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
無論是月華如水,還是晨間清風,都能聞聽得到隔壁熟悉而喘不過氣來的斷命咳嗽聲。春香一大早被擾了清夢,她不悅地揭開被子下塌。
「白天也咳,晚上也咳,真是一刻都不得清靜。」她朝著門口呸了幾口,回頭見方箐坐在雲塌上,淡然地泛動著書頁,那專注凝神的樣子,似窗外的一切都影響不到她平靜的心態。
「三小姐,奴婢好羨慕你,你好像都聽不到一樣。」春香精神不怎麼好,眼睛下的黑圈痕跡很濃。她向方箐發著牢騷,而方箐卻茫然地望著她。
「我有這個。」她伸手掏了掏耳朵,將兩團棉花球拿下來。
呃——
春香先是驚詫,而後崇拜地看著方箐。「三小姐,你好聰明哦,你怎麼會想到用這個方法的?」
方箐唇瓣微微扯動,「只要你真的想清靜,辦法總是會有的,只不過看你覺得支付的代價跟得到的東西值不值得而已。」她看著春香眼睛下黑黑的一圈,淡然的眸光掠過一抹極快的異光,而後沉寂深處。
春香心頭微微發怔,而後一臉霧水地看著方箐。「三小姐的話,奴婢是越來越聽不懂了。我看奴婢還是忙奴婢拿手的吧,三小姐,早點你想吃些什麼?」
「隨便。」永恆不變的二個字。
春香知道會是這兩個字,但是她有時候還是忍不住會多問一次,看答案會不會一樣。不過,看來她這一次又失望了,她沒精神地打著哈欠,出去給方箐準備早點去了。
方箐將手中的棉花團重新塞回耳朵裡,她拿起書卷,繼續看起來。只是這一回,她的眼睛盯在書頁上,卻是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因為她的眼角餘光掃到了對面安心居那個白衣男子,那個人,他的斗篷摘下來了。
他的容顏看起來平凡得不得了,比他身邊的那個叫霍剛的俊俏少年還差了好多,他是那種滿大街隨便那麼一抓,都可以抓出一大把的那種平凡容貌。
但是該死的,他在她的眼中就無法平凡。
因為他渾身上下透出一股與生俱來的貴族優雅之氣,偶在不悅或者淡漠時,便會散發出一股令人心慌意亂的蠱惑力量。
所以,她怎麼看他,都覺得他不平凡。而不平凡的人通常要裝扮成平凡人的話,那麼,他只有一個目的。
他想掩飾他的真實身份,他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身份。
陽光透過安心居,斜照他身上的瞬間,她目光如箭,快速地捕捉到那一瞬間的冰藍光芒。他的眼睛,是冰藍色的。
腦海中瞬間一個絕代風華的男子印入她的記憶定格中,那個絕世妖嬈的男子,他也有一雙透清若寶石的冰藍色眼瞳。
傾國傾城的絕美容顏跟眼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臉疊影上去,方箐竟然覺得,他們兩個影子和諧得不得了,無論是哪個他,都掩飾不了那種黑暗中走來的氣息。
他就是那個他。
得到結論,方箐突然心情莫名地放鬆下來,她嘴角輕輕地揚了揚。
然後她看到一個素衣笑臉的俊逸書生拿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汁端到白衣男子的身前。
白衣男子側對著方箐,方箐看不清楚他的唇,自然也無法知道他對那個俊逸書生說了些什麼。
但是那俊逸書生正對她的方向,所以,只要他唇瓣一動,她便看到了他所說的話。
他也稱呼白衣男子為少爺?
他是個大夫,是為了他身上的咳血症來的。聽起來,他再不醫治,便活不過明年開春了。
只是——
他為何不醫治呢?她看到白衣男子將那碗藥倒掉了。
第一次,方箐雙眉間浮動一抹困惑,她奇怪這個世上為什麼會有不想活下去的人呢,換成是她,在生死掙扎的殺手生涯中,她為了不成為被殺的那一個人,她咬牙忍受任何的苦難,只為了爭取活下去的權利。
可是他,明明有活下去的希望,為何卻喜歡放棄活著的權利呢?
她不解,也無法理解。
「三小姐,三小姐,三小姐——」春香端來早點,她驚詫地發現,方箐竟然失神了!
哦——
當方箐察覺到自己放過多心思在對面那個男子身上時,她懊惱了一會兒,而後她淡淡地放下書卷,她掏出耳朵裡的棉花。
「趕緊吃吧,吃完陪我到靈佛堂四處走走,曬曬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