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中旬
炎熱的夏日籠罩著古色古味的四合小院落,靠院落最牆角的門敞開,傳出女嬰的哭啼聲無人理會,先是嚎哭、慢慢的變為沙啞、到最後成了無聲…………
也許,是她哭累,睡著了;
也許,是她哭啞,無聲了;
院落大堂,白紙黑字,了了幾個人披麻戴孝跪倒在兩架黑漆棺木旁,沒有哭聲、只感覺到死沉的氣息在慢慢蔓延……。
幾日後;
「這孩子不能留,給我」
一高大男人面目憎恨的伸出長臂,向屋角畏縮的女人討要她手中緊抱的女嬰,從頗為煩躁的厭惡聲裡能感覺出,他真的是很討厭女人手中緊抱的女嬰。
「我求求你,阿中,你別聽外面人胡說,爸媽的死只是場意外,你怎麼能把爸媽的意外之死遷怒到我們女兒身上?這對我們的女兒太殘忍了,她才剛滿月,我不能給你」
「你給不給?」
男人不理會女人的哭訴求情,剛還只是憎恨的眼神,此刻已經滿目凶光,女人不提還好,一提,他就更不能容納這女嬰;
女嬰出生前一刻,天空晴朗明媚,但,就在女嬰哭聲亮起時,烏雲便莫名其妙的成片成片吞噬日光覆蓋大地,緊接著雷聲轟隆……眨眼間的功夫傾盆大雨毫無預兆的席捲而來……驚嚇得人們落荒而逃、四處躲雨……老天說翻臉就翻臉在沿海地區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然而,嚇得人們毛骨悚然的是,就在女嬰滿月那日,女嬰的爺爺奶奶出車禍雙雙離開了人世。
倆老人出事地點是血肉模糊、肢體橫飛,可以說,是連個全屍都無法保留。無不讓人痛心疾首。
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出事地點,除了倆老人無一人傷亡,可能就是這樣,所以院落周邊的人們都說,這女嬰是剋星轉世,容不得。
「除非我死」
女人的聲音幾乎是撕開了喉嚨在朝男人吶喊,她硬起了胸膛鼓,她是無論如何也要保住自己的女兒,就算他只是拿去送人,不傷害她,她也絕不容許;
不管別人怎麼想,怎麼來詆毀她的孩子,這孩子是從她身上掉下的心頭肉,除非是她死,否則她是一定要保住這孩子。
男人痛苦的閉上了眼,他不再對女人索要孩子,因為他瞭解自己妻子的性格,溫馴的貓發起威來,可不比老虎遜色。
而這女人也只是釋放出,天下所有母親欲要保護自己孩子的天性本能。
男人收回了伸長的手臂,不願再多看女嬰一眼。
女嬰的父親脾氣暴躁,煙、酒、嫖、賭樣樣精通;
女嬰的母親性格溫和、善良、萬事淡定、典型的良家婦女;
所以女嬰既遺傳了父親火爆的脾氣,也遺傳到了母親最良好的基因。
擁有雙面性格的女嬰,在善良母親最溫暖卻又是最脆弱的懷抱中擔驚受怕的度過了她,稱得上是童年,卻又是灰暗童年的生活。
女嬰五歲時,她父親單位改制被迫下崗,便癡狂般迷戀賭博,贏錢時,她們母女才有安穩日子過,不過這機會是少之又少,可以直接用可憐兩字形容。
輸錢時,女孩被母親藏在床底,咬著自己的手不敢哭出聲的看著自己喝醉酒的父親暴打瘦弱的母親,母親很痛,但卻不敢發出聲,因為她不想讓自己的女兒知道這就叫痛。
其實,女孩早就深有體會,她的身子在顫抖,小小大拇指塞進嘴中,卻不敢哭出聲,只要她一哭,她的身上便同樣會遍體鱗傷;
所以她怕了,真的怕了,她太渺小,所以她在慢慢的等待自己快快長大,只有等到長大有足夠的力氣跟自己的父親拚搏時,她才敢勇敢的站出來,保護自己與自己的母親。
而她父母雙方的親朋好友,全因為她,斷絕了所有來往。
這種萬般不願的生活陪她直到步入——青春期……………
「憐夕,我之前碰見你爸,好像是又喝多了酒,趕快回家去看看!別又拿你媽出氣」
「謝謝你,曹阿姨」
女孩聽後臉瞬間變得慘白,答謝完通傳她的好心人,拽起手中的書包猛往自個家方向沖,幸虧是她提前剛結束了初中畢業考試,如果真等她在考場繼續浪費時間,回到家,見的就不是人,而是屍體了。
「哎,真是冤孽啊」
最後面幾個字,被叫做憐夕的花季少女是聽不到的。
這樣的傳達信息,已經不是第一次,但,今天卻會是最後一次……………
院落還是那麼的古老,遠遠的望去與鄰邊的高樓大廈相對比,簡直就是不堪入眼,
讓人眼前一亮的是,院落外面停了兩輛豪華奔馳,憐夕站在拐角處皺了皺眉頭,這可是她從來沒見過的陣勢,莫名的不妙感湧上心頭,她繼續往前衝。
憐夕前腳還未踏入院落寬厚的門檻,就聽得裡面慘叫的沙啞聲像微弱的波浪花傳入她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