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沁雪震驚的望著她,微微垂首,看著她平坦的小腹,驚詫的問道:「你怎麼……這是何時發生的事?你是被人……」
依她的性子,定然不會是自願的!她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子,若是讓人發現有孕在身,以後,她還有何顏面活在世上?若是嚴重些,說不定會被捉去沉湖!
繡心還在哭泣著,梨花帶雨的模樣,很是讓人心疼,哽咽道:「表姐,我好害怕,他一定容不下這個孩子的,我本打算狠心打掉,可是,藥到了嘴邊,我才發現,自己真的不忍心……」
雲沁雪心中一沉,繡心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而且,本意想留下這個孩子,她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繡心,孩子的父親是誰?」
繡心垂著頭,雙手死死的攥住,面色漸漸變得慘白,眸中閃過複雜之色,忽地摀住唇,苦澀的別過頭,低聲求道:「表姐,我不能說,你別逼我……」
雲沁雪歎了口氣,手搭上她的雙肩,勸慰道:「繡心,他既然污了你的清白,就要負起責任,你告訴我,他是誰?我定會想辦法替你做主。」
繡心怔怔的望著她,貝齒廝磨著唇瓣,泣不成聲道:「這個孩子是……王爺的,那天晚上,我在出王府的途中,遇到了王爺,他喝醉了,把我……」
說到最後,她已經無語凝噎,淚濕的雙眼,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繡心的話,猶如一塊巨石,投入雲沁雪的心湖,泛開一圈圈漣漪。
面色有些恍惚,搭在她肩上的雙手,頹喪的垂下,心,微微的抽痛起來,她緊緊的捂著窒息的胸口,一陣陣的堵悶,讓她難受得鼻尖發澀,眼眶發燙。
繡心淚眼朦朧的望著她,抽泣道:「表姐,對不起……」
雲沁雪目光一怔,面色煞白,不自覺的咬著唇,半晌,才緩過神來,平靜的說道:「不必跟我對不起,這不是你的錯!」
突然,繡心跪了下來,頭狠狠地在地上磕著,哀求道:「表姐,我求求你,你幫我想想辦法,我斷不會,不知廉恥求王爺給我名分,我只希望,王爺能給我和肚子的孩子一條生路。」
雲沁雪腦中一片混亂,莫名的疼痛,緩緩聚積到胸口,彷彿要將心臟漲破,倏地,狠狠抽搐起來,疼的快要窒息,似夾雜著撕裂般的痛楚。
繡心抬起頭來,企求的眼神,直直的望著她,「表姐……」
雲沁雪回過神,見她一直跪在地上,趕緊將她扶了起來,「先起來再說!」
兩人皆是一陣沉默,好半晌,雲沁雪的心情平靜下來,側目,深沉的望著她,心中閃過一絲怪異的情緒。
眾所周知,整座王府,沒有一個侍妾,替東陵弈桀生下子嗣,而促成這件事的人正是他,繡心早已領略過他的殘忍,為了孩子,連命都不顧了嗎?
這般的執意,是因為捨不得,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
但是,這些日子的相處,她能看出,她是個善良的好女子,是否是自己太過疑心了?
看著她單純的眼神,歎了口氣,這般的傻,拿自己的終生幸福,做賭注,不求名分,只希望能生下他的孩兒,如此想來,豈會對他沒有戀慕之情?
微微一個抬眸,臉上恢復了往日的冷靜,聲音亦聽不出絲毫情緒,「繡心,這件事,我真的幫不了你,王爺討厭別人左右他的思想,我若是幫你求情,弄得不好,反而害了你。」
聞言,繡心淚如雨下,啞聲道:「表姐,王爺那麼重視你,你的話,他說不定會聽!」
雲沁雪眉頭緊皺,心中不由生出一絲反感,沉聲道:「你想得太簡單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去找王爺,向他言明一切,到時,我會求他,給你個名份,至於孩子,你還是……」
說到這,她不忍心,再說下去。
繡心失神的望著她,喃喃道:「表姐,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想想……」
雲沁雪點點頭,若是能幫到她,她必然會幫,可這件事,在她能力範圍之外,如今,母親的性命堪憂,自己的事都沒有處理好,哪還有心力,去顧及其他人。
不過,也許是因為,曾經遭遇過這些,基於同命相連的同情,她還是忍不住想幫幫她。
晚膳過後,雲沁雪便吩咐初蕊去打聽孩子的事,一般情況下,侍妾懷孕的機率是微乎其微的,每次侍寢之後,都會有婢女送上避孕的湯藥,由王嬤嬤親眼看她喝下,方才無事。
如果其中有人意外懷孕,無需稟告東陵弈桀,專門負責此事的王嬤嬤,可直接用藥讓她們墮胎,若是有侍妾偷偷將孩子生下,被東陵弈桀知道,不僅僅是母子兩個都要處死,連王嬤嬤也要帶去賞罰院領死。
越想越覺得後怕,繡心腹中的孩子,想要活命,自然是留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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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明月依舊。
月光揚揚灑灑地從天際傾落,如絲、如綢、如流水一般,醉了夜色。
初蕊從房中退了出來,正打算去就寢,驀然轉身,看到東陵弈桀步履不穩的走進梨花苑,身後竟然沒有侍衛跟隨,她心中一緊,趕緊迎了上去,趕緊俯身行禮。
一股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她皺皺眉,上前扶住他搖晃的身體,低聲道:「王爺小心!」
東陵弈桀微微瞇眸,眼前的人影晃動,他甩甩頭,冷冷的拂開初蕊的攙扶,「滾開!」
初蕊心中一驚,被他那冷洌的聲音震懾,愣在原地,不敢動彈。
東陵弈桀推開門,腳步仍有些虛浮,逕自向房中走去。
雲沁雪坐在梳妝台前,穿著梨白色的清透內衫,若有所思的凝望著銅鏡出神,幽幽的眸子,沉靜得猶如一泓深潭,眼中漸漸浮現愁悶的情緒,她輕歎一口氣,白嫩纖長的手指,輕撫上烏黑的秀髮,散開髮髻,拿起檀木梳,輕輕的梳整。
東陵弈桀怔怔的看著,迷離的目光,漸漸變成酷寒的冰冷。
這樣一個夜深更闌、萬籟俱靜的夜晚,似乎有什麼東西破繭而出,鑽入他的肌膚中,啃食著他的血脈,讓他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疼痛。
今夜,他所做的,只是為了應證,這個女人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