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後，婧璇沒有馬上回工廠，只是回到自己家休息了幾天，程啟國想接回程家，婧璇沒同意，理由是不好意思回去面對老太太和周圍的鄰居，等自己好了再回去。
這天中午，婧璇接到了一個奇怪的電話，震驚之餘坐了車匆匆趕到了位於郊區的醫院。
「請問姚慕蘭在哪個病房？」
「哦，在急診室。」
婧璇一路尋過去，門口有個女人，看到婧璇朝裡探著，就上前問：「你是葉小姐嗎？」
「是，你是？」
「我就是打電話給你的，我是姚慕蘭的同事，她在廠裡出的事，送來醫院後她就要我給你打電話，所以……」
「這樣啊，那她是怎麼了，嚴重嗎？」
「被箱子壓倒的，流產了，情況不怎麼好。」
婧璇再也聽不到她在說些什麼，自己完全被流產兩個字嚇住了，醫生跑出來，「誰是家屬？」
兩人都反應過來上前：「我是她朋友。」「我是她單位的。」
「快通知家屬吧，流產又大出血，送來的也晚，加上她本身的身體很差，已經不行了，你們快讓她家人趕過來，也好見最後一面。」
「啊！」高大姐先嚷上了，「這可怎麼好，在廠裡出的事，這下責任大了。」
婧璇也顧不得聽她牢騷了，一股勁就往裡沖，急診室裡，蒼白的臉毫無血色，雖有呼吸機罩著，但姚慕蘭還是胸口上下起伏很大，明顯呼吸很困難。
摀住嘴，婧璇壓下驚呼，才一個月沒見，她怎麼就成這樣了，輕輕上前伸出手觸碰著她的肩頭，「姚慕蘭，姚慕蘭，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慕蘭。」
閉著眼的人終於有了反應，艱難地睜開眼，看清來人後臉色突然變得潮紅無比，伸出手費力地想拿開臉上的呼吸器，在護士的示意下，婧璇上前幫她拿開。
「你來啦。」
「嗯。」
「很抱歉找你來，咳咳……我，是我讓高大姐通知……通知你的。」很費力地說完，姚慕蘭明顯呼吸不暢。
「別說話了，你先休息會兒，要我通知你家人嗎？」
困難地搖搖頭，「不，不用了。我沒臉見他們，也……也沒臉見我的孩子，你還不知道吧，我懷孕三個多月了，可是，可是，我沒能力保護他，嗚……他還沒見過我，沒見過這個世界，嗚……咳……」
婧璇抓緊她的手，「別激動，孩子以後，以後……」婧璇實在是說不下去。
「沒事，我沒事。我也不知為什麼，就是想見見你，謝謝你願意過來。本來我已經想好了，要單獨撫養好孩子，可是天不從人願，也可能是我的報應。」
「別這麼說。」婧璇摸著那雙不成形的手直掉淚。
「你別哭，我，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只是想最後對你說，說對不起！」
「傻瓜，說什麼對不起，我不怪你，真的。」婧璇擦擦淚，笑著問，「想見見他嗎？」
「你笑起來很美。」姚慕蘭答非所問，「你要好好把握自己的幸福，之前我勸你的話我收回，他不值得。」
「你等我一下，等等啊。」婧璇快速地跑出病房，撥打著手機。
「喂，是我，你現在在哪兒，馬上過來一趟，是姚慕蘭，她出事了，對啊，你快過來，在東郊的……為什麼？程啟國，你聽我說……喂喂……」
「婧璇，婧璇……」
「我來了。」婧璇又跑進去握住她的手，「想說什麼？」
「別打了，我，死心了……我……我想媽媽了，媽媽……」姚慕蘭的眼睛轉到窗邊，目光空洞地望著天，「姚慕蘭，慕蘭，慕蘭……醫生，醫生……」
嘟——
「醫生，病人已停止心跳，沒有呼吸……」
婧璇站在一邊看著她像火蓮般的笑容，似乎要和窗外的晚霞連成一片，護士們把儀器都整理了出去，用被單蓋住了那張容顏，婧璇不忍再看下去，急急地跑出病房，蹲在走廊上大哭，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在為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