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雲塌上翻來覆去,終究未能成眠而起身。
披了一件淡紫色的長袍,她推開孤風樓的大門,朝著冰寒鐵劍飛舞的偏僻灌木叢林而去。
叢林之處,清冷月色灑落之地,一道黑色的身影,若狂妄掠空的飛鷹,身手敏捷,目光殘忍而掠殺,渾身上下,一股無形的戾氣,撲面而來。
忽而,他似發狂了似的,提著手中的冰寒古劍無情地、瘋狂地亂砍著。
這個該死的女人,該死的女人!為什麼將他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將他的一切都打亂了。他討厭這種無法把握的情緒,討厭這種令人脆弱的情感。
他拚命地想要躲開這種莫名其妙,時不時便會失去控制的情緒,那情緒卻偏偏像個冤魂野鬼一樣,無時無刻地糾纏上他。
他明白身為惡魔山莊的莊主,身為殘忍毒辣的閻王修羅,女人只是他偶爾用來發洩需求的,其他的,別無用處。
就連傳宗接代這種事情,他也從未讓這些女人有機會去實施。因為他不想他的後代的身體裡流淌著他惡魔一樣的血液,他的生命就該終止在他這一代,不必延續到以後了。
但是自從那個女人出現之後,所有的想法都被她顛覆了,他竟然渴望得到她的愛,渴望她對他展露甜美的笑容,他竟然還嫉妒她對別的男人微笑。
他想獨佔她,牢牢地將她困在他的身體裡,靈魂裡,不讓她踏出半步。他還想跟她生一群可愛的孩子,一想到那孩子從她的身體內孕育而出,他莫名地有一種悸動,一種強烈的苛求。而這種強烈的思緒,差點讓他抓狂了。他明明知道這種情感要不得,但是卻偏偏越陷越深,越陷越深,深得連他自己都無法控制了。
想到這裡,他手中的古劍揮舞得更加瘋狂,更加無情。
大樹之上,葉子亂髮,枝葉紛紛被長劍戾氣所傷,沉落塵埃之中。而他抓狂抑鬱的情緒,同樣感染了他親手養大的那十三頭雪狼。
此刻那十三頭高大的雪狼,站在高坡上,它們齊齊對著冷月,皆仰頭長吼,嚎叫之聲,淒厲而蒼涼。震落了樹枝上惶然驚嚇的飛葉,它們紛紛揚揚,以踉蹌不穩的狼狽之態,從高高的樹枝上卷落地面,隨著夜風無情地掃過,發出哀哀的低鳴聲。
沙沙沙——沙沙沙——
在淒厲瘋狂的呼嘯聲中,有一種輕柔的腳步聲,慢慢地靠近,靠近——
出門而來的花破繭,她聞聽到狼群的淒厲嚎叫,心中不由地一驚。那些狼叫的聲音不如往日,聽起來似十分悲涼孤寂,還帶著哀鳴之音。
莫非是出了什麼事情了嗎?
花破繭想到這裡,她心神一震,漫開的腳步急促了一些。行步間,那腳步踩在落葉之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輕細碎裂之音。
而本在狂舞冰劍的閻星魂,在極度的不穩定中,他靈敏的耳朵還是聞聽了這異常的腳步聲,他的耳朵不由地縮了縮。
手中的長劍驀然一閃,刷——
他身形掠空,寒光一道,直直地朝著來人的方向刺去。
刀劍的寒冷之色,在冷月的清照之下,折射出詭異而陰寒的光芒。而幾乎在他刺出這一劍時,那十三頭雪狼隨後高高地跳躍而起,朝著劍光閃過的地方凶殘地猛撲過去。
被狼群痛苦之音所干擾的花破繭,她本是來探究究竟發生了何事?卻未想到,等待她的是一柄極為銳利的利劍。
那一閃而過的冰寒光芒,刺了她的眼睛,幾乎令她睜不開眼睛,本能地,她抬手,去抵擋了刺眼的陰冷光芒。
卻在眼睛探出的瞬間,發現那殺氣濃烈的寒冷長劍,已經逼近了她的眉心,離她的位置幾乎不到一公分。
條件反射加之多年來的訓練,她的身體在遇見危險之時,忍不住便避開了那危險的劍鋒,直直地往後仰去,雙腳也忍不住朝後移動。
冰寒之劍卻如影隨形,劍在手中,恍若靈巧的蛇一樣,直逼花破繭的面門。
一道愕然,凝結她的眼底,她的眼睛裡,似看到無數音色閃閃的光芒,直直地刺入了水波之中。
她要死在對方的劍下了嗎?
花破繭驚呆地凝視著高空而落的身影,腦袋中劃過的唯一念想,便是這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