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轟隆隆——
天氣說變就變,原來的陽光普照大地,轉眼間,陰雲密佈,大雨臨窗。雨點打在玻璃窗上,既急切,又兇猛。
唐潔窩在房間裡,她頹然,兩耳什麼都沒有聽見,她就那樣呆呆地蹲在那裡,像一座風化了的塑像一樣,一動也不動。
腳下的手機屏幕是黑色的,她在發了那條消息之後,便將手機關機了。她此刻需要安靜的空間,輕舔自己滴血的心,她不想任何一個人來打擾。
啪啪啪——啪啪啪——
庭院外的大門,大力地敲打著。
「小潔,小潔,你出來,你出來!你給我出來!」狂喊的聲音,伴隨著天上的閃電雷鳴,聲音透著淒厲。
她,默然,外界的聲音聽不到。
「小潔,小潔,你出來,你出來,你給我出來!」音色更高了,聲音急躁而悲慼。
她似有反應,低垂的頭,茫然無神地微微抬起。
「小潔,小潔,你快出來,快出來,快點出來啊!」聲音蓋過雷電,震破人的耳膜。
她渾身一顫,忽而站了起來。
她打開窗戶,迎面飛來雨點,打在她的臉上,冰心透骨。而他的呼喚的聲音,在她耳中聽起來,更加真實有力。
是耀在叫她?是耀的聲音,她驚慌地關了窗戶,焦慮地在房間裡踱步。怎麼辦?怎麼辦?她該如何面對他呢?
北堂耀的聲音透過風雨,還在狂嘯著。
父親唐中天忍不住出去開了門。
北堂耀渾身濕透地站在大雨中,他聽到開門的聲音。「小潔。」他期待見到熟悉的面孔,但是迎上他的卻是陌生的面容。
「這位小伙子,你就是那個叫什麼北堂耀的人吧。我告訴你,我女兒她現在不會想見你的,你還是回去吧。」唐中天說完便想將門關上。
「伯父,請你讓我見她一面,只要見她一面就好。」北堂耀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他眼睛紅紅的。
「我看不必了。小伙子,你這個樣子,只會增加我們家小潔的痛苦。你知道的,因為你,小潔連她最心愛的工作都沒有了,她被上司調離職位,去做一個她根本不喜歡的文職工作,這都是因為你。還有,周圍鄰居朋友,她的同事同學,自從知道你跟她的事情之後,都用異樣的眼光去看她。我身為父親,我不想我的女兒受到傷害。你回去吧,忘掉這段不應該發生的感情吧,就當你們有緣無分。回去吧。」唐中天關了門。
北堂耀被阻擋在門外,他不死心地拍著門。
「伯父,求求你,就讓我進去吧,我只要見她一面就好。求求你了,伯父。」北堂耀雙目發紅。
「小伙子,我說的話你怎麼聽不進去呢,你回去吧,不要再叫了,否則的話,我就報警了。」唐中天沒辦法又開了門,他沒好臉色給北堂耀看。
「伯父,我只求見她一面就好,求求你,就讓我見她一次吧。」北堂耀堅持著。
唐中天憤憤不平地看著他。「臭小子,趕緊離開我們家,不要再拍打了,小潔她是不會見你的,你就死了這條心,趕緊回去吧。」他惡狠狠地拋下狠話。
「爸,讓我跟他說清楚吧。」唐潔不知道何時,她已經站在了門邊。
「小潔。」唐中天生怕女兒又動搖了,他想阻止女兒見北堂耀。但是唐潔的態度很堅決,她推著父親唐中天進門去。
「爸,你先進去吧,我出去一趟,馬上就回來。爸,我也想當面跟他把話說清楚,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別擔心。」唐潔輕輕地關了門,她走了出來。
她看著大雨中的北堂耀,她眼中有熱燙的濕潤感在發酵著。北堂耀一看到唐潔,他就緊緊地抓過她的手,生怕她一轉身,他這輩子都見不到她了。
他抓著她,急速在雨中飛跑著。
唐中天不放心地出來看了看,他看到兩道身影消失在轉角處,他不由地雙眉凝了凝,回身,他在家中撥了一個電話。
「喂,尚文嗎,我是你唐伯父,我有件事情要拜託你,是這樣的……」
※※※※※※※
雨越下越大,被北堂耀抓著跑的唐潔,很快她也渾身濕透了。
他們來到了小區的那個公園,來到那個找回鑽石戒指的地方。
他們互相凝視著,一開始,誰也沒有開口,只是默默地注視著對方,默默的。這種壓抑沉悶的氣氛幾乎要吞沒了唐潔,她受不了他那種若野獸受傷的瘋狂眼神。
她受不了。
於是她從口袋中快速地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她緩緩地打開,裡面是熟悉的那枚鑽石戒指。
