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分外的涼。
燈火通明的皇宮。有一道黑影,瞬時掠過了。
清冷的月色下,銀色的面具閃閃發亮。黑衣人在那座廢棄的宮殿裡停住身影。手指細細撫摸著宮殿的院落中,唯一一棵桃樹。墨綠色的樹葉在微風下,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黑衣人拿下臉上的微涼的面具。微垂的眼瞼緩緩抬起。
「落兒。我不信你就這麼死了。」風無痕的面孔清晰的曝露在月夜之中。然後,他垂下那隻手。處於明亮與陰暗之間。他整個人都彷彿融合在夜色之中。只是月光下尤為顯得慘白的臉色,使得這寂寥的夜氣氛更為詭異。
「當日你在此地告訴我,你就是冰蓮。」風無痕似是在隱忍著。握著面具的手,慢慢的收緊。「當年你明明已經喪生,卻能再次回到我身邊。這次,我不信你會這樣死了!」瞬間,銀色的面具在手中斷裂。而風無痕則是大大地吐出一口血。
「主人!」在此同時,立刻有人出現在他的身邊,伸手攙扶住他略微搖晃地身子。
「查清楚了麼?」風無痕抬起手,示意她自己沒事。
女子停了動作,饒是擔憂地看他一眼。隨即斂了心緒。「是。祠中的棺木……是空的。」
聽了這話,風無痕瞇起眼睛。唇邊勾起一抹狠絕地笑。「紅梅聽令。」
只見女子單膝跪下,態度恭敬。
「傳令影盟各護法,竭盡全力去找她!就算挖地三尺,翻遍整個江湖,也要將她找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頓了頓,風無痕微閉上雙眼,再睜開的時候,又是無情冷然的姿態。「若其中有人阻撓……哼。」冷哼一聲。「神擋殺神。天擋逆天!」
紅梅頓時一顫。「是。屬下領命。」縱使心中五味複雜,但是她依然什麼也不能說。因為她只是下屬。因為她,沒有資格。
不是沒有聽夜影說起主人對這位小公主如何特別,也不是沒有聽木棉提起這位公主的與眾不同。正是因為聽過,正是因為都知道,所以才會認為不可思議。
想不通,究竟是怎樣的女子,竟然可以讓主人甘心將冰蓮的玉簪送給她。那可是冰蓮留下的唯一的東西啊……冰蓮在時,玉簪是她影盟第一護法的信物。冰蓮不在了,玉簪就一直被主人帶在身邊,如同冰蓮陪著他一樣。這樣重要的信物,為何主人會想要送給那位公主?
更想不通的是,據夜影的說法,那位公主連看也沒看一眼,就讓他原物帶回。那是身為公主的驕傲,還是其實她是個深不可測的人呢?
「紅梅。」風無痕略顯沙啞的嗓音成功地將紅梅從沉思和猜想中喚了回來。「綠漪和紫丹的方子拿到了麼?」
「回主人。我們派去的兩撥人,無一生還。」臉上的黑紗遮擋住她姣好的面容。黑紗的一角隨著微風抖了抖。
風無痕考量著。「是麼……那就再派一次。我影盟從不養廢物。」這句話說的再明白不過了。影盟不養廢物。不是成功,就是死亡。紅梅微垂下頭。「是,屬下馬上去安排。」
這對暗殺者來說,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所謂的位高權重,全部是用別人的鮮血和屍體累積成的。紅梅早已經不記得自己殺了多少人。她之所以叫紅梅,是因她會將一枝白色的梅花放在那些死在她劍下的人的屍體上,看著那些鮮血慢慢地將梅花染紅。紅似血。紅是血。
任務失敗的人,絕不允許被活下來。她只見過一個特例。就是冰蓮。那次的任務,消息走漏。冰蓮中了埋伏,反被追殺。她獨自在沙漠中走了三天。在後有追兵的情況下,不食,不眠。最後,是主人下了盟令,是自己在茫茫的沙海中找到的她。若當時自己再晚去一步……冰蓮便會支撐不住了吧……至今為止,紅梅仍能想起冰蓮倒在自己懷中的情景。
再那之後,風無痕勃然大怒。查出了盟裡的奸細。那個走漏消息的人,紅梅再沒見過他,只是日日都能聽到從密室中傳出的慘叫聲,這樣的日子維持了一個月。之後就再沒聲音傳出。風無痕,他只用了三天的時間,血洗絕影山莊。
三天,絕影山莊橫屍遍野,再無活口。不論是人,還是家畜。
三天後,絕影山莊的名字,從江湖十大門派之中被抹去。再沒有人提起。也沒有人敢提起。
而它被滅門的原因只是因為,那次冰蓮的任務,就是暗殺絕影山莊的少主。
那時候,紅梅第一次看到風無痕生氣。也是第一次認識到冰蓮在他心中的份量。那是,沒有人可以代替的。
黑色面紗的一角上,一朵殷紅的梅花搖曳生姿。
「嗯……」風無痕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揮揮手。「你先下去吧。我再呆一會。」
紅梅恭敬的領命。「是。屬下告退。」
待她走後,風無痕才再次轉了頭,看向那棵桃樹。手摀住胸口,臉上是任誰也沒有看過的溫柔與喜悅。他低聲喃喃著,「落兒,瞧,我就說你不會這樣就離開我的。你果然還在。我會找到你,我一定會找到你。這一次,誰也無法阻止我。」他的語氣是如此的深情。然後他捂著胸口,靠在樹上,慢慢地滑下,蹲坐在地上。輕咳兩聲。「江湖上的那群廢物,搶破頭的想要得到綠漪和紫丹。哼,也不想想神醫谷的谷主又怎麼會留著那兩顆藥丸。更何況,那個神秘的少主也放出風聲,說綠漪和紫丹已經不在了。一群飯桶!只有拿到綠漪和紫丹的方子才有用……」風無痕閉起眼睛,心中暗自思量著。
若不是自己受了傷,哪用得到派他們去神醫谷!自己早就單槍匹馬去拿藥方了!可惜……如今自己是有心無力。
風無痕調整好姿勢,閉目凝神,開始打坐運功。氣運丹田,凝神內斂。只見他的雙眉越皺越緊,直至雙眉緊鎖。不多時,便又吐出一口血。只是這次,他吐出的血是黑色的。伸手抹了抹唇角,他靠在樹下急促地喘息著。
「該死的!」風無痕的某種閃爍這一種名為仇恨的光。「總有一天,我會把你揪出來!讓你生不如死!」
胸口處的劇烈疼痛,終是讓他堅持不住。忍不住靠在樹下閉目小酣。
寂靜中,有到黑影悄悄接近他。站在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待了許久。俯下身,將一件黑色的披風覆在他的身上。最後深深的看他一眼,又悄悄離去了。
風掠過黑衣人髮絲的時候,掀起的黑紗的一角,讓人清楚的瞧見那是一朵血色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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