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厲駭人的哀嚎聲,刺入她的耳膜,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二十幾條狼的屍體。
每一隻都目眥盡裂,身上數不盡的劍痕,開膛剖腹之下,鮮血噴灑而出,漸漸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一條小河,染紅了暗黑的泥土。
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更加的濃烈,目光所到之處,一片血色,觸目驚心。
東陵弈桀俊美的臉龐,染滿鮮血,眸中迸出森冷寒厲的暴戾之氣,渾身散發出一股濃濃的殺戮,幽冷的目光,注視著前方僅剩的幾匹狼。
渾身是血的他,冷然地佇立,血珠子順著他的臉頰,他的髮梢,不斷地滴下……
雲沁雪伏在樹上,保持著不變的姿勢,眸子瞪大,幾乎停止了呼吸,漫天的血霧瀰漫,最後一匹狼,也死在的劍下。
東陵弈桀扔下手中的軟劍,轉過身來,將雙臂伸展開,冷冷的開口,冷冰的聲音,稱不上溫柔,卻讓人有種奇異的安全感,「下來!」
他沒有抬頭,即使如此,雲沁雪也能感受到,他眼底的糾結複雜,她不懂?下令處罰的人是他,為何又要來救她,把她當玩具一樣,耍來耍去,很好玩嗎?
或許,這一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久久不見她跳下,東陵弈桀的耐心用盡,起身一躍,抓住雲沁雪的手,一把拽入懷中落地,他身上傳來的濃重血腥氣,讓她忍不住將他推開。
東陵弈桀眸中閃過一絲不悅,驀地,扣住她的後腦勺,修長的手指,在她墨色的長髮中穿行,近在咫尺的深深凝視,黑不見底的雙眸,鼻尖輕觸,唇靠得極近,灼熱的鼻息,噴塗到她的肌膚上,強勢的宣告:「雲沁雪,即使我滿身血腥,你也不可以拒絕我,把我推開!」
沙啞磁性而又低沉的嗓音,如同暗夜的妖魔,蠱惑著人的心靈,讓人不由自主的沉淪,即使是奉上自己的血肉和靈魂,也甘之如飴。
俊美無雙的臉龐,在這血氣縈繞的月色下,越發的妖嬈邪魅,目光如寒冰瀲灩,隱隱帶著一絲狂亂,「我一定是瘋了!」
滿是血腥氣的強吻,夾雜絕然的憤怒,卻讓她有種心傷到極致的錯覺。
粗重的喘息聲,在夜色下,顯得格外迷離,紛亂。
雲沁雪的腦中一陣嗡鳴,身子止不住的顫抖,手想去抓住什麼,只覺今晚發生的事,已經到她承受的極限,四肢無力,眼前一黑,扯住他衣袍的手,軟軟的鬆開,垂下。
良久,他放開她,才驚覺,在這霸道的血吻之下,她忘卻呼吸,昏厥了過去。
不遠處,零星的火光,由遠至近的移動而來,慢慢近了,才發現是王府中的侍衛。
看到東陵弈桀的瞬間,看到他滿身是血的模樣,眼赤欲裂,箭步如飛的衝了過來,幾乎同時跪地,異口同聲的說道:「屬下救駕來遲,請王爺責罰。」
東陵弈桀冷冷的轉身,身體每一處的牽動,就像是被極致的酷刑,扒開了皮肉,強忍著這鑽心的痛楚,一把橫抱起雲沁雪,陰鷙地瞇起眼睛,怒掃山林中的混亂,沉聲命令:「把這山林中的野狼,趕盡殺絕,一個不留!」
這世上,即使有傷害她的人,也只許獨他一人,沒有他的允許,膽敢傷害她的人,即使是畜生,也決不輕饒!
×××
回到王府,東陵弈桀派人將雲沁雪送回梨花苑,而自己似乎是氣力用盡,轟然倒下。
得知此事,最驚訝的人,莫過於聞訊趕來的的東陵雲軒,而陪他一起來的,還有他的好友上官澈,一代名醫上官睿的傳人。
來不及詢問事情的始末,上官澈便立刻給東陵弈桀緊急治療。
脫下殘破不堪的黑袍,他全身各處,似乎沒有一絲完好的地方。
狼牙尖銳如鋼匕,力道極大,猛力嘶咬之下,足以挖肉露骨,這樣硬生生的擋住,無疑是以命相博,暗紅的血跡,從有力臂上滲出,隱約已見白骨。
東陵弈桀濃眉緊蹙,目光看向別處,薄唇緊抿,頰骨抽動,額前已經滲滿汗水。
上官澈在傷口處,灑上了麻藥,可是,那傷口太深,太過猙獰,就算是上了麻藥,也不足以減去一絲絲痛楚。
他麻利的處理著傷口,略帶疑問的說道:「依王爺的身手,應該不會受如此重的傷……」
聞言,東陵弈桀冷冰的側臉,微微一僵,眸子瞇緊,眉頭皺成一團。
東陵雲軒濃眉微挑,一臉欠扁的表情,唇角緩緩勾起的淡笑,怎麼看怎麼礙眼,「澈,這你就不懂了,四哥這招,叫做苦肉計,用得妙!不服不行,四嫂這下,應該是死心塌地的……」
話音未落,東陵弈桀凌厲陰鷙的視線瞪向他,目光冷若寒潭,冰冷刺骨。
東陵雲軒被盯著心口一跳,雙手向前一擋,身體忙向後退了一步,咧起唇角,嘻笑道:「開個玩笑,用不著這麼恐怖吧,你這人還真是無趣,四嫂真可憐……」
東陵弈桀陰沉著臉,雙拳攥緊,將冷冷的目光轉向窗外,心中不禁冷笑起來,死心塌地麼?
到最後,失得最多的人,恐怕是他!
自己珍藏了多年的東西,唯一情感的希冀,被她生生的毀了!
明明下令處罰她的人是他,怒不可遏的人是他,滿腹焦慮的人也是他,看到她被狼群襲擊時,那一刻,他的心,差一點凍結成冰,停止跳動。
從來沒有哪個女人,會讓他如此矛盾!
他只知道自己,一遇上這個女人,以往所有的原則,都為她破例,他沒辦法說出,為什麼會對她不一樣,可當他發覺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抗拒。
像他這樣的人,不可以存有弱點,一旦有了弱點,就會一敗塗地。
他拚命的命令自己,變回從前那個殘戾、冷血、無情,不會為任何女人心軟的他。
生命中,一旦出現那個特別的人,只會成為他的絆腳石。
曾經的自己,已經犯過一次這樣的錯誤,可最終,還是貪戀那一絲絲溫暖,任自己淪陷,最後換回的,卻是難以承受的痛苦與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