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八歲兒子,家有妻兒老小,全家還靠我養呢,兄弟,你劫就劫,別殺我啊……」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笑,那笑聲那麼柔那麼細膩,如春風般柔柔的滑過蘇小小的耳畔,帶起酥酥麻麻的感覺,還有一點點癢。
清宜的氣息飄蕩在空氣中,熟悉的味道一點點飄入蘇小小的鼻子裡,滲入到每一個細胞裡。
蘇小小沒有說話,猜測著抱住她的人的身份,味道很熟悉,氣息也很熟悉,那笑聲也熟悉,那個名字眼看著就要脫口而出,為什麼偏偏叫不出口?
「好想你——」柔柔軟軟的聲音,帶著絲絲傷感和悲涼一點點的滑入蘇小小的耳朵,一點點的滲入到蘇小小的各個細胞裡,涼涼的,帶著難以言明的哀傷。
那個聲音,那個語氣,那個味道,還有他擁抱的力度,都是蘇小小最熟悉的,想也不想,一用力掙脫,飛快朝小巷裡跑去。
跑了幾步,還是遲疑著停了下來,緩緩轉身,只是轉個身而已,卻覺得移山一樣艱難,她期待,她害怕,她猶豫,她也抗拒,卻還是一點點的轉了過來,面對著淡淡夕陽下那位美貌妖嬈到了極致的男子。
短短幾日不見,他的臉憔悴許多,蒼白得嚇人,青絲凌亂,本就消瘦的身形比上次丁家家宴更瘦得可怕,似乎風一吹就會倒,蘇小小就那麼站著,她想過逃跑想過躲避,想過再也不要見他,可是,腳下卻像生了根似的,移不動分毫。
夕陽的淡金色餘暉灑滿他的全身,讓他蒼白的臉色看起來紅潤了一點點,他就那麼一步一步,一點一點慢慢的,慢慢的,向蘇小小走來。
而蘇小小,明明想逃走,腳步卻不聽使喚,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丁紹宇走近。
他很憔悴,很瘦,再也不復往日的風華絕代……
她的心,很疼,很苦,很涼,很澀,眼眶濕潤,眼睛很想流淚……
那麼短短一段路,他卻走了很久,從夕陽西下走到暮色初起,他美貌精緻的臉也在淡淡暮色裡顯得有些模糊,卻更傷感。
「我好想你——」
就這麼一句話,讓蘇小小的所有堅持坍塌,任由著丁紹宇瘦得只剩骨節的手臂用力抱住自己。
「那天你消失後,找了你倆天倆夜。」
「沒有睡覺?」
丁紹宇搖了搖頭,倆人的臉只隔了不到一寸的距離,這麼近的距離,足以讓蘇小小看清他眼睛裡密佈的血絲。
「傻瓜,真是傻瓜!」蘇小小的眼眶濕潤了,聲音哽咽,拚命的捶著丁紹宇的胸口,想以此來發洩心中的難過,丁紹宇只是緊緊抱著她,任由著她發洩,等到她打累了,伏在他胸口上安靜的啜泣,他才輕輕吻了吻她的髮絲,「我怕再也見不到你了,所以要拚命找拚命找……」
「如果我想躲起來不見你,你拚命找也找不到!」蘇小小仰起淚光閃爍的眼睛,惡狠狠的瞪著丁紹宇。
「那你現在被我找到了,是不是想見我?」
蘇小小狠狠踩了丁紹宇一腳,痛得丁紹宇悶哼出聲,「誰想你了?少自戀了!我是出來見阿豬的!」
「阿豬?」
「就是俊美無敵,身材挺拔的許王朱見淳!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失魂落魄的,跟街上的流浪漢有什麼區別?人家阿豬可比你帥多了,風度翩翩,姿儀不凡!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丁紹宇笑而不語,淡淡暮色裡,蘇小小看不清他眼底閃爍的複雜眸光。
「看來你很喜歡和許王殿下在一起?」
「那是當然啦!人家又有錢又帥,還是個王爺,放在21世紀來說,那就是眾人哄搶的鑽石中的鑽石王老五啊!」
丁紹宇不再說話,笑容也很快隱了去,蘇小小察覺丁紹宇的不快,心裡湧起報復的快感,哼!誰叫你欺騙我的感情在先!
