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箐帶著春香,一路上玩山游水,沿途飽覽名勝古跡,慢慢悠悠地,大概走了有半個月之久,才抵達落月王朝的京都。
哷——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春香先行跳下馬車,她拉開車簾子,喚了一聲。「三小姐,寧王府到了。」
嗯——
淡淡的哼聲,方箐漠然的眼眸,光澤流轉,她放下手中的書卷。撐著那馬車的木軸,她躍身一跳,輕盈地落地。
轉身抬眸,望著寧王府的牌匾,那金色的字跡,渾厚蒼勁,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三小姐,奴婢去敲門,你先站在這裡等一會兒。」春香經過半月之久的旅程,卻未帶疲倦之色,這一路上,她跟著三小姐,見識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也學會了一些她永遠都不知道的學識。
要不是三小姐說要回寧王府,她還真希望就這樣陪著三小姐一直旅遊下去,讓這趟旅程永遠都不要結束。
但是,希望是希望,現實是現實,三小姐說了,有些事情是必須要面對的,逃避是無濟於事的。
所以她們跑了一圈,又回到原點——寧王府。
從哪裡跌下去的,就要從哪裡站起來,從哪裡開始出現問題的,就要從哪裡解決根源。方箐淡漠的眼神,飄過寧王府高高的圍牆。
叩叩叩——
春香敲擊著大門上的獅子銅鈴。
大門發出古老而悠遠的厚實聲響,慢慢地開出一道縫隙,而後,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探出腦袋來。
他一看到春香,渾濁的雙目,頓時發出驚詫的光芒。「春香,是你?」
「王伯,是我。我家三小姐回來了。」春香讓開身子,指向方箐所站的位置。那王伯看到神情淡漠的方箐,悠然地站在那裡,他神色一震。
是他的眼睛花了嗎?寧王妃的雙腿怎麼可能站起來呢?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後他拚命地揉著眼睛,不斷地眨了眨眼睛,再次向方箐的位置望去。
方箐是站著的,而且她神情自然,沒有任何痛苦的樣子。
王伯驀然驚喜,他腳步微顫地跑到方箐的身側。「三小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回來了。你能站起來了,太好了,太好了!」他老淚湧動,抬手用衣袖擦了擦。「大少爺要是知道了,他一定會感到欣慰的。老奴我這就去告訴大少爺去,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方箐按住了王伯的手。
「王伯,不必了。」鸞玉卿的記憶全部傳送進她的腦袋,人、事,她基本都知道了。
這位王伯當年是鬧饑荒的時候投奔京都來的,大哥鸞玉辰當時見他孤苦無依,便將他收留在鸞相府裡做了園藝師傅。
後來,她下嫁寧王,父親知曉寧王爺的表妹陸儀靜愛好牡丹中的珍品白牡丹,他為了討好寧王爺御天麒,便將栽培白牡丹的好手王伯轉送給了寧王。
而王伯雖然人在寧王府,但心卻在鸞相府,他受大哥鸞玉辰之托,平日裡對她多有關照,什麼新鮮的品種種植出來,都會先送一盆到她的蘭心居。
這位王伯,可以算得上是這寧王府中唯一對鸞玉卿真心相待的人。
「三小姐,你終於記得老奴了。」王伯老淚盈眶,他萬分激動。這個丫頭,原來在鸞相府的時候是多麼地活潑天真,自從下嫁到寧王府,她就完全地變了一個樣子,整天整天地摔東西,發脾氣,修理人。
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聽見三小姐喚他一聲王伯了。
如今再次聽到,他怎能不激動?
方箐淡然的雙眉微微揚了揚,她清眸之中,水光微蕩。「王伯,我們別站在這裡說話了,進去吧。」街道上,已經有路人對他們行注目禮了。
王伯老淚一擦,他露出憨厚的笑容。「看老奴,真是失禮了。三小姐,我們趕緊進去吧,老奴那裡最近剛培育了幾株名貴菊花,正好開放了。老奴這就去給三小姐捧來一盆。」王伯內心歡悅地忙碌去了。
方箐沒說什麼,但冷然的嘴角,柔化了三分。
她緩緩地走進寧王府,走進那個鸞玉卿留有三年痛苦回憶的蘭心居。她踏步進去,竟然恍若隔世一樣。
「三小姐,奴婢先去打盆水來,給三小姐洗洗臉,你先坐著歇息一會兒。」春香放下行李包裹,她拿了木盆,打清水去了。
方箐環顧四週一番,她清冷的眼眸定在壁上的古琴,波光瑩瑩。輕步走過去,她取下掛壁的古琴,衣袖一抹,掃去古琴上的塵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