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君採擷 第4卷 江湖 第七十七章  恩情
    我在醒來的那天看到你,在死去的那天忘記你。

    穿過摩肩接踵的街道,子玉和子落轉身走入一間不大的客棧。

    天字號房。已經有兩人在這裡等候多時了。見有人推門進來,兩人很默契的對視一眼,然後閃身藏了起來。待看清來人是自己要等的人的時候,立刻從暗處走出,恭敬的跪在地上。

    「主人。屬下參見主人。」

    子落看了他們一眼,輕扯嘴角,手緩緩地抬起。「起來吧。許久不見,你們兄弟二人還是老樣子啊。」

    「謝主人。」這二人便是當年子落放掉的風月國的影衛,宇昊和宇瀚。

    看子落走進房間,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旁若無人的捻起一杯涼茶,淺飲一口。子玉反而是站在窗口處,背對著他們。似乎並無心聽他們主僕三人談話。

    宇昊上前一步,抱起雙拳。「主人,自我兄弟二人當日從宮中出來後,便隱姓埋名,在鳳國呆了幾個月,後又回到風月。我二人謹記主人說的話。但又怕風月太子想再加害主人,便在暗地中防範他。以便能及時應對。」

    「不錯。但三年前突然聽到鳳國宮中傳來主人暴斃的消息。我和兄長立刻趕回鳳國。但當時,宮中大殯已出。後來,我和兄長商量,既然生前不能報的主人大恩,只好從此守護主人的雪靈祠。可怎知,不久前,有人溜進祠內,打開了棺木。那時我二人才發現棺木中是空的。才隱約感覺到事有蹊蹺。」宇瀚接著說著。

    「哦?」子落感興趣的揚揚眉毛。「他們打開了棺木?」

    「是。但是他們之後又恢復了原有的模樣,最後拿走了祠中的幾個燭台。為了不打草驚蛇,屬下沒有阻止他們。」

    「嗯……」思考著點點頭。「那些都是些什麼?」

    「這個,屬下沒有查出來。」

    子玉聽了,無意的勾起嘴角。原來是這樣啊……

    子落瞇著眼睛想了想,揮揮手。「無礙。我想,我知道他們是誰。」子落回頭看看窗邊站著的子玉的背影,語氣波瀾不驚。「你們說,曾回了風月?」

    「是的。」

    「風月有什麼動靜麼?」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飛快的回答。「風月國國主病危。可是並非如此。主人有所不知,我兄弟二人實則是老國主派去監視太子殿下的。」

    「哦?」這實則是個意外收穫了。「這麼說來,那個老傢伙從一開始就不信任你們的太子殿下了?」子玉的口吻中含了幾分譏誚。

    「是的。」宇昊如是說著。「似乎老國主並不喜歡太子殿下。但止於是何原因,屬下確實不知。」

    子玉面色沉了幾分。「他當然不喜歡。」

    「因為,他也弄不清楚,這位太子究竟是不是他的兒子。」語氣裡隱約含了幾絲怒氣和殺意。

    子落眉頭緊縮。「看來所有的情報都差不多呢。」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麼,心情很好的起身到案桌前,掃了一眼桌上的紙筆和筆墨。隨手拿過毛筆,扯過紙張便寫了起來。

    不消片刻,字跡清雋秀麗,字如其人。最後,落款處,子落描畫了一朵蓮花。然後輕提起紙張吹了吹,待墨跡乾透後,折了起來,交給宇昊。「這封信你拿去,交給晏國的如意王。記得,要交到他的手上。不必多說,只須告訴他,是位故人像他討還人情的便是。信交到他的手上,你便離開。不要在晏國滯留。」說完,子落挑眉看看子玉。「你不把你的那份也拿出來?」

    子玉莫名的笑笑。從懷中拿出一份蠟封好的密函。「這是給芄月國女王的一封密函。」子玉將密函交給宇瀚。「你要做的,同他一樣。要親自交到女王的手上。告訴他,劍自鋒芒。至於具體怎樣做,她會明白的。交給她之後,你便離開芄月。」接著,又拿出一疊銀票,塞給他。「你們二人約好地點。這件事完成之後,不要再回來見我們,也不必再去尋我們。」

    「主人……」

    子落點點頭。「做完這件事,我就不再是你們的主人。你們也不再是我的屬下。你們的恩情已報,自可去逍遙了。」

    「可是,主人……」

    「不必多說了。」子落凝眉。「去吧。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們。現在動身。七天為限。若完不成,自願領罰吧。」

    咬咬牙。命令不可違。

    宇昊和宇瀚對視一眼,對著子落行了個大禮。「主人,請多多保重。」

    然後,便將信函收好。悄然出了屋子。

    垂下眼睛,子落思考著什麼。再抬起時,發現子玉正用手指輕敲著下唇,一樣的深思的神態。不禁輕笑起來。「在想什麼?」

    「在想你和那位如意王究竟是什麼關係。」子玉鳳眼微瞇。「你剛剛又在想些什麼?」

    「在想你和那位芄月女王又是什麼關係。」子落想也沒想就開口答道。

    「啊,原來你這麼想知道……」子玉的眼神似笑非笑。

    「哼。」子落冷哼一聲。「彼此彼此了。」

    「不過我更好奇的,你怎麼知道我身上會有密函?」

    聽到這個問題,子落描了一眼案桌上的紙張和墨寶。「下次寫完之後,記得把用過的東西也收起來。」語氣裡滿是諷刺。

    難得的是,子玉這次竟然一語不發。

    半晌,他才悻悻地轉了話題。「你就這樣讓他們把恩情還盡了?」

    子落看看他,點點頭。「恩情之餘,只不過是當初無心殺他們,放他們一條性命而已。」

    「所以,你根本就是無心的?」子玉一副瞭然的樣子。

    「可以這麼說。」子落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但這並不妨礙我想讓他們替我做事。」

    「我現在才發現。」子玉笑著,目光閃爍。「落兒,你著實有一副奸商的嘴臉。」

    子落聽了,反而很認真的看著他。「無商不奸。你替人續命,我代人殺人,都是為了生存。凡事我們去做的,都是有利可圖。」一字一頓,鏗鏘有力。「這麼算來,我們應該算得上是半個商人的。」

    子玉露出一抹清笑。「照你這麼說,我也算是個奸商?」

    「不然你以為呢?」子落不答反問。「用我的人情替你賣命。」

    「哈哈。」爽朗的笑聲傳出。「落兒,如今你我還用分的如此清楚麼?」

    子落瞥他一眼。微哼。「該分還得分。」微微仰頭,長長的睫毛遮掩下的眸子,盯著屋頂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比如,你和那位女王的關係……」

    「……」

    「落兒。我才發現,以前無心的你,其實是很美好的。」

    「……」

    永遠也不能將別人的性命勾畫在自己的利益上。那是罪孽。

    所謂人情,還過之後,又還剩些什麼呢?

    像這樣平靜的日子已經所剩不多。所以,我想和你這樣平靜的向前。只有微笑和愉悅。就算此後,只餘下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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