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天麒看清她眼中的那抹決裂,他突然鬆了手。方箐左手中的碎片便從半道上縮了回來,扔在地面上。
「你——」御天麒盯著她幾乎是發瘋一樣的舉動,他眼眸深處,熊熊的怒火沸騰而起。她竟然厭恨寧王府厭恨到這個地步?
她有資格厭恨嗎?她有權利厭恨嗎?這一切的一切,原本就是她自己造成的。今時今日,他應該巴不得休了她,巴不得今生再也看不到她那張痛恨的臉龐。
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心中除了被踐踏尊嚴的憤怒外,他還有一種被忽略的恨意。這種渾身難受的恨意,讓他眼中氤氳起瘋狂的色彩,他大步上前,恨不得雙手掐死這個該死的女人。
然而——
房門在瞬間便被推開了,門外站著的赫然是打好行李的春香,還有一個丰神玉潤的溫柔少年。
他溫潤的眼瞳,那清透的光芒,淡淡地掃向她的臉龐。
方箐淡漠的神情忽然定不住了。
「大哥?」她驚詫,她在皇宮殿內如此對他,他為何還會深夜趕來,此刻,她心中竟然驚怕鸞玉辰聽到剛才的對話。
「卿兒,大哥知道你並不想見我,但是你就要上香山靈佛堂了,就讓我這個做大哥的送你一程,不要拒絕,好嗎?」他翩翩走到她的身側,溫柔地抱起她。
她感覺到自己眼中竟然有濕潤的感覺,她拚命地壓抑著,「好。」她咬唇點了點頭,不讓淚水滑落。
鸞玉辰抱著她,走過御天麒的身邊。御天麒陰狠地看了方箐一眼,那一眼,方箐明白,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只是到現在,他也該明白,她不會待以坐斃的。
陸儀靜聽說鸞玉箐今夜便趕赴香山靈佛堂,她心中的大石落下,她帶著玉兒候在蘭心居外面。
「姐姐,姐姐,你要保重身體啊,姐姐,姐姐,妹妹以後會來看你的。」她拿著繡帕,哭得肝腸寸斷,好像她跟她方箐有多親密似的。
不過現在,她的心境不同了,她竟然對她奉送了四個字。「你也保重。」她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若有人細看的話,那是同情。
但在陸儀靜看來,她是落敗,是無奈,所以,她眼中溫柔的光澤,越來越濃郁。
鸞玉辰抱著方箐出了寧王府,他輕柔地將方箐安置在馬車上。他揉著她柔軟的青絲,眸光瑩潤透亮。
「知道嗎?卿兒。」他沙啞地開口。「你在皇宮宴席上說了那麼絕情的話,大哥真的很傷心。可是卿兒,當大哥知道你的用意時,大哥很高興。卿兒,如果我這個大哥在你眼中是有利用價值的話,那麼你就盡量利用吧,大哥我還是會一直當你是我的小妹,珍愛的妹妹。」
他跳下馬車,回頭,他神色凝重地吩咐春香。
「好好照顧三小姐,一旦有事,飛鴿傳書給我。」
「奴婢記下了,請大少爺放心。」春香上了馬車。
「大哥回去了,卿兒,一路順風,你要多多珍重。」他說完轉身快步離去,步伐快得有些不穩。
方箐看著他那落寞消瘦的身影,在黑夜中逐漸地消融了,不見了。她眼中一直隱含的濕潤,突然匯聚成圓潤的珠子,一顆一顆地從眼眶內滾落下來。
原來,大哥什麼都知道。
是她自負太聰明,以為做得不著痕跡,想不到,他們都能看穿她,那麼容易地就看穿她了。大哥應該恨她的,就像御天麒一樣,他若惱她,恨她,她倒心中舒坦。可是為何還要對她那麼溫柔,對她那麼包容,對她那麼好,她的心,如何承受得起?
「三小姐,你哭了?」春香驚詫地看著方箐。就算寧王爺怎麼欺負三小姐,她都沒看見她哭過一次,為何現在?
「沒有,風沙入眼罷了,叫車伕啟程吧。我想休息一會兒。」她放下車簾子,斜靠在車窗上,緊緊地閉上眼瞳,任由無聲的淚水,迷離了她的眼,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