」面巾下,施然輕輕說著。
「呃?公子,這是……」老鴇的眼珠在施然身上遛了一圈,「公子,您可不懂行規啊,上這種地方哪還有帶著姑娘的道理啊?那您上這兒來可不是照顧媽媽我生意的啊,說出去,可不怎麼好聽。」老鴇將手環在胸前,側了側身,表情不好地挑了挑眉。
「為什麼我不能來?這兒都來了那麼多姑娘。」施然疑惑地問老鴇。
「呵呵,姑娘,想必您是大家閨秀,從未出過門兒,這些姑娘跟您可不同。」老鴇被施然的話逗樂了,「不過你要是想來呢,媽媽我當然也是不反對的。看這眼睛,多水靈,這聲音,多醉人,定是個大美人兒~」
「老鴇,請帶我找紫嫣姑娘。」玄燁靜靜開口,打斷老鴇在施然身上的想法。
「紫嫣姑娘?」老鴇看著眼前的男子,瞬間臉色變得煞白,「公子……是來找六王……六爺的?裡邊兒請裡邊兒請,爺早就候著了,就等著公子呢。」老鴇立刻點頭哈腰,慇勤的給玄燁帶路。
「扣扣」「扣扣」老鴇輕輕敲著房門,「六爺,公子到了。」
「請進。」是一個溫文儒雅的聲音,帶著深沉和成熟。
「公子,請。」老鴇輕輕推開門,說道。
玄燁拉著施然步入房門,老鴇輕輕把門關上。「哎喲媽呀,老娘差點兒就自掘墳墓了!」老鴇用手絹兒輕輕擦了擦額頭,咕隆著走下樓去。
「來了。」房中的男子沒有回頭,背對著玄燁坐著,伸出修長的手臂,翻開茶杯,輕輕斟茶。
「六皇叔。」玄燁走上前,拉著施然在男子身邊坐了下來。
「燁兒,近來可好?」男子將一杯茶放到玄燁面前,微笑著問。
施然看著眼前的男子,看起來年紀比三郎稍長,眉宇之間與三郎有些相似,但是給人的感覺卻比三郎更加溫和,更加緘默,淡淡的笑容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也是一笑便會令繁花失去顏色的人物。
「皇叔掛心了,玄燁一切安好。」玄燁輕飲一口茶……「皇叔此次回京,所來為何?」
「哎……」男子輕歎一口氣,眉頭輕皺,「大哥這次……過分了。」
玄燁放下茶杯……臉上依舊沒有表情,轉頭看著眼前的男子,「皇叔不必擔心玄燁,玄燁兩歲得天花而不死,便不會……喪命在任何人手下。」
男子表情複雜,看著玄燁的眼睛,然後便不再說話,只是輕飲著茶。自己這個侄兒,對於對自己不利的人都會不留情面,不管是陌生人,還是自己的血親。若不是大哥執迷不悟,玄燁怎會不顧情面地說出這樣的話,只怕,不只是說說而已。
「燁兒,這位是?」男子將目光移向做在一旁無所事事的施然,轉移話題。施然全然不懂得剛剛他們的談話,又不能隨意插嘴。
「我嗎?」施然指著自己的臉,然後眼彎彎,眉彎彎,「我叫顏施然,師父跟三郎都叫我顏兒。你呢?」
很好聽的聲音,男子微微笑了笑,差點沒注意到坐在一旁沉默中女子,也差點忘了,燁兒身邊是從來不帶女人的,包括自己的妃子。
「愛新覺羅。高塞,跟著燁兒叫我六皇叔便好。」男子微微一笑,說道。
「嗯,六皇叔好。」施然乖乖的叫了一聲,然後轉向玄燁,「三郎,我可以取下來嗎?很悶……」施然眼中寫滿徵求。
「嗯。」玄燁輕輕點頭,「六皇叔無所謂。」
「真的?!謝謝。」施然如獲新生般地跳起來,聲音中都透著雀躍。
「呵呵。」高塞溫柔地笑著,「燁兒為何要如此為難一個女子?真是罪過啊。」
「就是……」施然嘟噥著,輕輕解下面上的絲巾。瞬間似乎增添了滿室的光輝,月光透進屋內,灑下一片安寧。
玄燁輕輕放下茶杯,叩在桌上,發出細微的聲音,卻可以剛好傳入人的耳朵裡。
高塞回過神來,輕飲一口茶,掩飾自己的尷尬,「燁兒,現在……皇叔總算知道你為何要為難一個小女子了。」高塞笑著,輕聲說。
「為什麼?」施然坐在玄燁身邊,認真地問。
「呵呵,以後你會明白的。」高塞看著施然,寵溺地笑著說,「顏兒,若是以後燁兒欺負你,你便告訴皇叔,皇叔幫你訓斥他,可好?」
「嗯!只要三郎不再叫我帶著面巾和頭巾便好,一路上都不讓取,顏兒差點悶死過去了。」施然翹著嘴說道,「三郎說,有他在,以後都不會有人再欺負我了。」說完便綻開了甜甜的笑容。
燁兒這樣說?高塞轉頭看了一眼依舊面無表情的玄燁,心中微驚。
不過……也是,如此佳人,若不是已是燁兒認定的人,只怕自己也早已將她攬在翼下,為她遮蔽風雨了,只可惜……哎……高塞在心中微歎一口氣,命運啊……
「皇叔,既然三郎都叫你皇叔,那就是叔叔了,為什麼這麼年輕啊?」施然問出從剛剛開始就困在她心中疑惑。
「呵呵,年輕嗎?其實我與燁兒的父皇相差不過一兩年,現在已是四十多歲了。」高塞開口說道。
「四十多歲?!」施然驚訝地看著眼前的男子,「可是……真不像……」
「顏兒真會說好聽的。,呵呵。」高塞笑著說。
「皇叔常年住在青山綠水間,自然樂得自在。會如此年輕,也是情理之中。」玄燁靜靜開口。
