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喪葬用品店裡院卻是別有洞天,精緻雅潔的房間,小橋流水的院子,到處都透著風雅之色。
主房內室擺著一張書案,書案的筆架上垂著一排從小到大的毛筆,硯台的蓋子也蓋的分毫不偏,一疊宣紙也被一方鎮紙石壓著,這所有的一切都昭示著主人的愛潔成癡,中規中矩。
唐寧手裡閒適的握著一根上好的毛筆,漫不經心的在宣紙上寫下一排字:半城煙沙,兵臨池下。金戈鐵馬,替誰爭天下。半城煙沙,隨風而下,手中還有,一縷牽掛。
在江湖中打滾,練就一身銅皮鐵骨,也不過是轉瞬成空,一無所有。熙熙攘攘,汲汲營利,爭的只是一時輝煌,又怎比得上絕壁青松,萬年長青,山間明月,永恆不朽?
唐寧微微歎息,放下手中的筆,看著未干的墨跡,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小心翼翼的從衣服的夾層中拿出那一張異常平整的紙,上面還清晰的寫著一首簡體字的《靜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唐寧輕輕吟誦,雙眸中閃著不明所以的藍光。
日月經天,江河行地,人與之相比,只能算得再細小不過的塵埃。江山不老,草木一枯,人活一世,怎會不想攜一壺濁酒,掛三尺龍泉,清風在耳,美人在懷,看滄海桑田,笑白雲蒼狗?
「刀劍如夢……唯有情真……」唐寧輕輕低喃,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是我錯了麼,真的錯了麼,但是我有選擇麼,我只能錯,我只能錯……既然已選擇,既然已決定,又何必懊悔苦惱,縱然丟了朋友,沒了性命,失了最愛,唐少逸也絕對不會是個不孝子……
「尊上。」小一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唐寧將紙從新折好,放入懷中,這才悠然起身,打開了門,「何事?」
「玉連城來了。」
「哦?」唐寧微挑劍眉,輕柔一笑,「來得正好。」
唐寧隨著小一從後院走入內堂會客,而這客,自然就是如今「風靡」整個西域的玉連城玉盟主了。
勾唇輕笑,唐寧朝著端坐在一側的玉連城優雅點頭,「不知玉盟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了。」
你要真覺得有失遠迎還默默唧唧的半天才出來?玉連城心裡憋氣,臉上卻還是平靜無波的,「哪裡哪裡,唐莊主神龍見首不見尾,想見您一面,還真是讓在下煞費苦心。」
「噗……」
就在玉連城話剛說完的時候,站在唐寧身後的小一不知怎的,突然就……排了一回氣……那自然是從後邊排的,這讓暗衛界一枝花小一童鞋震驚無比,臉色臭的厲害。
「呵,想不到,唐莊主的人也如此粗俗。」玉連城嫌惡的看了一眼小一,鄙夷之意再明顯不過。
唐寧自然不會說那些個打狗也要看主人的話,不過,道理還是擺在這的,玉連城當著自己的面怪罪自己的人,他這麼個護短的人,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話是人說的,屁也是人放的,都只是口氣而已,何必在意。」
小一聽了大神的話,臉色終於好了一點,而玉連城則恰恰相反,那小眼瞪得,恨不得把唐大少剝皮扒骨,他身後那兩個方纔還得意洋洋的小兵,現在也是臉色黑黑的了。
如果趙敏在這裡,肯定會想起一首歌:「天黑黑,欲落雨……」
「哼,玉某這次來,可不是來和唐莊主鬥嘴的。」玉連城一見此,了然彼此無須再裝下去了,乾脆開門見山說出自己的來意。
唐寧端起案上的茶,抿了口,不疾不徐道,「哦?玉盟主不是來串門的麼。」
玉連城拍案而起,卻被身後兩個侍從攔了下來,二人衝他使了個眼色,才勉強壓下他的怒火。
「哼,暫且不與你一般見識。」深吸了一口氣,玉連城又恢復了平靜,在椅子上坐好,「我這次來,是要和你談一筆交易。」
「交易?」唐寧挑了挑眉,放下手裡的茶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乎是思索了一翻,才慢悠悠道,「我不覺得我的事,玉盟主有那個本事插手。」
別看唐寧一口一個盟主的叫他,卻讓人聽得極其的諷刺,按理說玉連城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了,卻還是忍不住在唐寧面前暴露自己的脾氣,他就是有一種讓人裝不下去,暴跳如雷的本事。
「難道你不想知道顧明煙的下落?」
此話一出,唐寧的桃花眼瞬間瞇了起來,他似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玉連城三人,良久才淺笑一聲,「顧明煙三個字,也是你叫的?」
「你!」玉連城又站起來了,當然,他又被拉住了。
不甘不願的癟癟嘴,玉連城皺起俊眉,冷哼一聲,「你就不想知道她的消息?」
「我自己會找。」唐寧一口回絕。
「呵,要不看莊墨害我受人如此唾棄,你以為我會來找你合作?大家都是中原人,你就真的想要被那個西域人玩弄於鼓掌之上?」玉連城循循善誘。
唐寧沉默了一會,才清冷道,「哦,你倒是說說有什麼可以讓我動心與你合作的。」
看著波瀾不驚的唐寧,玉連城沒由來的自卑和心虛,他抿了抿唇,冷聲道,「三天前,莊墨找我到,說要與我合作。」
合作?唐寧揚了揚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玉連城瞧了他一眼,會意道,「他想要你師父手中的寶器,而且,你忘了很重要的一點,陰噬師也不是萬能的,天行者也不是浪得虛名,若是真的不想讓你找到,你也未必就找得到。」言下之意,不要老小看人!!
唐寧還是沒說話,只是嘴角笑意加深。
「唐莊主,聰明人也有糊塗的時候,難道你看不出,莊墨是想要藉機騙你將寶器請出,然後再出手奪回?」玉連城淡淡道,「而且,他可是個極卑鄙之人,說不準等寶器一出世,他就會拿顧……拿你娘來威脅你,讓你交出寶器。」
「我從不會受人威脅。」
「對,你或許不會受其他的威脅,但是那可是你娘,若是我沒記錯,十七年前,是你當著我師傅傅清風的面說的,你活著的理由,就是尋找她。」
玉連城話音才落,唐寧便噌的一下站了起來,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冷寒,「你有什麼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