「這個戒指,我想來想去,還是決定還給你。對不起,耀,我無法接受,你還是去送給跟你有緣的女孩吧。」
北堂耀盯著她手中的那枚明晃晃的鑽石戒指,他心中若大海滔天般地翻騰著,他看著她,始終不敢相信那條短消息是真的,但如今見面了,他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他揚手一揮,將唐潔手中的鑽石戒指揮掉了。
「你——」唐潔的目光散亂了,她心慌了。
「告訴我,這是為什麼?今天下午見面的時候,我們還好好的,黃昏的時候,你就突然來這麼一條短消息,只有五個字,我們分手吧。你這是什麼意思,告訴我,這是為什麼?」他突然上前,雙手用力地按住她的雙肩,目光幽深而尖銳。
唐潔唇瓣張了張。
她不敢對視上他的眼睛,她費力地開口。「我考慮了很久,覺得我們不適合。」
「不適合?」他痛苦地看著她,喃喃自語著。「就這樣?就這麼一句我們不適合,你就可以瀟灑地斬斷一切?」
「我,我走了。」唐潔覺得自己無法面對他的痛苦傷心,她必須要逃開才行。她此刻就像個逃兵一樣,懦弱膽小,急著想從這個地方跑出去。
北堂耀一把拉過她,他扣住她的手腕。
「唐潔,我需要一個正當的理由,而不是這麼荒唐的理由。是因為我的身份關係嗎?我說過了,你只要待在原地就好,我會來靠近你的。我已經著手在努力了,我已經在為我的身份擺脫努力了,你再等一段時間就好。你難道連這麼短的時間都等不了了嗎?那麼,我現在就放棄一切,放下一切,可以嗎?」他的語氣幾乎是在哀求。
唐潔眼中的水光飄起。
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她拽緊拳頭,拚命地控制住去擁抱他的衝動。「北堂耀,拜託你別做那麼多事了,你那麼做,只會讓我有負擔,因為——」她深吸了一口氣,「我根本就不喜歡你。」
「你撒謊,你在撒謊。」北堂耀略帶寒意的唇瓣,突然壓了下來,他單手抵住她的後腦勺,瘋狂地吻著她的唇。
他失去理智一般,瘋狂地掠奪著。唐潔死命地掙扎著,她不想沉淪,她只想逃跑。北堂耀卻禁錮她的身體,不讓她動彈。
她從未想過,男人的力量爆發起來,是她的幾倍。她根本就對抗不了他,他的樣子,看起來傷心欲絕,他的神情,是她沒有見過的瘋狂。
一向笑容滿面的他,如今卻半點笑容都沒有,只有陰沉的氣息,黑暗冰冷的目光。她在他的懷抱中,在他瘋狂的掠奪中,逐漸地放棄了抵抗,她癱軟在他的懷抱中,在他不顧一切的狂吻中。
她眼瞳泛起水霧,雙頰紅暈綻開。北堂耀看著她,他輕輕地鬆開她一段空隙。「你這個樣子,還敢說不喜歡我嗎?你明明對我有反應的,你明明就是喜歡我的。」他控訴著。
唐潔在瞬間武裝了自己,她壓抑了自己的感情,她冷冷地看著他。「你別自作多情了,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喜歡你,我喜歡的那個人,從來就不是你。」她逼出自己說出絕情的話來。
「你撒謊,你在撒謊。」北堂耀眼中湧動瘋狂之色。
「我沒有撒謊,我壓根不需要撒謊。」唐潔為了掩飾內心的慌亂,她回吼他。
「你就是在撒謊,在撒謊。」北堂耀跟唐潔在不斷地拉扯著。
「小潔,發生什麼事情了嗎?」遠處跑來的紀尚文,他看到大雨中的情景,他果斷地叫了一聲,他撐著雨傘跑過來,撐到了唐潔的頭頂上。
唐潔此刻像是溺水的人看到浮木一樣,她勾手在紀尚文的手臂上。「尚文哥,你來了。」她努力讓自己綻放出自然的笑容。「耀,我本來不想說的,是你非要逼我說的。你知道的,我喜歡的那個人一直是尚文哥,我想要結婚的對象也是他。」
「你是故意這麼做的,故意要演戲給我看嗎?」北堂耀看了看紀尚文,他又看了看唐潔,他無法相信這個理由,他想抓過唐潔。
但是——
紀尚文卻溫柔地擁著唐潔,他有禮地向著北堂耀。「這位先生,我想你們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不過,既然我的未婚妻已經明確地向你解釋了誤會,請你以後都不要再來糾纏不清了。如果你是小潔的朋友的話,我希望到我們結婚的時候,你能來喝一杯喜酒。就這樣了。」他掏出一塊手絹,溫柔地擦拭著她滿臉的水珠。
「我們回去吧,岳父大人在家該等急了。」他脫下西服,替她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