「本王只是艷羨自然中的自由自在而已,無慾無求也並非是件壞事。」高塞淡定地開口。
「若是所有人都如皇叔一般,玄燁也倒省了不少心了。」玄燁意有所指地說道。
「呵呵。」高塞輕輕一笑,倒不開口。
良久,高塞看著眼前的人,微微笑了笑,「燁兒,既然回京了,就快些回宮去吧,皇嫂怕是擔心壞了,為叔也剛剛回京,還有些事要忙,等過一陣子再進宮去看皇嫂,先代我向皇嫂請安賠個不是。」然後轉過頭看著施然,目光深邃而溫柔,「顏兒,一路艱辛,先跟燁兒回宮去吧,過些日子皇叔再去看你……和燁兒。」說完,深深地看了施然一眼,便轉身朝門外走去。
「皇叔,顏兒送你吧。」施然笑著,跟著走了出去。
玄燁微微皺眉,緊隨其後。
「燁兒,」最後,高塞還是忍不住回頭,放低聲音,「深宮內院,你……不能大意啊。」
玄燁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回頭,看著依舊笑靨如花的女子,「自然。」
高塞看著這個天生的王者,心中有些悵然若失,但是又隨即釋然,這樣,便好。然後,綻開微微的笑意。
「三郎,小心!」施然突然驚叫出聲,然後迅速靠近玄燁身前,伸出手指,夾住飛向玄燁的銀針。施然低下頭,看著指間,「慘了……」銀針剛剛貼近手指,便滲入肌膚,消失無影。
「顏兒!」
兩個男人同時大喊出聲。
「三郎……」施然轉過頭,對著玄燁淡淡一笑,然後身子緩緩往下墜。
「顏兒!」玄燁迅速伸出手臂,摟住施然下墜的身體,表情焦急而憤怒,「凌風!」
凌風如魅影般立馬出現在玄燁面前,看到玄燁憤怒的表情,俯身跪倒在地。
「又是他?!」憤怒的語氣似乎夾雜著火焰,令周圍的人都瞬間燃燒殆盡。
「不是。屬下一直注意著他的任何行動,屬下以人頭擔保,這次不是。」雖然從未見過發這麼大火的主子,但是凌風依舊頂著被主子治罪的可能據實以報。
「燁兒,先抱顏兒進屋,此事日後再慢慢查。」高塞在一旁焦急地提醒。
玄燁看著眼前的凌風,似有怒火無處發洩般,大喊出聲,「給我去查!查到了,提他的人頭來見朕,查不到,提你自己的人頭來見朕!」說完,便抱著施然大步進屋。高塞隨著跟了進去。
「燁兒,本王去吩咐人叫御醫來,速去速回,你好好陪著顏兒。」說完,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女子,便消失在門口。
「對不起,我食言了。」玄燁坐在床頭,輕撫著施然的臉,輕聲說道。
不過不到一個月的時日,自己竟兩次在她面前說了對不起。是該恨自己太在乎她,還是恨自己那麼在乎她卻無法保護到她?而她竟然那麼在乎自己,為了自己連命都不要!
「為什麼……那麼傻?」又是滿滿的心疼,遇見她,似乎這種感覺便來得理所當然,而且無法抑制。「朕雖為一國之君,卻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玄燁將眉頭鎖在一起,惱怒地開口,「朕一定要這些人……後悔!」
床上的人依舊沒有一絲醒來的痕跡,月光灑在床上,襯得施然原本白皙乾淨的臉更加蒼白。烏黑的發墊在身下,潔白的衣物傳來淡淡的清香,睫毛一動不動,只有斷斷續續的呼吸才能證明床上的人兒還是個鮮活的生命。
玄燁等得有些焦急,就算他希望可以一直和她這樣單獨在一起,但他卻更加希望看到她彎彎的眉,彎彎的眼,還有明朗的笑意跟跑來跑去的身影。
輕輕放下施然的手,玄燁推門走了出去。
一個身影從窗戶閃身進屋,走到床邊,看著床上安靜躺著的人,伸手輕輕摸上施然的髮簪,一絲疑惑過後,便露出微微的笑意,抱著施然,從窗戶飛了出去。
「治不好她,你們就跟著陪葬!」玄燁推開門,冷冷地說道。
高塞和兩名太醫跟在身後,太醫拿著藥箱的雙手微微發抖,卻只能無聲地跟著。
「顏兒?!」玄燁看著空無一人的床,四下張望,不……不見了?!
高塞也吃了一驚,燁兒出來才短短幾分鐘的時間,怎麼……人就不見了?是誰會劫走了顏兒?
玄燁轉過身,表情更加陰霾。太醫見此狀,立馬跪倒在地,俯下頭,冷汗滴落在地板上。
「爺。」凌風閃身進屋,「太后知道爺已經回京,很擔心爺,希望爺立馬回宮。」凌風知道此刻稟報這件事情無疑是自尋死路,但是還是依實稟報,況且,爺呆在宮中也會安全許多。
「燁兒,此事便交給凌風去辦吧,你呆在宮外也無濟於事,到時找到顏兒便直接送入宮中,也少了在宮外艱險重重。況且,你這樣也很是危險啊。顏兒也希望你平安無事的。」高塞站在一旁,勸說著玄燁。
玄燁邁開步子,往外走,「給朕找到她!」說完,便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