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凌厲的眼神掃過幾個低眉順目一臉恭敬的女人,忽然開口問道,「如意呢?」
所有女人這才發現四夫人如意不見了,議論紛紛。
「那個出身卑賤的女人,不過是一賣場的歌女,真不知當初澤兒哪根筋不對,竟娶了她回來,真是侮辱門楣!平時悶不吭聲,跟個悶葫蘆似的,也不給長輩請安,鼻子翹到天上去了,也不知仗著什麼!」
老夫人凌厲陰冷的一番話,讓所有人大氣也不敢出,誰還敢說不給長輩請安,是老夫人自己定下的規矩,說她要潛心向佛,不許她們給她請安,說是她們一身俗氣會衝撞了菩薩。
「娘親,四姐姐可能身體不適回去歇著了,絕不是有心輕慢娘親的。」白雪柔柔的一番話,讓老夫人森冷的臉色有些緩解,看向白雪的目光似乎有些讚賞,「若不是你出身小官之家,我真想把你扶正,澤兒的這些妾室,屬你最知情達理溫柔乖巧!」
老夫人此話一出,所有女人的目光紛紛憤恨的射向白雪,就連丁紹宇也若有所思的看向白雪,他本來可以帶著家丁出去尋找蘇如柳,誰知老夫人突然出現,以娘親要挾,讓他左右為難。
老夫人真的是湊巧到這裡來的嗎?其實,家丁們天剛亮就被他派出去尋找蘇如柳,老夫人不可能不知道,當時並沒有出來阻止,但是為何現在這麼反對?
丁紹宇瞭然的目光在白雪身上掃來掃去,難道是白雪對老夫人進了什麼讒言嗎?
丁家八位妾室,莫青青自恃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又加上大哥莫凌遠即將成為駙馬,她一向比別人高傲,自認為用正常手段也能得到大少夫人之位,不太可能陷害蘇小小,三夫人倩雲嘴巴功夫厲害,喜歡不喜歡都擺在臉上,為人雖尖酸刻薄,但只會當面傷人,不會暗中搞小動作。
至於五夫人,孩子流產後,便瘋瘋癲癲的了,真瘋也好假瘋也好,她都不會參雜到這些事情中來,而六夫人,也在孩子流產後,和五夫人相互扶持,每日裡燒香念佛,可以說是心如死水,七夫人,還沒從失去孩子的悲痛中恢復過來,至於八夫人,生性木訥,膽小怕事,平日裡能躲著所有人就躲著所有人,沒那膽量也沒那腦子在背後搞小動作害人。
剩下的就只有四夫人如意和九夫人白雪,至於蘇小小此次失蹤與誰有關,丁紹宇心中已有答案,只是從監視倆位夫人的阿彪口裡,丁紹宇沒有得到任何有用消息,倆位夫人昨夜都安分得很。
「宇兒,你也扶著你娘親回去歇著吧!你娘親身體不好,你別讓她站在風口上!」老夫人看似關心的一番話,讓丁紹宇左右為難,一走了之,丟下娘親,他做不到,為了娘親不顧蘇小小,他也做不到。
就在丁紹宇左右為難時,忽聽得一個高高在上的聲音傳來,「咦,一大堆人像木頭一樣杵在這裡做什麼?堵門嗎?」
朱見淳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所有人都尷尬的擠出一點笑聲,老夫人見是朱見淳,忙彎腰施禮道,「民婦參見王爺!」
「免禮免禮!本王閒著無事,實在想念小小,哦,不,想念如柳的茉莉花糕,想來討要幾塊,還請老夫人不要見怪!」
「小姐昨天一夜沒回,哪還有什麼茉莉花糕吃……」說話的正是秋兒,若不是被老夫人狠狠瞪著,秋兒估計早已對著朱見淳哭出來了,她知道自家小姐一向和朱見淳要好,小姐有事,朱見淳一定會幫忙的,所以,她不顧老夫人射過來的陰狠眼神,一張口就說出了蘇小小出事了。
「一夜未回?」朱見淳臉上並沒有任何驚訝,他之所以能來這裡幫丁紹宇解圍,也是因為有人告知蘇小小出事了,不然,丁紹宇是死是活又與他有什麼相干?