「你不要和他在一起,他……目的不純……」
「目的不純?」蘇小小撲哧笑出聲來,「阿豬目的再不純,能有你不純嗎?你完全是利用我,我都沒說你目的不純,阿豬能不純到哪去啊?」
見蘇小小不信,丁紹宇有些著急,「小小,你真的不能和他在一起,他會傷害你的!」
「傷害我?他能怎麼傷害我呢?拿刀刺我?割我的手腳?」蘇小小忽然笑了起來,只是那笑聲那麼淒涼,聽得丁紹宇皺了眉頭,「再大的傷害,也沒有在一顆柔軟的心上狠狠捅一刀那麼讓人痛不欲生!」
丁紹宇頓時語塞,臉色在淡淡暮色下陰晴不定,蘇小小忽然撲進丁紹宇的懷裡,緊緊抱住丁紹宇消瘦的腰肢,眼睛死死的盯著丁紹宇的眼睛,那眼裡強烈的目光就像垂死的人抓住最後一棵救命稻草。
「紹宇,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只是利用我?這麼久了,我告訴自己不要再想那件事,可是,我總是忍不住想,每想一次都痛不欲生,紹宇,你為了找我,兩天兩夜不休息,你說你想我,你說害怕再也找不到我,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有那麼一點點愛我?紹宇,求你給我個答案,我快受不了了……」
丁紹宇只是用力的抱住蘇小小,力氣大得幾乎要把蘇小小纖瘦的身子嵌入他的血肉裡,蘇小小拚命掙扎著,死死盯著丁紹宇的眼睛,不求得一個答案誓不罷休。
「請你告訴我,紹宇,愛還是不愛?」
「你不要問我,小小,我不能說。」丁紹宇為難的說,蘇小小死死盯著丁紹宇的眼睛,忽然就笑了,笑得那麼淒涼,「我知道了,紹宇。」
丁紹宇哀傷的看著蘇小小的反常,看著她一步步後退,聽著她像是宣誓又像是自言自語的嘶嚎,「丁紹宇!我說我知道了,你聽到沒有?」
「不愛就不愛,有什麼了不起?我告訴你,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現在是我蘇小小對你丁紹宇說,丁紹宇,我他媽的根本不愛你,一點都不愛!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也不要再拿你那套虛情假意來迷惑我,我不會再上當!真的不會!」
丁紹宇只是默默站著,消瘦纖長的身影在淡淡暮色下顯得分外蕭索,看著蘇小小一點點逃離,看著蘇小小看似放開心胸實則悲痛到了極限的臉,聽著她比哭泣還悲涼的笑聲,他的心並不比她好受。
可是,他不能愛,也不敢愛!至少現在,他還是別人砧板上的肉,等到計劃順利完成,他才可以肆無忌憚的帶著她離開這個冰冷無情的華麗都城。
到那時,他就可以大聲對她說他愛她,他丁紹宇愛她蘇小小!此生不變!
丁紹宇,再見!這次離開,我不會再讓你找到我!
蘇小小哀戚一笑,深深望了一眼丁紹宇,他站立在晚春黃昏的涼風裡,長髮飛揚,暮色漸生,她看不清他的臉上是什麼表情,她也不想知道。
是真是假?她分不清楚!也不想再去費力分辨,即便辨明了,又有什麼用?
她累了!想過一些簡單的生活,再也不想參雜在他們的豪門恩怨裡!
那憂傷的一眼,那唇邊哀戚的笑,讓丁紹宇心裡一沉,一個不好的預感從腦海中升起,讓他從腳跟涼到腦後跟。
似乎有什麼最珍貴的最在乎的,正在慢慢離開他,消失在他的生命裡,讓他無處可尋。
「小小——」看著她一點點後退,看著她毫無留戀的轉身,他很想叫住她,可是,脖子像被人掐住似的,發不出半點聲音。
蘇小小決絕轉身,飛快往前跑去,這次,她一定要逃掉!天涯何處無芳草,她不要再吊死在丁紹宇這顆歪脖子樹上!
可是,剛跑了幾步,就被人抓住手,那柔軟的帶點涼意的手,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蘇小小想也不想就朝抓她的人踹去,邊踹邊大聲嚷嚷,「丁紹宇,你他丫的到底想怎樣?你又不愛我,幹嘛死死的抓著我不放?我他丫的上輩子是欠了你錢還是殺了你父母搶了你女人?」
「我愛你,小小,我不管了,總之我愛你,我不准你跑掉……」
「我他丫的怎麼就這麼倒霉,遇上你這個妖孽,沒見過你這麼不講理的人,都不喜歡人家還有事沒事來招惹做什麼?我真懷疑我上輩子和你這混蛋有仇,不然,你這輩子陰魂不散的死盯著我,你不愛我就給我他丫的放手,不然,我踹你命根子,要你絕種……」
丁紹宇條件反射的倆腿收攏,夾緊大腿,生怕盛怒之下的蘇小小真的一腳踹他褲襠。
「小小,我說我愛你,你聽到沒有?」
「我聽你他丫的,我聽你個屁,你個混蛋,禽獸,下流胚子,欠揍的白癡,腦袋被門夾的神經病,快放開我!不然,我咬死你踢死你揍扁你毒死你,再用刀子把你戳戳戳,戳成肉餡包包子給狗吃……」
丁紹宇滿頭黑線的死死抓著蘇小小的手,就怕她掙脫自己躲到一個自己找不到的地方去,聽著蘇小小的破口大罵,即便丁紹宇上次領略了蘇小小嘴巴上的厲害功夫,此刻也有些招架不住。
「再把你的骨頭燉湯,拿去澆菜,再把你的骨頭用大火焚燒,剁碎,拿去餵野狼喂蒼蠅喂麻雀喂蛇蟲鼠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