「既然一夜未回,那就去找啊!丁紹宇,你身為丁家二少爺,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帶人去找?你們這些家丁怎麼回事啊?吃著丁家的飯不做事是吧?還不快跟你們二少爺出去找大少夫人回來?」朱見淳臉色一沉,那些家丁哪敢說不,而丁紹宇雖然不解朱見淳為何幫他解圍,但此刻的他,也顧不了那麼多,匆匆忙忙帶著家丁就出了丁家大門。
「不可……」
「不可什麼?老夫人!」朱見淳特意把老夫人三個字加重,老夫人臉色一僵,訕笑道,「民婦囑咐他們,不可偷懶!」
「老夫人真是疼愛晚輩,體恤下人啊!」朱見淳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老夫人也聽出了朱見淳話裡的諷刺,可人家是皇族,是王爺,她只是一介草民,哪敢辯駁,只得尷尬的笑笑。
朱見淳也懶得再和她計較,搖著紙扇大搖大擺的走掉。
老夫人見朱見淳橫插一腳,不僅順利讓丁紹宇帶著家丁找人去了,還被他明嘲暗諷了一番,心裡著實惱怒,卻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得扶了丫鬟的手憤恨的回了自己房間。
朱見淳離開丁家沒多久,剛想去和丁紹宇會合,就聽到後面傳來嬌柔的聲音,「許王殿下請等等!」
朱見淳疑惑的回頭,就看到丁紹澤的九夫人白雪提著裙子氣喘吁吁的跑來,身邊還跟著丫鬟,她來做什麼?
朱見淳也見過幾次這個白雪,丁紹澤最寵愛這個九夫人,就連皇兄賜給他的波斯白貓,也被丁紹澤要了去送給這個女人。
「九夫人有事嗎?」
「王爺可是要去尋找如柳姐姐?」
「有可能。」朱見淳含糊的回答,他並不喜歡女人知道他太多事,再說了,找不找蘇小小,是他自己的事,關這個女人什麼事?
「如柳姐姐和善待人,最得姐妹們敬重,她昨夜莫名失蹤,下人們紛紛嚼舌頭說她是與……與別的男人私奔了,雪兒也知是下人們胡言亂語,毀姐姐清譽……」
「既然你知道是下人們的胡言亂語,又何必對我說?」朱見淳微笑著打斷白雪的話,白雪臉色一白,擠出一絲笑容道,「雪兒只是得知王爺要去尋找如柳姐姐……」
「本王只說本王有可能去找大少夫人!什麼時候說過一定去的?本王最不喜歡女人亂猜忌本王心思!」雖然話語不甚好聽,可朱見淳俊美無比的臉上猶帶著微笑,語氣也溫柔可親得很,與話的內容著實不相稱。
白雪愣了片刻,很快便笑道,「雪兒只是想著,若王爺去尋找如柳姐姐,雪兒只想求王爺安全把如柳姐姐帶回來,雪兒在丁家孤苦伶仃的,就如柳姐姐待雪兒親如姐妹,若她有什麼不測,雪兒也不想活了……」
白雪說著說著,便紅了眼眶,泫然欲泣。
「大少夫人只不過失蹤了一個晚上,你怎麼知道她遭遇不測了?」朱見淳臉上仍然帶著迷死人不償命的招牌笑容,語氣已經冷了幾分,白雪的哭泣頓時僵住,訕訕的看了朱見淳一眼,抹著眼淚道,「若姐姐安全,雪兒願減十年壽……」
「聽你的語氣,似乎很希望大少夫人出事哦……」
雖是調笑之語,也足以讓白雪臉色大變,卻仍強撐著解釋道,「雪兒怎麼會有這種滅絕人倫的想法?雪兒沒有親姐妹,一向當大少夫人姐姐般敬重,大少夫人也當雪兒妹妹般愛護,雪兒只是擔心姐姐,才……」
「好了!」朱見淳不耐煩的打斷白雪的話,「你和大少夫人之間感情如何,本王實在沒興趣知道!」
說完,再不理會白雪,搖著扇子,風度翩翩的離開,留下白雪一人站在街中央,惡狠狠的咬著帕子。
朱見淳趕到相國寺時,丁紹宇已經派出所有家丁在相國寺附近搜尋。
「有消息嗎?」
丁紹宇搖了搖頭,一臉疲憊之色,昨夜他因為一位知交好友的事,忙到五更才回到丁家,誰知當他如往常一樣推開蘇小小的房門時,卻發現秋兒正坐著抹淚,一問才知道蘇小小一夜未歸,秋兒害怕,又自知失職,不敢去問管家。
「昨夜夜梟也一夜未歸!」
朱見淳冷不丁冒出這樣一句話,丁紹宇臉色一白,「你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我只是告訴你,我家夜梟也失蹤了!和小小同時失蹤!」朱見淳搖著扇子慢條斯理的說,從丁紹宇焦急的臉色,他已經完全確立了心中那個猜想,哼,上次在許王府,丁紹宇假裝無情無義騙過他的眼睛,這次,他想再說自己對蘇小小無情,傻子才會信!
想到三年前那抹從城樓上一躍而下的雪白身影,朱見淳原以為會痛不欲生,卻發現,心臟的部位,只是隱隱作痛,而對丁紹宇的怨恨,竟不知不覺中淡了許多。
怎麼回事?朱見淳心下大驚,無論如何,丁紹宇在乎的,深愛的那個女子,他一定會奪了來,三年前,丁紹宇在那個美麗女子心上刺的傷,今時今日,他要十倍百倍的奉還!
可是,想到蘇小小那張嬌小可愛的臉,以及那一聲一聲親密無間的阿豬,朱見淳原本堅定不移的決心竟開始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